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必安无弹窗 正文 第25章 拥抱的力量
</script> “有些事情我没跟你说,现在说也不算迟。”“我生下来是个瞎子,视膜有问题,看不到东西。”
“我从一岁瞎到七岁,从来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些什么,别人家的小孩有的我都有,唯一的缺憾是院里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候,只有我不能看。不过等我能看了,我才知道其实动画片也不怎么好看。”
“七岁的那一年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年,家里盖了大房子,自己也找到了合适的视膜,准备做视膜移植手术。过年的时候做手术,手术做得很成功,等半年以后拆线可以了。”
“五月初三那天是我的生日,还有一星期我可以拆线了。他们两个很高兴,一大早起来坐车去商场给我买礼物。然后……回来的时候被车撞了。”
“……”
“等我眼睛拆线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下葬好久了。”
在这个灰尘遍布的屋子里,沈晴毫不顾忌地直接坐在了门边的一个小板凳上面。板凳太小,她一个成年人坐在上面看着总有些不伦不类之感。谢必安看着她那个样子,却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看灰尘仆仆的地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毫不犹疑地一屁股坐在了沈晴的面前,两只腿盘在一起,手撑在大腿上。
因为太久没人居住了,这个屋子已经破败到了极致,窗户上的玻璃都碎了,窗外的阳光毫无阻拦地照**了屋子,细碎的灰尘在光束里凌乱地飞舞。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坐在屋子里,谢必安仰着头专注地看向她。沈晴这会儿睁着眼睛,视线却是虚无的,她像是看向谢必安,又像是穿过了谢必安正在看向岁月深处的其他地方。
两个人这么似有似无地对视着,直到沈晴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谢必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伸出了手,覆在了沈晴的眼睛上。本来温热干爽的手掌上渐渐地被染上了水迹,谢必安不假思索地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抱住了沈晴的脸。后来他干脆起来了,蹲在沈晴的前面把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话语是没用的,人的体温却可以解决很多的事情。
过了许久,沈晴才从汹涌的情绪里解脱出来,她忽然发现自己被谢必安抱住了,整个人顿时一激灵,立刻从谢必安怀里挣脱了出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眼里有些感激又有些惊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必安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自己有些麻了的手,然后面部表情一变,他从方才那个正经的男人突然又变身成了一个市侩无比的流氓:“我的怀抱舒服吗?”
沈晴被他这么一问,居然真的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这个怀抱舒不舒服,这个问题刚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瞬间,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她被谢必安给套路了,明明不是她让他抱的,是他擅做主张,虽然她也没有拒绝是了……
谢必安一面左右转着活动自己的身体,一面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这个话题:“跟你说啊,在大城市里,要搞拥抱疗法的话是要钱的。不过我们两个这个关系,我不跟你要钱了。”
沈晴见他这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心里的尴尬也跟着随风而去了,她擦了一把眼睛,朝着谢必安说:“别,你这样我真不习惯,中午请你吃顿好的吧?”
谢必安手□□了口袋里,歪着头,微笑的时候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好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晴松了一口气,把一切可能和别人牵扯不清的事情都用金钱来解释,这个是最让人拥有安全感的一种解决办法。一场平等的交易过后,两方站在了同一个平面上,互不亏欠,彼此应对自如。
沈晴带头走出了房间,谢必安站在屋里没动,问道:“不再多看会儿了?”
沈晴回过身来,最后一遍地扫视了整个屋子,视线然后对他摇了摇头:“不看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人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停在一个地方去缅怀只需要一会儿够了,接着走下去这件事才是漫长的时间里最坚实的基调。
*
沈晴和谢必安一起站在了一个农家大院儿的墙边上,这个院子的院墙不怎么高,沈晴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踮脚能看到院子里的风景,而谢必安站在高处,视线一览无余,正在居高临下地点评着这个院子:“这个院子还挺干净,里面住的人应该挺闲的天天。”
沈晴翻了个白眼:“人家是讲卫生,你,拿邋遢当汉子。上次我去给你修热水器的时候你屋里几天没拖地了?地上灰厚得撒把种子能发芽。”
谢必安无所谓地摊手:“这有什么,我又不睡在客厅,卧室干净可以了。”
沈晴嘁了一声用以表示自己的鄙夷之情。
此刻他们已经站在了院子的正门口了。
这个院子的主人正是当初孤儿院的院长,如果要找人询问当年沈晴爸妈的情况,找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自从孤儿院被解散之后,他不见了踪迹,今天沈晴到处抓着人问有没有人认识当初孤儿院的人时,她才得知老院长居然又搬回来了。
沈晴站在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院子里没有人应答,她又加大了自己敲门的力度,然而依旧没人应答。
谢必安站在一边从墙外往里看,给沈晴回馈院里的情况:“屋子里灯都亮着,里面肯定有人,你别敲门了,直接喊吧。”
沈晴于是直接扯着嗓子叫道:“有人在家吗!”
这一声确实不小,本来窝在路边的草堆里晒太阳的野狗都被她惊起几条,那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夹着尾巴忿忿地离开了。沈晴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院子里也终于有了回应,一割喑哑的声音伴随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了:“谁啊?”
沈晴隔着门大声地回道:“老院长,我来看你了。”
那脚步声停了一下,很快又衔接了上来,门“吱丫”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干瘦的老人出现在了门边,他眯着眼睛看向沈晴:“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晴连忙道:“我叫沈晴,我父亲叫沈云生,母亲叫林珑。您应该见过我的。”
老院长的眼睛挤成一条线,细细地观察着沈晴的面貌,半响之后才似乎从她脸上辨认出一丝熟悉的模样,他脸上立刻带上了老年人所惯有的热络笑容:“是你啊。”
沈晴见自己被认出来了,心上有了一些轻松:“是我,你认出我了。”
老院长脸上的笑依然很热络,然而这热络却有些流于表面,实质上只是一团空气而已。他即便是认出了沈晴,也没有让开位置让沈晴进门,矮瘦短小的身躯牢牢地把守住了门关:“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晴有些诧异却老实回答了:“我来是想问问一些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老院长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别问我,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走吧。”说完话他转身准备关门了。
沈晴见状立刻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卡住了门。伸出手的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忽然见闪过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联系,似乎自从认识了谢必安,不是她去卡他的门,是他来卡她的门,他们两个卡来卡去的,真是一个卡门小分队。
老院长见到自己关门的动作被打断了,他生气地冲着沈晴嚷了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问我干什么?走,赶快走!”
沈晴见他这幅坚决的样子,茫然又诧异,脑子转了几转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是张口结舌之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有人要杀我,老院长,有人要杀我!”
这几句话说得太着急了,显得音调急促而又尖锐。
老院长本来正在使劲儿关门,忽然听到沈晴的这声喊,他动作一顿,缓缓地抬起了头,老迈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一抹精光:“你说什么?”
沈晴深吸了一口气:“有人要杀我,可能和我父母有关,老院长,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
老院长站在门口,沈晴站在门外,两个人直接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互相观察探索着。一个在尽量地展示自己的真诚,而另一个,正在谨慎地鉴别对方说的是不是实话。
最后,老院长往后一让,叹了口气:“进来吧。”
沈晴先走了进来,谢必安紧随其后,老院长站在一边。
待谢必安走进门的时候,老院长和谢必安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