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存手册无弹窗 正文 第90章 蟹黄汤包
</script> 天朦朦亮,驿站里的伙计打着瞌睡给客人送上了热腾腾的包子,“二位客官起得可真早,正月里都这么忙,生意真好啊!”坐着的裴明远黑着脸,倒是裴劭冲那伙计点了点头,也未作声。
伙计瞅着两人神情估摸着是没打赏了,只得识趣退下。
裴明远打开蒸笼,烟雾缭绕下小笼包晶莹剔透,传闻还是当地特色,这些日子尽在赶路倒是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
裴劭看着汤包,心里想的却是宝珠儿。要是宝珠儿做的,面粉选用上更加劲道白嫩,用鸡汤熬制成的皮冻,相比一般汤包汁水更足,夹起来透明的皮中汤汁呼之欲出,而且清甜不油腻。蘸上些专为汤包搭配的江浙红醋,剥开面皮,橙黄浓郁的蟹黄露了出来,料儿也比这个多了去,一口咬下能感受到蟹黄黏在上腭,要用力才能抿开的浓郁。此时再有一碗绵密浓稠,鲜香四溢的蟹黄粥更好。
一张嘴已经叫她惯得刁钻了,得想个法子把人永远囚在身边才好,让她单给自己洗手作羹汤,只消一想到那画面,心头热了。而昨晚那备受折磨的甜蜜经历,更是叫他渴求……
裴明远用了几个后发现旁边的人一直未动,虽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可总觉得底下蕴着暗潮汹涌,“怎么不吃,你都想了一宿了歇歇,莫为难自己。”
话落,难得温和地夹了一只汤包放在了他碗里。
侍候在裴劭旁的尹奉看得清楚,主上那神情分明是在回味!裴二爷你误会大了!
“二叔说的是。”裴劭一点不脸红地应对,用了些稀粥。
“二叔,大哥早。”一道偏于少年细柔的声音在二人不远处响起,正是裴昭起床下楼来,走到了裴劭身旁的位置坐下。“吃完要走了吗?”
那乖顺模样是裴劭记忆里一贯的乖顺,仿若和那日窥见的又是不同一人。
“不然住在这儿吃吃喝喝看裴家完蛋么!”裴明远没好气地喝斥了句。
裴昭这些时日惯是被裴明远训斥,此刻神情瑟缩,又觉得委屈,想了想咬着唇同大哥解释,“大哥,北边……我真不知会有这般严重,当时,当时便寻你不着,家里的生意我……我并不擅长,我……我不是故意……”
“这倒是说了实话。”裴明远哼声。
“吃饭。”裴劭心中叹息,看向急于向自己解释的堂弟,只淡淡道了两字,平息了这场争端。
裴昭抿了抿嘴角,仿佛带着少年人心性般委屈,在这个向来疼自己的堂哥面前,扮得淋漓尽致,却得了裴明远意味不明的一声冷哼,他便不敢再多言,低垂脑袋吃朝饭。
裴劭却是抬头凝着他渐渐蹙起眉头,裴昭是三叔独子,当年父亲遭奸人暗算,是三叔拼死救得父亲,虽然最后父亲还是因为重伤不治去了,可到底余下了缓和时间,令裴家得了一线生机借此翻身,这一线可以说是三叔拿命挣来的。
三叔死的时候裴昭尚幼,三婶悲痛之下也随了去,之后裴昭一直是跟着母亲的,两人是最亲的兄弟,裴昭也打小跟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了……
一顿朝饭吃到最后都没了味,裴明远没什么好脾气地让各人准备出发,自己先离了席。裴昭自是晓得二叔的脾气是冲自己发的,而大哥回来后的态度虽和以前无二,可他总莫名心惊,愈是如此愈是考量起自己的纰漏来……
“二叔是那样的脾气,莫在意。”裴劭临走前拍了拍他肩膀回房去。
裴昭坐在凳子上,神色转了几转,最终化作平静地吁出一口气。当人都散去,方从方桌旁起身,往柜台后的那名伙计走去。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伙计冷不丁看到人影险些给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小公子走路咋没声没息的。
裴昭眼角余光留意着楼梯那处,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摆在伙计面前,快速问道,“昨个那名穿蓝衣布衫的随从同你问什么了?”尹奉是大哥心腹,能让他过问定是大哥的主意,而且昨晚他亲眼看到大哥深夜出去……
伙计见了银子眼儿都眯起来了,忙是一把抓过收起,“哦,那位小哥是问我这处离长渚村有多远。我说近得很,马车过去也两三个时辰,骑马去估计更快了。”
“长渚村?”
伙计点头,“永安镇西北角那个偏僻村子,去那乡下旮旯的做啥?”
裴昭细长眉眼一厉,凝向人,直把伙计吓得以为说错什么话,却又见他掏出两锭银子来,那么直勾勾盯着他手里头。
“我要你办一件事,等我们走后替我将问你这话传到金陵裴家四爷那,再给我拿些能咽下去的干粮,这钱付的是后面那些你可懂?”
“懂,小的懂。”伙计连连应是,趁周遭没旁人注意飞快藏了起来,去后头给客人准备干粮。
“二公子这是?”尹奉见状不对走上前来。
“让那伙计准备些吃食上路,即便赶路,也不能跟牙口过不去。”裴昭淡然道。
尹奉看伙计不多时取来的干粮,布包外绣着八宝楼的名头,里面装呈的是干面,不知怎么做的压成四四方方,携着一股蛋香。
“客官,这面食最近可畅销,便于携带,要饿了直接煮了是,还有酱料搭配,好吃得很。”伙计自卖自夸着将布包递上。
尹奉接过,与其主子如出一辙的冷峻面色有一瞬缓和,“这交给属下即可,二公子还是快去准备。”
裴昭点头离开,余下尹奉对着布包上八宝楼三字眯了眼笑,这下不愁主上的胃口不好了。
而此时发明出这样食物的正主正不停地打喷嚏,总觉得是昨晚喝迷糊冻着了,可灌了两大碗热水都不见好,愈发头疼。
等薛宝霖叩门,薛宝珠才觉得缓过来些,“门没锁。”
薛宝霖推了推,一下将门推开了,只是推开了之后又杵在门口纳闷了会儿,奇怪,昨晚他回来找姐姐那时候怎么没推开?不过也不妨事,转瞬被手里提着的打娇惜分走了注意。“姐你快看看,莫大娘让人拿了好多好玩的玩意儿过来,也不晓得哪个送的,可属了姐姐的名儿,有一箱子呢。”
薛宝珠跟着出去看,东西搁了宝琴那屋,薛宝珠进去的时候箱子盖儿刚好被一只胖嘟嘟的手打开,露出内里乾坤……
拨浪鼓、香包、不倒翁、泥人、六角风车、雉鸡翎、小鼓、纸旗、竹箫、铃铛、鸟形风筝、摩睺罗、香粉盒子、漂亮裙袄……拢共十四样,从孩童玩具到姑娘家的喜好,薛宝珠后知后觉地想到自个似乎生辰快到,而这好像……好像是什么人特意一股脑地将贺生辰的礼送了。
薛宝珠拈起熟悉的珐琅彩搪瓷小盒,上面刻着珍宝楼三个字……
“全是鲜花碾粉制成的。”
“给你的东西,我自然要寻好的。”
耳畔还留有那人声音回荡,薛宝珠在小宝琴踮着来拿时攥在了手里,目光落在那一木箱子的东西上,胸口正不平起伏着。
“姐,这儿还有张字条。”薛宝霖抽出被压在摩睺罗下面的纸张,被薛宝珠伸手要了去。
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
春日俏,与我一道赏桃花可好?
薛宝珠看着字条上的字,泪水盈满眼眶,却是倔强不肯落下来。然也只是一瞬,薛宝珠捏着字条凑近,又看向薛宝霖。
“姐这么看我做啥?”怪让人毛毛的。
“这句我在你桌上看到过……”薛宝珠摊了字条与他看。
薛宝霖探头,想了想后眨巴眼道,“我在八宝楼院儿里捡了个有字儿的纸团,叠了一半的船那下面都糊了不能看,只有一句看算清晰,我觉着字儿好看照着练的,姐,姐你干嘛去……”
宝霖急急追着宝珠出去,只来得及听见一句让他好好带宝琴人不见了。
***
薛宝珠是一路奔回永安镇的,自打做了酒楼营生,她再没这么吃力跑过,跑到八宝楼门前才猛地停下喘气,鼻尖额头沁出了细密汗珠,眼神却是泛着亮光。
她在宝霖的房间一通好找,终于找到了那张被摊平夹在练字本里裁下来的纸张,除了那一句,还有一些糊掉的字迹,她几乎颤着手挪近了眼前仔细分辨,可惜浸过水后干的痕迹替掉了字,半点认不出来,可薛宝珠的心是雀跃的,那人不是不打一声招呼走的,他留了话……她缓缓抚摸过上面与方才看过的那张上一模一样的字迹,原以为平静如死水的心湖刮起惊风骇浪,露出最初也是最真实的心境来。
她没来得及问出口的,似乎还有机会……
薛宝珠收好了纸张,在一众疑惑老板出现的视线中再度消失在八宝楼,不过她并未回长渚村,而是折去了司府。
司仲听到下人来报薛宝珠求见的时候正在喝苦药,闻言一口饮尽,让人请了进来。
“什么事能请动你上门来找我?”司仲打量她,发丝叫风吹乱了,几缕乌丝俏皮拂动,而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绽出令人迷醉的光彩。
“你一早知道他是裴劭,之后帮忙是否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薛宝珠待他屏退了下人,直白道出来意。
“……”司仲没想到她此番竟是专程为裴劭来的,“你……见到他了?”是以,昨夜他回来时所见并非虚幻,真是裴劭?
“人在金陵如何见,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薛宝珠有些气闷,其实在更早之前她有些察觉,只是每回都叫那人岔了过去,如此推算来,他岂不是瞒了她更久,她别的不想,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何时,兴许,在动情之前,亦或者……
司仲瞧见她那副神情,心中虽有疑惑,可潜意识地也未将昨晚那桩与她说道,她还记挂着那人,说了只怕叫她更放不下。
“我与他在金陵曾有几面之缘,并不相熟,后他找上我与我做了几笔买卖,你也知晓裴家内乱,以那人心性定不会贸然回去,只等时机成熟再行动的……”
薛宝珠抿唇不语,他说的人与来到永安镇后的那人重合,其实他后来已经不在自己面前掩饰。
司仲垂下眼眸,声音低了几许,“宝珠,裴家固然是一重利益,但与你,我向来都是以朋友相交。”
薛宝珠眸色露了一丝复杂,想信了他这话,可到底还是有了一丝别扭。
司仲觑了她一眼,将庆平倒的果茶推向她,“既然来了,我同你说一说裴家,以及裴劭。”
“……”薛宝珠想拔步走的,可半天都没挪动地方,捧起茶轻啜了一口,她一向喝不惯浓茶,倒是这种的喝着酸酸甜甜适口得很。
司仲掩眸,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才与她絮絮说起,说道江南首富裴家,当家裴劭……
等薛宝珠离开司府,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不同于来时的风风火火,顶着春日晴好太阳,缓慢地从司府的朱漆门前走开。
裴劭,那是与裘和或是她两个世界的人,即便先前曾听了一二,却都没有从司仲口中得知的这般详尽震撼。她又想起那日瞧见的苏温与他一并站着的一幕来,那般和谐,而自己……薛宝珠瞥了自个一眼,比起在乡下那个穿补丁衣裳的黄毛丫头已经宛若蜕变,可依旧及不上,单从方才碰见的司夫人和司家仆从的眼神中都能瞧出,即便她摆脱了乡下的穷身份,也是叫那妇人看不起,而裴府只怕比司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里珐琅瓷盒攥在手心,却又勾出不同的旖念来。
若念念不忘的不止她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