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说回去后不要浪无弹窗 正文 第70章 收养
九月,雨季的尾巴。前几日绵绵阴雨带来的湿气还未散去,入夜后又一场瓢泼大雨蓦地从天而降,噼里啪啦,仿佛要将全世界都洗净。直到后半夜,耳畔的雨声才渐渐停歇,空气里氤氲起丝丝沾着水汽和草木青香的凉意。
伴着雨声,黎稚睡得很香,哪怕身体被缠得死死的也没有让他感到桎梏。
梦里,灵魂变得很轻,飞起来,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大河山川。他突破海洋沉重的深蓝水层,顺着万丈高的巍峨冰川急速向上,一头撞进如烟似雾的无尽云海,炽热的圣光无遮无拦地洒遍全身。
身体开始发热,燃烧,融化,沉冷的痼疾却也随之排出体外,化为丝丝缕缕的黑灰。
抖落一地的灰烬,他重启旅程,持续向上。前方,透过无形的大气层,他看到了浩瀚的星海。
迟景年被怀中空落落的感觉惊醒的时候,天空还未完全亮起,冰凉的雾气把天地裹挟在朦胧的虚幻中。他看到男孩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微渺的光线勾勒出周身泛白的线条。
他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了会儿,起身来到黎稚身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只离群的大雁恰好从眼前飞过。
沉默了会儿,迟景年干巴巴地说:“有翅膀真好。”
黎稚回神,略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有了翅膀,也许再也不会这么说。”
见终于吸引到男孩注意力,迟景年强压着喜悦问:“为什么?”
“翅膀啊……很方便,也很不方便。”男孩目光朦胧了一瞬,似是思索也似是回忆,然后他不甚在意地感慨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放弃人形,或者随时准备几十件衣服。”
天色渐亮,黎稚打开房门。
大厅里空旷了许多,属于蒋玉琴的重要物品已经消失不见。昨晚,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几个外国男人走上楼,驻留了很久才离开,车门开合以及整理行李的细微声响完美隐匿在雨声中,和谐寂静。
迟景年这次反常地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跟在后面走了出来。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扫过大厅,面不改色地跟着男孩走到厨房。
黎稚只是习惯性地出门找东西吃,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已经没有现成的早餐了。
他拉开冰箱,里面还有一袋冰冻的水饺。
厨艺已然退化得不成样子的黎稚可疑地顿住了所有动作。迟景年马上自告奋勇接过了水饺,开锅放水。
十分钟后,两个人看着糊成一团的不明物体一起陷入了沉默。
黎稚一点不生气,他挑眉斜看向迟景年,眼里满是戏谑:“我记得,在长春山,你的烧烤勉强还是可以入口的。”
迟景年:qaq
其实迟景年暗中是练过厨艺的,但是这速冻水饺他还是第一次煮,难免欠缺经验。
迟景年连头发丝都萎靡下来,他面无表情地低垂着脑袋,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坚定目标。
最后,两人一起爬阳台去了隔壁。不得不说,虽然黎稚每次看见迟景年爬过来都会鄙视加甩白眼,但实际上,只要有条件,他才是那个最不喜欢走正路的。
在迟家饭厅,两人面对面吃着阿姨准备的豆浆之类的早餐,黎稚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既然这里有现成的,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煮?”
“不想吱吱吃别人做的。”
迟景年正在专心地给黎稚挑出青椒,听到问话想也没想开口答,竟不知不觉地把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之后,他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空气如同凝固住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迟景年偷偷抬起了脑袋,想观察男孩是什么反应,却没想到黎稚也正看着他,他一抬头正好与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黑眸四目相对。
迟景年:……
半晌,耳垂爆红的迟景年木着脸慢慢低下头,直到这顿饭结束也没再抬起来过。
黎稚收回视线,嘴角隐隐泛出不自觉的笑意。
波折的早餐后,时间已经过了上学时间。
吃饱喝足,黎稚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果断决定逃课。
蒋玉琴离开了,他留在青玉镇的最后一个理由已经消失,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现在去学校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他到了学校也是趴下睡。在哪儿都是睡,但比起学校冷硬的课桌,当然是温暖舒适的被窝更吸引人。
伸着懒腰,正当他抬脚准备跨上阳台的时候,已经垂了许久脑袋的迟景年终于抬头,结结巴巴强自镇定地喊住了他,却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上那股子莫名的坚定气势。
“吱吱……”迟景年红着耳朵眼神飘忽,但却没有退缩的意思,“你现在是没人要的小孩了对不对?”
“嗯?”黎稚已经完全不想理会称呼问题了,听到这话他立刻转过头,眯着眼睛冷哼。
没人要是几个意思?
“你、你是不是准备要离开这里?”
不得不说,迟景年对黎稚的性格的了解让黎稚本人都有些惊讶。
“嗯。”
“那我、我……”迟小胖在心里默默欢呼了声,眼睛终于定在黎稚身上,像一只终于找到机会张口把骨头叼回家的大狗,眼里的绿光几乎要实质化,“那你跟我走吧!让我、我收养你!我带你回家……去帝都!”
父亲说收养了能带回家,带回家了是他的了!
想到自己以后能名正言顺地霸占住男孩,迟景年心脏跳得更快,面颊也隐隐泛出红晕。
“你?收养我?”黎稚的神色一言难尽,眼神非常微妙地上下扫了眼迟景年。
他的意思先不提,这主语确定没搞错?
可怜的迟景年如今还不知道他自己根本不满足收养条件,迟康栩的意思是他和沈云茹收养而不是他们儿子收养。
“嗯。”迟景年说,“以后我、我养你!我会帮你整理东西,帮你做作业,帮你盖被子,帮你洗衣服,你想睡觉的时候我还可以抱着你……烧饭……我现在还不是特别会,但我很快学会了!而且……”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这下连脸也红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神色坚定道,“我一定可以喂饱你的!”
他的眼睛黑得非常纯粹,这么专注地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星光都汇聚于此,亮得让黎稚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迟景年几乎诱哄着说:“吱吱现在还没有决定去哪里对不对?帝都是个很漂亮的地方,路边种满了又高又大的梧桐,公园里一年四季……”
迟景年从没这么多话过,他喋喋不休地在黎稚耳边絮絮叨叨,也不在意男孩突然的沉默不语。
“……和我回家,好吗?”
黎稚沉默着,站在阳台上往外看,晨起的雾气已经有消散的征兆。
他淡淡地闭上眼,轻呼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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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某天中午,小王带着黎稚和迟景年去学校办理转学手续。出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消息的李玥玥逃了课哭着跑出来,一把抱住了黎稚,连边上迟景年的冷冻视线都没有注意到。
“呜哇——!为什么要转学?你要去哪里,是不是不回来了?”
在她扑上来的一瞬间黎稚其实是想把她推开的,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冲动。
双手垂在身侧,他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做什么,对这夸张的反应束手无策。
迟景年一把上前把他们两个拉开,硬邦邦地丢下七个字。
“吱吱和我回帝都。”尾音向上,掩不住暗搓搓的小愉快。
李玥玥哽咽着问:“为、为什么要去帝都?”那里听着很远,她只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过,小姑娘的鼻音突然重起来,“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去帝都?
黎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迟景年,或许是那天空气不错,或许是他被描述中帝都的景色打动了,或许是舍不得他的储备粮兼好用的人形抱枕,也或许只是单纯地被迟景年念叨烦了。
黎稚想了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古铜色的小铃铛,然后递给小姑娘。
“留着做个纪念吧。”他说,“有什么好哭的,我们在帝都,真想见面以后你有机会可以过来,一天不到的路程,很快到了。”
李玥玥睁大了眼,愣愣点头。
小姑娘眼中的世界太小了,在她的印象中,离开了青玉镇几乎是两个世界,再碰不着面。但黎稚的话像是为她突破了一层无形的膜,她第一次发现世界原来这么大,这么近,原来这么容易,能到另一个地方。
趁着李玥玥还在愣神,迟景年赶紧把男孩拉回来,快步往回走。
黎稚半推半地坐到车上,一上车被抱了个满怀。
“做什么?”
迟景年把脸埋在男孩颈窝里使劲蹭蹭蹭,试图驱逐男孩身上不属于他的气息,沉声闷闷道:“你送她定情信物!”
“……”黎稚无语了一瞬,抬手把他糊到一边,斜着眼睛看过去,“建议你去脑科做个检查,或者重新去拜访一下你的文学老师。”
迟景年待在角落不吱声。
车内暂时安静下来。
半小时后,汽车已经来到青玉镇郊外。
黎稚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从迟景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流畅优美的下颚线条。
于是心情处于莫名兴奋中的迟景年暗搓搓地凑上去:“吱吱,你在看什么?”
黎稚瞥了眼肩膀上搭上来的爪子,没理他。
于是迟景年再接再厉,也许直到男孩愿意搭理他或者不耐烦地再次糊过去,他才会暂时停止。
伴着迟景年坚持不懈的骚扰,载着两个孩子的汽车飞快驶离青玉镇的范围,最后消失在大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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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稚离开的一个月后,上交了关键证据的顾大队长得到了上级批复的逮捕令,率领省刑警大队和部分军队人员包抄了华国特大黑帮青龙帮的所有重要据点,将青龙帮所有非法势力全部一打尽,同时清理了警方内部的卧底。
虽然最终没能追到狡兔三窟的青龙帮头目秦轩龙,但没有人能够忽视顾大队长在这次□□行动中的关键性作用和立下的重大功劳,可以想象顾炎彬在此之后将会获得多大的重视。
青龙帮覆灭后,全国媒体纷纷报道这起在华国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活动,举国一片沸腾。而华国黑道势力经此打击,纷纷风声鹤唳,短期内再无敢嚣张冒头者,国内因此暂时进入前所未有的和平中。
这些事都是在黎稚意料之中的,但有些后续,是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也在他离开的半个月后,一个外国男人受命,拿着清醒后的蒋玉琴要交给儿子的□□和现金来到青玉镇,在找不到黎稚的情况下,打越洋电话经过蒋玉琴的同意后,将东西交给了声称孩子在他们那里的黎家,并希望他们能好好养育孩子。
半年后,在威尔森的陪伴下,心里辅导和治疗初见成效的蒋玉琴因愧疚和思念再次回到青玉镇,希望能亲眼看到儿子。却没想到儿子没看到,看到的是早已用她的钱给自己买了许多房子和土地,甚至连佣人都请了的黎家。
蒋玉琴最终识破了黎家的谎言,一怒之下将黎家告上了法庭。因无法归还原有金额,撒泼狡辩的黎老太太和死要面子的黎老爷子最终因所占数额巨大,而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并处以相关罚金。
而在案后,蒋玉琴了翻遍整个青玉镇,终于在原来母子俩的房子里发现了一张纸,纸上的笔锋已经开始模糊,但依旧能看得出是黎稚的字迹。
——“谢谢。再见。”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女人在看到的瞬间失声痛哭。(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