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兰陵王怎么破无弹窗 正文 第36章
众人听到这一声,铁严气的恨不得舞着大刀砍下这冒犯者的头颅。从黑暗中走到光下,苏白这才看见这二人的真面目,一个壮年的侍卫模样的和一个身着华贵、出言不逊的十一二岁的少年。
见到苏白,那少年抬眸瞪了一眼:“你爷爷我...”
长得颇为俊秀、唇红齿白的贵族少年张口闭口你爷爷,他爷爷...呵呵,苏白想着,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位小公子不知是哪门那户,竟如此不知礼数?!”
那小公子还想说却被侍卫轻轻一拉,他这才发现面前的一队鏖战许久的伤兵,为首的和自己搭话的男人长相竟然颇为俊美,面容冷峻,眼含锋芒,手握一把硬弓。
地面之上和远处血色弥漫,满布狼群的尸体。风过呜咽,时不时听能到这些伤兵的呻、吟之声。
“你们...不过一群狼,弄成这样...”少年嘴硬的开口,“我不过是和家仆来这屋子歇息一夜。哼,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一群人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苏白冷冷一眼撇过去,却见那小少年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袖口,在苏白的目光之下有几分畏惧,几分僵持,几分骄傲,还有几分...委屈。
好了,是谁出言不逊有要求别人让路,现在又委屈起来。那壮年侍卫身上带着伤,颇有些警惕的看了这群人一眼,似乎相劝自己的小主人另觅他处,却被这小少年一把甩开,用一种昂扬的姿态对着苏白:
“不,我偏要住这里!!”
小安也气了,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双腿站起来,“鉴于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再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说着一把亮出已经满是缺口的刀刃,刀尖刺入地表。
那少年咬着唇,身子往后一缩,身边跟着的侍卫一把拔出身侧的剑,剑尖对着面色平静的众人,火光撞入眼帘,不由得浑身绷紧,呼吸急促。
柴柯枯叶哔啵,苏白看那少年眼圈忽然红了,对着两方平静冷漠的众人喊道:“我们不过想住一夜,你们这么多人又怕什么?!哼!我是想出来打打猎,散散心,谁知道会遇到狼群?!你爷...”少年把未尽之语都吞入腹中,“我...”
“我姐姐都死了,出来散散心不行么...你们还这样对我...”少年抿着唇,眼里微有水光闪现,只不过还是固执的昂着脑袋。
小安被这神来一笔弄得有些懵,却在苏白的眼神中把刀收了回去。对面的侍卫也知道这群满是杀气和血腥气的士兵乃是正规军的装束,旁边的战马也是一等一的壮硕,便见势将剑收了回来。
“这位大人。”侍卫将面目转向为首的苏白,“我与我家小公子在林中与家臣走散,为保安全,能否借观一下大人和众位兵士的官碟文书?”
苏白一挑眉,将对面的二位扫视一眼,那少年也壮着胆子回望过去,不知怎么脸上也有些羞恼,“你们可是...齐国人?”苏白问道。
现在众人所处的位置乃是周国境内,但实际属于两国交战经常交错的山坳坳,属于双方都想管可也都管不了的地带。
山贼野兽也多,故而少有普通行人愿意经过。
“我们....”那侍卫还想拖拉,却听自家拖后腿的小公子一拍胸脯,“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齐国人!!”
“哦,那可有什么证明?”苏白轻笑一声,转头安抚众人坐下。
那侍卫忙想拦住,却见自家小公子从腰间摘下一块羊脂玉佩来,朝中间的那个男人丢过去,“喏,你要看看便看看...别到时候再说我欺骗了你。”少年面容白皙,此时却带着几分晕红,“我信你!你们不像是歹人...唔,特别是你。”
他指向苏白,见众人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瞧着自己,少年有些羞怒的扬起头叫道:“我才不是以貌取人之辈,爷爷我是...愿意相信你们是...好人。”
小安有些面色古怪的皱了皱眉,一种想笑又不想笑的态度。苏白接过玉佩,指尖在光滑圆润的表面摩挲端详,上面雕刻着的一只立于高山之巅的雄鹰。
翅膀与尾羽根根描绘,苏白捏着玉佩,力道逐渐加大,却在手中玉佩轻颤时手指完全松弛下来。
苏白把玉佩随意抛了回去,却刚好落在那小少年怀里,“斛律家的四公子?”苏白清清淡淡的开口,“几年前你哥哥说你离开了晋阳去了外祖家,如何到现在才回来?”
“你!”少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一把握住自己的玉佩,仔细端详片刻,“你认识我哥哥?”
这少年的反应速度有待提升,苏白想着点点头道,“恩。既然如此你二人进来避避吧。”说着便挥手让开一条道。
少年这才看清楚屋内的情况,除了被狼爪划出的伤口,便是一双双倚着墙壁盯着自己既戒备又怀疑的眼神,如同刀割一般将自己剖析个透彻。
屋内的柴火熊熊燃烧着,附近的人都面无表情,却在自己靠近的时候缓缓让出一点位置。自己的侍卫也跟着进来了,在扑面而来的杀气面前皱紧了眉头,仿佛一个不对便要拔剑伤人。
“这位兄弟,我想想你该不该收敛一下。”铁严嗤笑一声,被刀口划破的肉掌拍在那侍卫肩头,“不然我这满屋子的兄弟不客气,你可别见怪了...”
这个原本微笑爽朗甚至有些活泼的汉子面容平静,甚至有些凶戾,那侍卫刚想动作却被铁严一拍按在了剑柄上,“你该相信你家主子的判断...”
意思是我们是好人。
苏白也带着小安进屋修整,伤上加伤,身心俱疲。整个人在得知狼群莫名其妙的消失,仿佛被人故意引走之后,又如同拉满的弓一般瞬间松弛下来。
小安看着旁边王爷俊美而又苍白的面庞,心中一纠,“王爷,喝些水吧...”
苏白的唇早已干裂起皮,眉头蹙着,一双黝黑幽深的眸子看过来似乎带了点暖意,伸手接过,一口饮下。他刚刚饮尽,却对上那斛律家四公子的可怜巴巴的眼神。
这少年乃是斛律恒伽的庶弟斛律钟都,年纪不大,气势倒足,张口闭口你爷爷,却是识时务的很。明白面前的这个美男子和自己家人熟识,马上装出一副符合年纪的乖宝宝模样,用一种含着水光的眼睛望着自己。
说不定心里还在嘀咕你爷爷我爷爷。
苏白瞥了一眼,无视了他。却何曾想,这少年朝着自己的侍卫大声喊道:“大壮,你...公子我渴了...”说着又眼巴巴的看向苏白的碗。
旁边的小安早知道他的意思,冷笑一声大声回道:“水没了,外面有河,这里有火,冷的热的...请自便。”
“我!你!”少年不知怎么有些心虚,对着满座的伤痕累累,和躺倒在屋内还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偏过头去。
“大壮....”他也发现自己忠心的侍卫身上被狼爪划出的三道见血的伤痕。是狼爪划下的伤口。
也许若不是姐姐死了,若不是自己心情不快想要打猎,若不是自己打猎时惊动了狼群...这些人也不会被狼追上,也不会死吧...”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沉默下来,东西包袱马车全部丢了,自己躲在一边看着别人为此浴血奋战。
那侍卫听了自家小公子的话虽想出去弄些水来,然而却不敢把小公子一人留在这是非之地,刚想劝诫,却听他说:“我不喝了,不渴。大壮,我去睡了。”
说着便这样侧躺下来,蜷缩着身子像个小虾米。侍卫叹了口气,站起身侍立在周围。旁边的士兵们却忙的不可开交,包扎伤口的包扎,填埋尸体的填埋。
外头风呜呜的吹着,仿佛催魂夺命一般。小安站在门口准备拿什么东西把这破门洞赌上,却有些惊喜的朝苏白转头说道:
“王...大人,下雪了!”
这蜷缩在火堆旁的小虾米抖了抖,似乎挣扎着是否从‘梦’中苏醒。
苏白轻笑一声,见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随着凌冽的寒风四散飞杨。不一会儿,被火把照耀的肮脏的空地上、腥臭的血液之中便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纯洁无暇的雪。
上次下雪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苏白轻轻咳了几声,吐出一串温热的白气。不过才几日便恍若三秋。
“宇文邕...”
他突然想起阿妩的一句,而现在阿妩正在齐国的大牢中,这句话他之前想过,却没想到会这么深切的体会过。
“这世界上有四种人。一种男人,一种女人,一种不男不女,那剩下的一种便是皇帝。有一个人的身躯,却有一颗禽兽的心...”这是阿妩的原话。
宇文邕..你到底有没有心呢...
苏白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纠了一下,仿佛水滴入池中出现涟漪一般,引起一种泛泛的、愈来愈强烈的那种酥酥麻麻的疼痛。仿佛被蚂蚁噬咬一般,即使再刻意忽略,午夜梦回也时常想起。
他伸手摘下发间的一只白玉长簪,是那人送的。顶头上却是有朵用黄金雕的花骨朵儿,纹路细腻、美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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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走了么?”马匹之上的首领似乎有些疲惫,然而声音还是透着一股威严和深沉。
去检查火堆的是一个黑衣骑士,身上略有些狼狈,下摆衣袖有不少被尖利之物划出来的口子。
“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灰都白了。”这黑衣骑士恭敬回道。
“是么...”首领叹息一声,刀削斧凿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甚至惆怅无奈的神色,“罢了,到这里吧...”
男人遥望远方,矗立许久,静默不动。身后的黑衣骑士们几乎人人带伤,经过一夜的浴血奋战,却面色依然冰冷、冷漠,仿佛根本不存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那便转头回长安吧。”首领一勒缰绳,胯、下的马匹不安的摇晃着脑袋,似乎想歇息片刻。他身后的黑衣人们本能的遵从着命令,然而没走几步,却见那位一直沉默漠然的首领猛地翻身下马。
接着疯一般的冲到这座小木屋的门口。
在门口,似乎有什么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反射着柔和而又美好的金光。
男人的脚步停了,修长的手指捡起它,沉默着,许久未动。
......
转身之时,那支金簪旁边却躺着一个木雕的小人。木雕的异常精细,丝丝入扣、栩栩如生。
虽头戴旒冕,身穿衮服,却面容温和,眼带笑意。(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