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诛魔志无弹窗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祸从口出
钟胜,江南梁溪人士,年龄二十有三。十六岁时家中遭变,落入道门。一住七载,非但没有名号,而且受尽欺凌。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心愿唯有一件,暗中寻求高人,助其逃出魔掌,早日重获自由。钟父在本地开得一间当铺,因其明公正道,童叟无欺,买卖自然顺风顺水,不说富甲一方,也算生财有道。
读物识往的本事,乃是钟胜七岁那年,读私塾时无意中发觉的。
那间私塾里,只有六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每日辰时早课,都要默背昨天间学过的书文。倘若不能烂记于心,教书先生都要拿出一方令人生畏的戒尺对付!
这一日,早课时。老先生挨个点名了五位学生,人家都是背得滚瓜烂熟,轮到钟胜之时,半晌只字未出。那方骇人戒尺,钟胜最懂得滋味,如今就亮在了怵生生的眼前。
“啪”地一声,脆亮音拍在了桌上,颤抖着钟胜的心头。
老先生声色俱厉道:“钟胜啊,今日倘若背不全这章通文,非但戒尺训教,还得抄文百遍,如若不然,焉能成器乎。快背!”说完,老先生直勾勾地盯着瑟瑟发抖的钟胜,戒尺扬起,随时伺候。
钟胜生性贪玩,哪里作过晚功,家中又是前店后宅的格局,令堂溺爱,令尊无暇,满满都是自在。如今先生怒气冲冲,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吓得钟胜假装思考,岂奈胸无点墨又如何应付。
“啪啪啪。”
桌上,戒尺连击三下,惊得钟胜按在桌面上的左手猛地移开三寸。这一去,刚好搭在了邻座同窗的手上。随即,脑海中蓦然出现了通文词句,钟胜接而倒背如流。途中几次,邻座小童都要挣脱。救命稻草般的手腕,钟胜岂能轻易放过,愈抓愈紧间,一章长文总算背诵下来,额角上的虚汗都凉了!
始料未及的老先生放下手中尺,满是欣慰的抚摸着钟胜的头,转怒为喜道:“呵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好好好……”
钟胜愁眉舒展道:“嘿嘿,先生家中新婿上门,是否早点散学啊?”说话时,钟胜只是口应心想,说完后,他也不知此话因何而生。
老先生闻言诧异,惊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家小女新婿上门呢?”说话时,老先生的手也从钟胜的头上缩了回去。
当下,钟胜的脑海里即刻空白一片,谎称道:“我、我是听、听我爹爹说的。”
老先生徒自摇头走去,心中糊涂,打着嘀咕:“我好似没有告知旁人啊,钟掌柜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回家后,钟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私塾内的自己为何可以这样。几日之后,当他无意中拿起一块古玉把玩时,脑海中又诡然出现了一双新人男女,对坐在婚房内,郎情妾意的温存画面。全神贯注时,一男一女的对话还能清晰入耳。羞得钟胜惊慌闭眼捂耳。脑海中不堪入目的画面与声音确是挥之不去,避之不及。唯有放下了手中古玉之时,这一切才是瞬间消失,荡然无存。
自此,钟胜才算彻底明白了自己的这门独到异术。那就是无论活人或是死物,只要与自己接触,都会被其洞晓到,这位人或是这件物的前时过往经历。当然,这些人或物的全部过往经历,并非会一样不落的呈现在钟胜脑海里。至于到时出现什么,就需要钟胜的心中刻意经营,或者是顺其自然了。
因而,钟胜就给这门异术取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称呼,读物识往。
私塾读了七八载,大字识了几百个,钟胜不学无术,先生无能为力。
钟父无奈将儿子领回家中,帮其打理当铺生意。一作二年整,利润翻几番,钟父喜上眉梢。真心觉得儿子确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不但口若悬河,还能读物识往。当然,儿子这门异术也是钟父后来才无意察觉的。
这年早春,钟胜年满十六。
辰时当铺内,钟父正用鸡毛掸子清扫着柜案上的尘埃,不经意间,门里走进了一位年纪不大的小道:“无量天尊,施主早啊。”
钟父抬头望去,但见道士约有二十多岁,身材高瘦,面色白净,灰色道服,拂尘搭肩。一对耳朵特别显眼,足足大过旁人一倍之多,仔细打量确是透着几分怪相!
钟父笑道:“呵呵,道家如此赶早,可是有物要当啊?”
小道笑得勉强,点头道:“呵呵,贫道云游中丢失了银袋,道院离此又是山高水远,出于无奈,这才临门,忍痛割爱舍当下这只金钵,换取一些川资,也好继续赶路啊!”说着话,小道解下后背上的包袱,取出了一个粗布包裹,打开后,露出了一只显得几分陈旧的金钵!
钟父打眼一瞧,就知晓这只金钵乃是佛家高僧之物。佛家金钵落在一位小道的手中,确是有些蹊跷。故此,钟父有心一稳,没有搭言。
小道等了片刻,补道:“掌柜只需拿出纹银五百两就可将金钵当下。”
“五百两。”钟父惊讶一声,望着金钵暗想:“此物看来颇有些年份,金钵上花纹精致,光彩暗隐,定也是一件真品。而且,但凡金钵都是高僧的珍藏之物,价值少说也在千两往上啊!”于是乎,生意人自有算盘,钟父笑容可掬地让座奉茶。
小道呷下一口香茗,悠然道:“无量天尊,贫道今日得见施主慈眉善目,尊道心诚,故也无心多取。五百两就是五百两,而且无需当票作抵,贫道也不会再来赎当!”
钟父闻听着诱人的条件,笑逐颜开,连连颔首。敬茶过后,安抚小道稍后,说是银子就在后宅,自己去去就来。而后,拿起那只金钵转往内舍。
酣梦中的钟胜被父亲唤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望着一张笑脸:“啊,爹爹怎么了?”
“呵呵,你快帮我瞧瞧这只金钵的来路,倘若可以五百两银子当下,确是一桩好买卖啊。”钟父急急道。
“金钵!哪来的金钵啊?”钟胜浑浑噩噩地接了过去。
“呵呵,一位年轻的道士拿来的。”钟父笑得合不拢嘴。
钟胜端起金钵用心去想,脑海中即刻显出了一位年迈的和尚。后再眼睛一闭,脑海中,即刻出现了一位蹑手蹑脚地小道立身于寺院内居,手上拿着一只金钵藏入怀中,而后说出一句口诀,猛地穿墙而过……
“爹爹,这只金钵乃是臭道士偷来的赃物,决然不能当下!”钟胜猛地睁眼,朗声道。
钟父点了点头,脸上显出几分遗憾的神情,迟迟道:“你、可是读得明白?识得清楚吗?”
钟胜言之凿凿道:“就凭我的本事,这些定然错不了。爹爹快去将道士拒之门外,否则怕会惹来官司啊!”
钟父失望道:“唉……我说一开门就会撞头彩,还以为白捡了个大便宜呢!怪不得小道士开口闭口就认一个数、五百两。啊呸,偷来之物当为一文不值!”说着话,钟父气呼呼地往外走去。
铺子里,小道正在喝茶,眼见钟父走来,却是头不抬眼不睁,视若无睹般不作搭理。
钟父赔笑道:“呵呵,道家您看……”
“毋须说了。”小道愤然起身,一语拦住下文,没好气地从钟父手中夺过金钵。四目相对时隐隐一笑,大步流星走出当铺。
钟父木讷望着离去背影,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自己什么还没说,就惹来了道家的满腔怒火,拂袖而去!
孰不知,这位道家确有一样绝妙的本事,那就是听力奇佳。故此,他的道家法号,正叫灵聪。
此事得过且过,钟家父子谁也没有记在心上,岂料祸根正是因此而生。
两个月后,本是六脉调和的钟母突染怪病,体虚无力。每日三餐仅能进食米汤,而且只能喝下三匙,多一口都会呕吐不止。
钟父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几位郎中坐诊,一番望闻问切过后,几位郎中也是异口同声:“贵夫人脉象平和,血气顺畅,真是无有病症之因啊!怪哉,真是怪哉啊!”
药方开下几副,确是可有可无。试问一下,米汤且只能喝下三匙之人,又焉能喝下一碗苦水药汤!
五日过后,钟母就只能日夜卧床,气若游丝,大有病入膏肓之象!
正当钟家父子愁绪冥冥,心急如焚之时,一位自称懂得仙术的老道,就恰逢时宜地出现了。
这位自负半仙之体的老道,也正是莫小邪在巫西郡街市中遇到的那位。
此人道号“须眉”,皈依在小相山玄阳观,此地离得巫西郡不过百里之遥。
玄阳观内道法精奥,确是不可小觑。尤其观主金臂真人与其座下的三位得意弟子,更是各有超群绝伦的独门法术!
不过,这位须眉老道与其师兄金臂真人的修为乃是天壤之别。只因须眉生性贪婪,爱财如命,故而无心修道,法术自然也是稀松平常。平日里四处游荡,招摇撞骗,聚敛无厌,才是须眉平生所好。
前时欲要当金钵的小道灵聪,也正是须眉老道的亲传弟子,师徒二人沆瀣一气,泾渭不分,实乃上梁不正下梁歪!
灵聪当物受阻时,窥听到了钟家父子的对话,洞彻出钟胜有着异于常人的本事。这才怀恨告知师傅,请来须眉出山,暗中作梗,施咒降灾,迫使钟母身体抱恙!
而后,须眉再扯着一支布幡,上书包治百病的字样,手上摇铃一晃,游走街头巷尾,钟家门前自是声音最为响亮的地方。
钟家老仆闻音,敞门就瞧见一步三摇的佯装老道,当下过去询问一番,再道出钟夫人的病情之后,乃是正中下怀!
于是乎,始作俑者顺理成章地成了受害者的救命恩人,众星捧月一般被钟家人请入了内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