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必安无弹窗 正文 第一次妥协
</script> 沈晴支支吾吾了许久都没憋出来一个字。谢必安见她那个表情,嗤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尾音微微地上扬,含着一层浅浅的嘲弄。
沈晴暗自翻了个白眼,她知道是知道,问题在于她即便是说出来,谢必安也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她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说:“此物名为恐龙。”
谢必安将手上的折纸举高了些,那泛着浅粉的面颊上含着些兴味:“我为何从未见过此物?”
沈晴:“这个东西是我随便想来玩儿的,没有实物,您自然没见过。”
谢必安“唔”了一声:“这倒有些可惜。”
言罢,他弯腰将那折纸恐龙安置到了地面上,手指对着它一点,那恐龙的身上忽然间像是沾染了无数的金屑,闪闪发光。这光亮越来越盛,最后,在一阵的耀眼的光芒之后,那只恐龙忽然动了动自己的翅膀,两只翅膀呼扇着,转眼间,它绕着谢必安飞了起来。那恐龙回旋着越飞越高,最后落在了屋檐上,歪着头看向正站在地面上的谢必安。
谢必安在看折纸恐龙,沈晴却在看谢必安。她倒是没见过他这般容易满足的样子,表情虽然还是铁铸刀削一般的冷硬,眼里却含着一簇火树银花似的光亮。沈晴转念一想,这里的谢必安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放在现代,也不过是整日里打着篮球聊着八卦的少年而已,他若是迟生几千年,应该也是个周末的时候会在人民公园里放飞模型飞机,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少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成了这么别扭的性格。
谢必安忽而撤去了视线,他像是忽然想起了沈晴,冷淡地对着她吩咐道:“你去干活吧。”
沈晴没反应过来:“啊?”
谢必安瞪了她一眼:“让你去你去,话恁多。”
沈晴:“……”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注意修养,扭头进屋干活去了。
在煮奶的过程中,屋外咔嗒咔嗒的声音一直也没停歇,反而越来越盛,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那恐龙翅膀扇动的声音,沈晴在煮奶的间隙里往外一望,嘴巴顿时张大了。
真的是四面八方都是恐龙啊……
大的小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数不清的折纸恐龙在这个小院儿里飞舞跑动,几乎把天空都遮住了。而站在那么多的折纸恐龙堆里的,正是谢必安。他手上一动,有一只新的折纸恐龙从手心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加入了气势磅礴的恐龙大军里去。
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袍,一头被束起的垂至后腰的长发,眼前的谢必安分明是一副古人的样貌,却被一群现代的折纸恐龙包裹着。他时不时地伸出手,如同点兵一般地拂过哪只飞得慢些了的恐龙的脑门,又很快地收回手,牢牢地背在了身后,仰着头看向天空。
沈晴稍微看了几眼快速的收回了眼神,生怕谢必安发现自己会恼羞成怒起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奶煮好了,小锅里咕咚咕咚地响。沈晴把奶锅起开,把奶都倒进了一个瓷碗里,她抬头,对着外面喊道:“煮好了。”
此时的屋外已经是一片寂静,方才的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只有最初的那只折纸恐龙还安稳地躺在谢必安的掌心。谢必安听了她那声喊,转过头来,俊秀的面容如同裹着晨雾,让人觉得美好却又总是看不清晰。他遥遥地对她点了一下头,抬脚往木屋里走来,发尾在微微的风中随着步伐晃动。
沈晴站在一边,等他走进屋之后准备告退了,却没想到她的话刚开了一个头被打断了。
谢必安端起了瓷碗,对着正准备告辞的沈晴道:“你先别走,等会儿有事。”
沈晴有些好奇:“什么事情?”
谢必安没有仔细解释:“等会儿你知道了。”说完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
沈晴抬眼观察了他几下,却没有观察出个一二三,她转身坐在了门槛上,等着谢必安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事情。
*
此时的沈晴正领着芭蕉叶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必安的身后,帮着正逛街逛得不必乐乎的谢必安……拎东西。
这里正是阴间的鬼市,四方的鬼魂皆在这里摆摊,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旦踏足其间,前后左右乃至脚下头上都是招揽生意的鬼。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卖的东西倒也琳琅满目,吃喝玩乐的东西倒还不算稀罕,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法器也着实不少,甚至还有些鬼魂将自己身上的肢体拿出来卖,倒还真有那缺了胳膊少了腿的鬼魂来这里寻找一条顺心的肢体。
然而这市场卖的东西再多种多样也和沈晴并无一分关系,她一个打杂丫头,跟在谢必安屁股后面老实干活完成任务行了。再言之,即便是她想买什么东西,她又拿什么去交换呢?拿自己的一根手指跟别鬼换一只烧鸡么?
沈晴这边谨小慎微着,谢必安倒是阔绰得不得了,一到市场开始四处转悠,时不时地购置一个小玩意儿转身往沈晴手里的小蓝儿里一扔,然后掉头,再瞄向其他的物件。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买了三卷破经书,两个泥娃娃,一包土灰色的糖糕,还有一根据说是用两百年起的兔毛做成的毛笔。这会儿,他又盯上了一个摊子上的一只奄奄一息的鸟儿,正在问这是什么。
那摊主见是白无常来了,立刻谄媚地道:“这是昨日我刚抓住的一只山雀,无常大人要吗?”
谢必安垂头想了想,本来准备离开的,脚都挪走两步了忽而又挪了回来:“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摊主嘿嘿地笑着:“不要钱,只求大人算作一份任务可好?”
谢必安颔首,拎着山雀伶仃的一只爪子离开了。
沈晴见他又购置一样东西,把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示意谢必安将手里的鸟放进去。
却不料谢必安却摇了摇头:“这鸟我有其他用处。”
言罢,他把那只山雀放到了一块石头上,而后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动手凭空一抓,一个白色的光束立刻从山雀的身体里被抓了出来,谢必安另一只手紧接着一动,一只芭蕉叶折成的翠绿色折纸恐龙被他召唤了出来。
他一只手拿着山雀魂魄一只手拿着折纸恐龙,动作缓慢而又不容拒绝地将两物合为一体。
片刻之后,那折纸恐龙的嘴一动,一个清脆的鸟鸣声响了起来。
谢必安看着折纸恐龙,嘴角微微往前一扬,忽然扭过头看向沈晴:“你说该给它起什么名字?”
沈晴看着这个玩过家家玩得魔障的谢必安,嘴角也是一抽,正待说些什么,却又被谢必安把话拦在了嘴边。
他看向沈晴,面上居然又带了一丝嫌弃:“不能让你取名,你取的都是些什么名字,如此威猛灵敏之物居然叫恐龙,难听得不得了。”
沈晴:“……”这锅她替科学家背了。
谢必安低头看向折纸恐龙,面上露出了思虑的神色,半晌以后,他开口,对着那折纸恐龙道:“从今往后,你叫碧生。”
谢必安将碧生造出来之后把它往沈晴那个方向一扔,准备往前走了,碧生一只龙站在沈晴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沈晴的脸。
沈晴却没动脚,她喊住了谢必安,指着山雀的遗体:“无常大人,这个怎么办?”
谢必安奇怪的回答她:“放这里是了。”
沈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尴尬:“不用埋起来吗?”
谢必安面上有些不解:“不用。它现在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和石头草木没什么区别,过些时日自然不见了。你既然不埋草木石头,又为什么要埋它?”
沈晴没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像没有生命的躯壳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和一块石头差不多。可它既然曾经包容孕育着一个生命,那它天然地跟石头不一样了。
沈晴把篮子放到了一边,看向谢必安的目光有些执拗。
谢必安和她对视片刻,最后终于还是让步了,他不奈地“啧”了一声,嫌弃地把毛笔从篮子里扒拉出来递给她:“真是麻烦,想挖挖吧。”
沈晴笑着接过了那只笔,心想: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