末世甘棠无弹窗 正文 第146章 似梦
——她又坐在那个地方, 望着天空发呆了。废弃的高楼之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那里，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那人身上孤寂的气息依旧能感觉得到。夕阳西下, 将影子拉得老长，地面上往来行人渐少，很少有人抬头向上看, 脑子里思考的都是明天跟随军队出任务时怎样保全自己的事情。
但是那个人，或许是因为本身的强大，生存变得游刃有余，所以，普通人在意的事情那人全不在意——或者说, 世上根本没有那人在意的事情。
不知是因为夕阳的缘故,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眼前所有的画面都蒙上了一层灰, 像年深日久的旧照片似的，所有景物的轮廓略有模糊，颜也黯淡不少。
明明没有见过的情形，为什么却觉得有些熟悉呢？
远处似乎传来人的喧哗声，却又听不分明, 他的眼睛注意着对面楼顶的那个背影, 也不知看了多久，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个背影成了夕阳下的雕像，而他这样凝望的视线也似乎从未移开。
但, 那个人，是谁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听到自己应了声，“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位夹着文件的年轻人，啊，这人他认识，是他的秘书。
“赵先生，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卢队长和白将军正在会议室等您。”年轻的秘书对着站在窗前的人说道。
他愣了愣，那两个人什么时候这样恭敬了，每次开会都要再三催请，甚至有时还会托词不来，这次竟然会提前在会议室等他？
——啊，不对，最近他没有召开什么重要会议。
心里这样想着，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让他们先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这样慢待那两个人，会有麻烦的？
姓白的还好说，毕竟年纪大了，仅靠一些旧部下维持手中的权力而已。但那位卢队长不同了，仗着自己是基地第一大异能队的队长，很多时候，是不把他这个普通人的基地长放在眼里的。
他心里有些着急，但办公室里那两个人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这点着急，反而显得很理所当然。
年轻的秘书望着长官的背影，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对面的高楼，眼中闪过了然，说话的语气显得轻松，甚至还带着微微笑意。
“啊，那位大人又坐在那里看风景了，真是想不明白呢，天天坐在同一个地方看，什么样的风景都会看腻。大人心里的想法，果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看透的啊。”
——大人？是指那个坐在楼顶的人吗？为什么这样称呼？
心里疑惑的同时，他又听到自己用平静淡然的语气说道：“是你们想多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哦，果然还是先生最了解那位大人。拥有最强大的实力，虽然几乎从来不说话，却一直支撑先生守护着我们的基地。上次出去剿灭那只精神系王者丧尸，如果不是那位大人及时赶到，异能队要全军覆没了。大家在心里都非常感激她，可惜别说当面道谢，很多人连靠近都不敢。我也好想跟那位大人说话呢，却一直没有开口的勇气。”
为什么不敢靠近？又为什么没有开口的勇气？是那人很可怕吗？
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深深的敬畏。
他在心里这样回答。
——如同神明一般的敬畏，连靠近都仿佛是种亵渎。
可是，他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那么他们谈论的人又是谁呢？
橘红的太阳即将隐没山头，天上绚丽的光彩慢慢收敛至边际，那个仿佛亘古存在的背影，在火光一般最后的灿烂光线里站起身，缓缓张开双手。
那一刻，被夕阳映照出来的剪影，美丽而安详，如同梦幻般不真实。被时光机定格在了记忆深处，虽经岁月磨砺，却永不褪。
无论是画面本身的美感，还是其中透露出来的美好意味，都不是这样一个世界所应该存在的。
心中不期然浮现某部诗剧中的一句话：
你多美啊，请为我停留。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见楼顶那人张着双臂，像飞鸟一样直直向下跌落。
心头陡然震颤，仿佛随着那道影子坠落——
一惊而醒。
赵舆深急促地喘吸着，零下十几度的温度额头上却冒出细汗，他直直睁着眼睛，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他闭了下眼，稍稍稳定心神，转首四顾。
熟悉的装修摆设，是他经常用来办公的地方，四面都是墙，根本没有窗户，更没有从窗户看出去的对面大楼了。
赵舆深略有些疲惫地撑着头，手指插.入头发里，他闭上眼睛，思考着刚才梦里所看到的情形。
只是打了一会儿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情形那般清晰，一点儿也不像梦，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难道是最近基地事情太多，压力太多，以致身心疲惫才会做这样的梦？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惊醒沉思中的赵舆深，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真的回到梦里，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炽白的灯光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需要二十四小时照明的地下，不是有白天的地面，没有窗户，更没有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的废弃高楼。
难道真的只是个梦而已吗？
那一刻，不知为何，赵舆深心里忽然涌起深深的叹息。
或许，果然是做梦能释放压力，在梦里，他感到要轻松许多。
“进来。”
得到应允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他的秘书——虽然面容相同，比起梦里那个来，这个还要显得更年轻一些。
“赵先生，山城基地的人来了，请求跟您见面。”
赵舆深端坐在办公椅后，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之前的疲惫。他面容平和，器宇端雅，脸上表情既不严肃也不温和，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也不会让人望之却步。
听到秘书的报告，沉凝的眼神似荡开一丝涟漪，但那点波动，连他对面的秘书也没有发觉。
“来的是谁？”
“是山城基地的两位正副基地长。”秘书似乎也觉得奇怪，皱眉不解地问赵舆深，“赵先生，您说那两人是为了易连碧的事情而来的吗？”
赵舆深听了秘书回答后，一时不知想到什么，陷入沉思当中，没有听到秘书的话，过了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微感吃惊地看向秘书问了句。
“两个人？只来了两个人吗？”
“是的，只有霍侯和甘棠进入基地，也没提易连碧的事情，只说来咱们基地商讨合作。对了，霍基地长还带来了新的晶源武器图纸，想跟我们交换新型粮食培育法。”秘书说到这里顿了顿，再次不解地问了赵舆深一遍，“赵先生，您说他是不是还不知道那些人的事情。”
赵舆深表情未变，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心赞叹，“霍侯为人重情义，尤其重视自己的下属，易连碧在北方基地滞留两个月，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秘书的眉头皱得更深，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听到的关于那个人的传言，心中很是忧虑。
“那我们该怎么向他解释？”
赵舆深转头，望向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面上是一片废墟中矗立的高楼，高楼坍塌大半，残破不堪，看起来稍微风一吹会倒下，尖塔一样的楼顶却未断折半点，直刺苍穹。
当时看到这幅画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拿来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每天转头都能看到。或许，正是因为看多了这幅画，才会做那样的梦。
稍微分了下神的赵舆深，并没有让秘书发现异样，收回视线后，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必刻意解释，事实是怎么样的怎样说好了。”
“可是——”秘书迟疑地想说什么，被赵舆挥抬手打断。
“你去通知霍侯，明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接见他。”
“是。”
见赵舆深意已决，秘书也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之前，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看向赵舆深，开口问道：“赵先生，夫人那里，需要做什么安排吗？”
之前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赵舆深，听到这个问题时，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快得根本无法让人看清，开口的时候，语气依然是平静的。
“不必，她有吴家的异能队护着，出不了什么事。”顿了顿，似想起什么一样，向秘书随意地叮嘱道，“你转告一下吴辰经，让他这两天安分一点，最好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秘书闻言露出一个苦笑，连声音都透着股深深的无奈，“这个，只怕吴少爷不会听我的。”
赵舆深语气平静地近乎漠然，“听不听是他的事，你只要转达到行。”
“是。”
秘书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赵舆深静静地坐在办公室，侧首看着墙上那幅画，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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