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两用——独宠枕边妻无弹窗 正文 宫相心动(宫相,你儿子真可爱)
尖锐高昂的嗓音落下……阶梯之上的云泽天便对八贤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八贤王一道踏上了阶梯。
楚玄裔在一旁的厮心翼翼搀扶下,稍落后两阶台阶。乌黑如墨的长发,有一缕两缕于轻风中飘散于肩侧。月牙白的披风,在天际洒落下来的温润阳光下柔和如月色。无形中,衬得肌肤越发白皙,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迈开的步伐,每一步都是缓慢的,看似步履艰辛,可却又无上从容与淡定。
一眼望去,他,一步步走来,衣袂飘飘间,自成一道令人只一眼就再难移目的美丽风景!
云止站在殿外的殿檐之下,居高临下的静静俯视着。一双眸色平静的眼中,神色始终如一的淡然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在云泽天与八贤王一道步上了阶梯后,直接毫无留恋的收回视线,便默默的紧跟着云泽天与八贤王一道进入了殿门敞开的殿中。丝毫不知,就在转身之时,落在后方原本低敛着眸、专心走路的楚玄裔,无声无息掀睫望了过来。一双深眸,同样的不起波澜,隐约含着一丝若有还无的打量与审视。
泰和殿内,摆设暖炉,暖气笼身!
云止一边同云泽天与八贤王一道躬身行礼,一边双眸不动声色环视起四周。
但见,宽敞明亮的偌大宫殿内,并没有宫宸戋的身影。目光所及处,除了精美的花瓶、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等摆设外,便是一圈整整齐齐悬挂在墙壁上、题有‘圣远之’三个字的书画。
圣远之,西楚国人,乃是‘圣武大陆’上近百年来一代著名的书画家、诗词家、天文家。
据,他淡泊名利、乃是一位得道的世外高人。据,他的字画,千金难求,世间罕存。据,他的诗词,旷古硕今,无人能及。据,他能夜观天象,深知天文地理、能辨过去未来。总之,久而久之、泛而传之,那一个人渐渐的几乎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更没有人知道他如今是否还活着。
没想到,被传贪图享受、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昏庸的皇帝,竟还是一个喜好‘圣远之’书画之人。
云止一圈堪堪环视下来后,恰行礼完毕。于是,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缓缓直起身。同时,也收回了微微飘远的思绪。在云泽天与八贤王的身后,安静的站定脚步。
楚玄裔略落后两步进入殿内,在八贤王、云泽天以及云止三个人行完礼后,同样对着前方端坐之人躬身一礼。虚弱染病的身体,隐隐带着一丝虚浮。开口间,止不住的轻微咳嗽,“参见皇上!”
“都免礼,坐吧!”
书桌前,原本低垂着头、似认真看奏折的皇帝,在这时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散漫靠在雕龙的椅背之上。
云止微侧头,抬眸望去,这才自进殿以来第一次看清了当今东清国皇帝的样子。他俊美的容貌,几乎还是与五年前云浅止记忆中的样子一样,并没什么多大的变化。只是,眉宇间已再没有了五年前的那一种意气风发,隐约渗着一丝靡烂的糜态。近四十的年纪,看上去多不过三十刚刚出头的样子,很是年轻。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熠熠生辉,本该彰显无上霸气与尊贵,可他却偏生穿出放浪形骸之态。领口处,略稍敞开,可让人一眼看清里面的明黄色里衣、甚至是光洁的颈脖。
“皇上,不知你突然派人传召我们,所谓何事?”
八贤王没有就坐,对着书桌前的皇帝再恭敬的一拱手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云泽天见八贤王不坐,自然也不坐。于是,一行四个人,便分成两行站列着。云止与楚玄裔,并排站在后方。
此刻的楚玄裔,已没有厮在一旁搀扶。孤身一人的单薄、捂唇掩咳的举态、苍白虚弱的面容……让人着实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就跌倒或是晕厥。
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云止的视线,楚玄裔慢慢的侧头望去,虚弱的礼貌一笑。
云止看着,长睫缓慢向下一敛,头轻微一垂,算是回以一浅笑。神态间,彰显落落大方,同样的礼貌。旋即,待收回注意力时,只听前方的皇帝对着自己开口道,“……倾城公主,来,上前一步,让朕好好的看看!”
话音刚落,云泽天与八贤王的面色,都忽然有些紧了起来。
云止几不可查的微一凝眉后,面纱下的唇畔,抿起一抹熟悉的浅淡得宜之笑,不徐不疾、从容不迫从侧旁越过身前的云泽天,缓步走上前去。白色衣袍宽大的衣摆,蜿蜒倾泻于身后的地面上。再度躬身一礼,轻声道,“见过皇上。”一言一行间,言行得体,皆是大家闺秀之范。
“无需多礼,来,再近前一步,五年不见,让朕好好的仔细看看。”
东申泽手肘支着身下座椅的雕龙把手,耸着一肩,一副懒洋洋的松散样子笑着示意云止靠近。
云止闻言,步履,再缓慢的上前了一步。长睫微敛双目,任由前方的东申泽审视而面不改色。只是,不知是不是云止的错觉,云止竟觉得东申泽望着自己的目光,闪动着一抹男人对女人的……
殿内的空气,一时,不由得倏然一静。甚至,可以清晰听到银针掉落于地的声音与人的呼吸声。
云泽天与八贤王两个人,于下方暗暗交汇了一眼。心中,一刹那,皆止不住有些莫名的担心起来。皇帝,近年来越发的靡糜,整天只知享乐与女色,哪还有当年励精图治的发奋。如今,若是看上了……思及此,目光,随之落向前方笔直而立的那一袭白衣。隐约中,都觉五年后归来之人,与以前相比太不一样了。尤其是云泽天,这一种感觉更为清晰。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
“倾城公主这五年来,在南灵国过得一直不好?”安静之中,半响过后,东申泽望着面前的云止开口,依旧是那一幅松散的神色,辨不清话中意味。
云止第一次见皇帝,而云浅止的记忆中对皇帝东申泽的印象也不多。再加上,整整五年不见,云止丝毫把握不准皇帝此刻的心思。长睫,在前方之人话音刚落后明显颤了一颤、确定前方之人看见了之后,便再无了声息,似不好、似不好、似一般、又似……总之,究竟是什么,就任由前方之人自己去理解好了,以沉默应万变。
“西决城一事,右相刚刚还与朕提了,你做的不错,我东清国的人岂是任由人欺负的。”
片刻后,东申泽的声音再次响起,并没有丝毫不悦。甚至,声音听上去、神色看上去,都显然心情不错。
云止听着看着,完全没有想到宫宸戋竟会为自己话。心底,微一思量后,斟酌着话语轻声应道,“皇上的是。我在南灵国所受的任何苦,我都可以忍耐,可是,南灵国这般不将我东清国放在眼里、藐视我东清国,着实不能忍。”字字句句,虽轻,却又透着一丝坚毅之气。而字字句句,皆圆滑、捡朝冠冕堂皇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东清国的公主,没给我东清国丢脸。”
东申泽顿时放声一笑,随即,忽的站起身来,“朕要赏、朕一定要赏……只是,赏什么好呢?”
着,东申泽在御座前一手扶着案桌来回踱步起来。而云止这才看到,东申泽龙袍的绣龙腰带,只是松松垮垮悬着的。一眼看去,哪有半分皇帝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云泽天与八贤王再次相视了一眼,都不由得暗暗屏了一口气,就怕皇帝等一下会借机出……
楚玄裔站着未动,神色平静如初。下一刻,突的,只见东申泽将目光落向了八贤王身后的楚玄裔,笑道,“裔世子,你至今也还未大婚、未娶一个侧室。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八贤王要你娶亲,你似乎曾,一生情系倾城公主。此生,除了倾城公主外,绝不他娶。”微微一顿,“朕得,可有错?”
“……皇……皇上……”咳咳咳……“皇上得没错……”
话间,楚玄裔因抑制不住的咳嗽而低垂下头去,让人丝毫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云止微微一愣,楚玄裔曾过这话?可是,刚才在殿外的第一眼相见、那一眼对视,她并未在楚玄裔的神色中看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波动,更别提什么感情了。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楚玄裔一也不喜欢云浅止,对云浅止从未曾放情。那么,他又为何要出这样的话?此刻又为何还要承认?
心下,止不住有些疑惑间,云止沉默并不言语,仿佛事不关己,不过在听着别人的事。
“既如此,那如今,倾城公主已经回来了,而多年来封亦修一直冷落她、从未曾碰过她,还是清白之身,朕就将她赐婚给你。当年,是朕拆散了你们,如今,就当成是补偿好了。”东申泽笑着道,话如圣旨。只是,无人看见的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与话语截然相反的光芒。这一道光芒,自看到云止的那一刻起,便隐隐存在,并不是云止的错觉。
云泽天与八贤王闻言,意外之下,立即一道谢恩,生怕东申泽会反悔。
云止并不想嫁给楚玄裔,对楚玄裔也没有一丝感情。可是,当下的情况,需要顾虑的东西很多,并不允许她出言抗旨。另外,令她越发觉得奇怪的一是,若是要赐婚、皇帝这样和颜悦色的话,那前来宣旨的太监为何是那样一种神态?这其中……云止直觉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同一时刻,‘泰和殿’侧殿门出去的殿外,一路通往后宫的阔敞宽道上。
太监亦步亦趋跟在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男子身后。神态中,满是卑躬屈膝之色,哪还有半分之前对待云泽天与云止时的傲慢,“右相,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贵妃娘娘可挂念您了。奴才这就带您去‘凤绫宫’,相信贵妃娘娘待会见到丞相,一定会高兴坏了。”
“不急。鹿子,本相问你,你刚才进来对皇帝禀告了些什么?”
宫宸戋漫步走着,淡然无波的话语,似漫不经心的随意一问。宽大的衣袖,在迎面的轻风中翻涌起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弧度。白衣上的绣边金丝,在千丝万缕的阳光下熠熠璀璨、夺目耀眼。随着不断上下翻涌的弧线,似有一道金色的流光在来回流璇。
只是,最后,徒然不知是灿烂明媚的阳光映照了他,还是他衬托了阳光。
鹿子不敢隐瞒,压低声音恭敬回道,“右相,皇上召见了云太傅与她的女儿,还有八贤王与裔世子。”
徒然听到那一个人,宫宸戋的脚步,微乎其微的一顿。瞬即,继续往前走去,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一丝异样,问道,“皇帝突然召见他们,所谓何事?”
“是为了云太傅暗中联系那一干朝中的老臣子、想进谏参丞相一事。”
鹿子着,一双眼睛心翼翼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紧接着越发声道,“昨夜,皇上夜宿在宜妃娘娘的寝宫。一早起身时,竟不经意亲耳听到了宜妃娘娘吩咐她宫内的太监出宫时所的那一番话。从而,知道了宜妃娘娘的父亲宋大人与云太傅、以及一干朝中老臣之间暗中秘密联合、想要进谏与清君侧之事。”
微微一顿,鹿子再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愈发的放轻一分,“那些大臣当中,当初,有近一半都是支持三皇子垣的。皇上知道之后,担心他们会心存反义,就直接召来了宋大人,想要审问一番。结果,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在殿内起了冲突。奴才闻声进去时,只听宋大人口出不逊,竟当面冲撞皇上,指着皇上的脸骂皇上昏庸、有愧先帝、迟早败了东清国的江山。还,若是垣皇子继位……”
这时,只见拐角处一行佩刀的巡逻侍卫向着这边迎面走来,鹿子急忙敛色、闭上了嘴。
片刻,在看着侍卫走远之后,鹿子再衔接着轻声道,“最后,皇上一怒之下,就将宋大人打入了天牢、将宜妃娘娘打入了冷宫,让奴才立即前去召云太傅前来。并且,明知道云太傅的女儿自西决城一事后便消失不见了、没有回来,还明令要求云太傅带上他的女儿。若不带,就直接以抗旨之罪论处。”
又一顿,“丞相,看皇上今日的样子,似乎是准备要彻底铲除朝中的那一干老臣子了。”
一番话,鹿子得好生辛苦。待完之时,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恢复从容的扫视了一圈。
宫宸戋听着,神色依旧淡然无波。似乎一也不关心,又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那八贤王与裔世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奴才也不知。”
鹿子摇了摇头,心底也是有些纳闷,很是不解,“皇上在知道云太傅带着女儿前来后,便派人前去宣了八贤王与裔世子。”
“回去吧,‘凤绫宫’本相下次再去。”宫宸戋听着,淡淡的挥了挥手。
鹿子察言观色,知道宫宸戋这是要他回去殿内看着。只是,犹豫着道,“丞相,你真的不去看一看贵妃娘娘吗?贵妃娘娘真的非常挂念你,为你担心……”
“倒不知,一趟出去回来,鹿子的话变多了。”音声,不咸不淡、不轻不缓。
但一刹那,鹿子却是心下猛然一凛,浑身抑制不住的一个轻微颤抖,险些在四周走过的宫女、太监、侍卫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跪下去,“丞相,奴才……奴才……”
宫宸戋听着,迈步便走。任由鹿子在一旁心惊胆战、战粟害怕,却不作理会。
翻涌的白色衣袍,流动的绣边金丝,飘逸的乌黑长发,无形中,带走了周遭前一瞬冷凝下来的低压。
鹿子怔怔的站在原地,屏息望着前方那一袭渐行渐远的白衣背影,久久无法动荡。半响,忍不住深深的一喘息,伸手连连抚了抚因紧张惊惧而心跳絮乱的心口。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一个太监而已,一心只忠于皇帝。然,无人知道,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宫宸戋安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
片刻,待神色再次恢复如常,鹿子转身往回走去。
一路上,对碰到的宫女太监们,颐指气使的怒声呵斥,“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
“鹿公公恕罪、鹿公公恕罪……”宫女太监们顿时惊慌,急急忙忙、战战兢兢的屈膝跪了下来。而事实上,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也不敢出言反驳,都纷纷将头深深的低垂下去。
一时,鹿子便在这样的跪拜中,不可一世的扬长而去。
都,宰相门前七品官,鹿子的身份俨然要更胜一筹。即便是朝中官员,多数还得看他脸色。
刚刚,在那一个人的面前那样卑躬屈膝的弯下了身。此刻,自然要挺起身、仰起头。而欺压宫女太监们,更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安静、暖润的泰和殿内。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积聚在楚玄裔一个人的身上,都等着楚玄裔的回答。
楚玄裔抬头,神色平静的望向前方回过头来的云止。片刻,单膝下跪,在众人的目光下领旨谢恩,“多谢皇上赐婚,臣一定会好好对待倾城公主!”
“如此便好,都下去吧,朕有些累了。记住,这几日就去云府提亲。”
听到楚玄裔的领旨后,东申泽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人退下。目光,在一行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去时,止不住落向那一袭白衣的纤细背影,久久无法移开。直到,听到鹿子轻声的询问,才悻悻收回视线,有些恼怒鹿子打断了他,可却并未责怪。
鹿子观色,连忙躬身下去,笑着问道,“皇上,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清水白莲,铅华弗御。仪静体闲,芳泽无加。朕之前,怎么就白白的放过了这样的美人,将她送出去和亲呢。”东申泽不理会娥言献媚的鹿子,一手支着下颚自言自语。笑意微勾的双眸,闪动着一抹势在必得的**。不急,很快他就会让她出现在他的龙榻上,到时候……
鹿子回来时已晚了一步,并不知之前殿内都发生了什么。见四个人都安然无恙的离去,心底很是诧异,但面上却又未露分毫。此刻,再一听东申泽的话语,心中顿时明白东申泽是贪图美色、想要那云浅止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便将一切都归结为了东申泽想要云浅止,所以放过了云泽天。只是,心底想着宫宸戋离去时问的那一句话,试探性开口问道,“皇上,你想要那倾城公主,直接让云太傅送入宫中便是,何必还请上八贤王与裔世子……”
“你懂什么。”
东申泽斜瞥了一眼鹿子,话落,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鹿子急忙跟上,心中想着这一件事到底该怎么向那一个人汇报才好。皇帝今日的举止,似乎有些怪、有些不出的反常。他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好多年了,一时,竟也是猜不透。
云止与云泽天、八贤王等人一道离去。隐隐约约中,敏锐的察觉到后方那一道落在自己后背上的炙热目光。一时间,眉宇,止不住的轻轻皱了皱。心底,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太过心谨慎了,还是疑心太重了,总觉一切仿佛笼罩着一层不为人知的阴谋。先是太监宣旨的态度、皇帝怎么会知道她回来之事?再是突如其来的赐婚、皇帝的眼神、尤其是此刻落在自己后背上的那一道目光……都东申泽近年来越发的贪恋、沉迷女色,若他刚才直接勒令自己褪下面纱、或是巧取豪夺的留下自己,自己或许还不会觉得太奇怪,而她,来之前便想到了这一切,自然有的是应对之策、也有的是离去之法。可是,偏偏一切出乎人的意料。在那样的眼神之下,一切出乎人之意料……那么,只能表示……不同寻常!
心底,暗暗思量间,不知不觉已随着前方几人步下了长长的阶梯。
“云太傅,儿身体不支,本王就先行一步了。改日,等准备妥当,定立即前往太傅府提亲。”
下了阶梯之后,八贤王侧身对着云泽天拱了拱手,再笑着望了一眼云止,透着一丝长辈的慈爱。之后,示意厮扶楚玄裔上了马车后,便一道步了上去,离去。
楚玄裔的身体,似乎比云止想象的还要来得不好。不过在殿内站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此刻已虚弱的站不稳身体。
云泽天同云止一起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随后,目光望向云止,望向自己整整五年不见的女儿。眸底,满是爱怜与心疼,还闪动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浅儿,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西决城一事,早已经传遍天下。云泽天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而这一段时间以来,其实,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回来,“如今回来,你便安心的嫁给裔世子吧。这么多年来,裔世子一直未娶妻,也未纳妾,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此一来,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父亲,裔世子他……”
云止唤出那‘父亲’二字,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她再否认身份。否则,同样会对云泽天不利。另外,她此刻虽承认了身份,但也完全可以利用另一重身份来否定与云府的关系。到时候,定圆满的缓过去东锦瑜之事。只是,这出嫁,却是万万不成的。
“浅儿……”云泽天普一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父亲’二字,眼眶,刹那间不受控制的徒然一酸。五年,他等这一声‘父亲’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下一刻,急忙侧了侧头,快速的掩去眸中一刹那而起的那一丝波动,不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失态。片刻,转回身来,伸手拍了拍云止的肩膀,稳沉道,“浅儿,此次回来,你变了很多。走,跟父亲回家去。以后,有父亲在,即便是拼了父亲这一条老命,父亲也决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一分。”
坚定的话语,坚定的神色……云止一眼望去,心下,不由自主的一动。
随即,轻轻了头,应了一声,“好!”
长长的宫道,两个人,并排走着。不缓不急的速度,一路上,基本上都云泽天在询问云止近年来的情况,云止一一作答。偶尔,也关心询问一下云泽天的身体情况。从,她便跟着爷爷长大,从未曾享受过父爱。而爷爷乃是东南亚黑手党的当家,能陪她的时间少的可怜。
从到大,各种各样的危险,时刻存在、潜伏在身边,一个不心便很容易丧命。
在爷爷的精心培养与多方面的保护之下,她努力的学着成长、学着快速的强大,想要等长大之后反保护渐渐年迈了的爷爷。可以,一直以来的生命中,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的世界里,也只存在过一种感情,那就是对爷爷的亲情。但是,终是……
这世间,有一种悲,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世间,有一种痛,叫——子欲养而亲不在!
没想到,此刻身旁的云泽天遭遇了第一种,而她,恰经历了第二种。
那一种痛,曾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云止颓废、甚至完全几乎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而,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里,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才年仅十几岁的她,被爷爷身边的人出卖,再被人夺了爷爷传给她的位置、被人丢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黑牢。在那里面,她终于明白何为真正的地狱。也是在那里面,她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了,爷爷已经不在了。最后,究竟是懦弱的无声无息死去,再尸体被人如垃圾一般丢弃,还是活着走出去,让那些出卖她爷爷、害死她爷爷的偿命?
在那一片坍塌下来的天空之下,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也没有人能再为她挡风遮雨,她只能依靠自己。
“浅儿,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已经与云泽天一道走出了皇宫。宫门口,直到传来云泽天疑惑的询问声,云止才蓦然回过神来。
怔怔的云泽天两鬓滋生的白发……
一时之间,越发不想让云泽天知道云浅止已死之事。
“浅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上马车,一起回家吧。”云泽天再度疑惑道。
云止了头,前一刻不知怎么陷入回忆而带起的那一丝异样,顷刻间已完美的掩去,看不出分毫。平静道,“父亲,没想什么。只是五年后回来,不免有些感慨。我们,回家吧。”一个‘家’字,牵动起万千情绪。只是,太傅府会是她以后的家吗?
云泽天闻言,不再多问。片刻,马车缓缓驶离宫门。
而,同一条道路上,行驶在前方的那一辆马车内,只听,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裔儿,当年为父要你娶亲,可你硬是不肯。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王府一直未有子嗣。如今,浅儿回来了,虽曾和亲过南灵国,可毕竟还是清白之身,你娶她,为父也不反对。不如,趁着此次皇上赐婚,便将这一桩婚事给尽快办了吧。”
南灵国与东清国相隔千里之遥,国力相当,整整五年的时间,几乎没什么来往。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和亲公主在南灵国的情况,更没有人会关心这些。
可是,自从出了西决城一事后,东清国便立即派人前去了南灵国作了调查。
所有的事情,在那之后,都变得不再是秘密。就连和亲公主还是清白之身,也一夕间人尽皆知,“裔儿,为父在话,你听到吗?”
半天得不到楚玄裔回答,八贤王微拧了拧眉,再问了一句。
楚玄裔闻言,一连串压抑的咳嗽,身体一时间似乎愈发显得虚弱,“孩儿,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反正,此生已不可能娶心爱之人,那么,娶谁都是一样。当年,他以那样的借口摆脱自己父亲八贤王的再三逼婚,一晃已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娶亲,可不想那一个和亲之人竟回来了。如今,圣旨已下,断不能抗旨。再加上,现今的皇帝阴晴难测,对朝中老一代的臣子很是不满。上一次经过书房时,还不经意听到了自己父亲在书房与家将起皇帝有心削减他兵权之事。若是他刚才抗旨,难保皇帝不会因此事借题发挥迁怒八贤王府。虽然,他常年卧病呆在府内,鲜少出府,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当下的情况与当今的局势。
“你呀,为父都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了。以后,好好待浅儿。浅儿也是为父从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娴静、聪慧、善良,为父一直以来也很是喜欢。”八贤王听到楚玄裔的回答,算是松了一口气。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有时候似乎一也不了解他。就比方此刻,本该高兴才是,可他的神色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淡。
楚玄裔没有再话,随之轻闭上双眸。衣袖下的手,轻轻抚摸上那一条多年来始终寸步不离带在身上的丝帕,抚摸上丝帕上绣着的那一个‘宁’字。
八贤王见楚玄裔闭目休憩,便也不再出声,不想打扰了他。而心中,其实隐隐的,也觉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可是,皇帝究竟会打什么主意呢?他手中,如今唯一握着的,便是兵权而已。
晚间,太傅府内。
用过晚饭之后,云泽天看着云止进入自己的府院,转身离去。
书房,几名朝中官员已经等候在哪里。只是,独独不见宋大人。宋府的厮不久之前传来话,是宫内的宜妃娘娘突然染了‘恶疾’,皇上很是担心与忧心,便让宋大人留在宫内照顾宜妃了。另外,因为是‘恶疾’,还会传染。所以,宜妃宫已经被禁,任何人也不许出入,除非太医确诊里面的人‘恶疾’好了。
浅苑内!
云止前往景夕的房间,看望因长途跋涉而身体虚弱、早早睡下的景夕。
景夕的房间,就在云浅止房间的隔壁,好贴身照顾云浅止。而如今,倒是方便了云止照顾景夕。
坐在床边,云止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的打量起沉睡的景夕。那面容上的疤痕,她想,不知能不能找药物为景夕除去。另外,双足,不知能本能要木头做成假肢。看得出来,越是照顾景夕,景夕便会越发觉得自己没用。心灵上的那一种侵蚀,其实更胜过**。或许,让景夕能够尽快恢复自食其力,才是最好的。只是,那一双眼睛,恐怕是……
想到此,云止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上景夕的双眼,带着一丝止不住的怜惜与心疼。
日子,一时间便在这样的平静中,悄无声息的快速流逝。
云止每日会询问一下云泽天关于朝中之事,名为关心云泽天,实际上却是想从中知道东锦瑜回来没有,好提前做应对之策。而,剩下的时间,自然便是努力的研究为景夕准备的‘假肢’了。其实,这些东西,云止以前也从不曾碰触过,所以,可以是一窍不通的外门汉。只想着如何可以让景夕用上、如何能让景夕用得方便,再如何减少这其中带来的痛楚。
这日下午。
太傅府的后园之中,盛开的梅花林外。
“姐,茶水有些冰了,景夕去为你换一壶,你且等景夕一下。”
景夕伸手摸了摸木几上的茶壶后,一边开口,一边提着茶壶就站起身来,生怕云止会阻止一般。
下一刻,听到云止轻轻的应了一声‘好’,不由得浅笑出声,“姐,太傅府都没有什么变化,景夕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什么困难。你别为景夕担心,景夕去去就回。”着,拄着拐杖,景夕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心翼翼的迈步离去。
云止放下手中翻看着的书籍,回头,浅笑着望去。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景夕便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只会越来越好。而,如今在景夕脸上看到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那笑,令她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仿佛前景一片美好,无需做任何担心。
楚玄裔在厮的带领下前来,远远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那端在坐在梅花林外、躺椅之上的女子,一袭银丝绣边的白衣,正沐浴着西落的晚霞余光。笑颜的脸庞,流动着诗意的光泽。膝上,置了一本打开的书籍。一切,美得恍若画境。目光,一刹那,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顿。
“裔世子,姐就在那边,的先行退下了。”厮停下脚步后,躬身一礼,便又退下。
云止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了楚玄裔的到来。心下,稍稍一诧异后,浅笑不变对上楚玄裔走近的脚步,再示意楚玄裔坐,开口问道,“不知裔世子今日突然前来,可是有事?”
“云姑娘难道不请我喝一杯茶吗?”不知怎么的,一时间,楚玄裔竟脱口这样一句话。
云止一怔,倒是不料楚玄裔会出这样的话来。距离上一次皇宫相见,已过去有七八日了。而那一次相见,面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一种表面上淡淡、实际上却是无情无心的漠然,“景夕刚刚前去换茶了,若是裔世子想喝,恐怕需要稍微等等。”
楚玄裔轻轻的了头,将前一刻的脱口完美掩盖过去,“云姑娘,今夜,乃是东清国皇城一年一度花灯节开始的第一天。你离开了整整五年,想必,定是想念。今日,我想请云姑娘一道前去赏玩,可好?”
他问、他邀请,神色、声音之中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云止并不想去凑什么热闹,刚想拒绝,却见云泽天从廊道的尽头走来。
最后,在云泽天的话语之下,无法推脱的云止,便带上面纱,与楚玄裔一道出了府门。
街道上,虽还未入夜,可是,已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摊贩、遍布整一条街。行人,络绎不绝。
楚玄裔身体虚弱,不适长时间走路。尽管,今日的气色看上去明显比那一日好了很多。片刻,直接带着云止前往了城西的‘西清湖’。
但见,湖内,飘荡了各色大不一、装饰不同的画舫,美轮美奂。
“云姑娘,实在是抱歉,我身体忽然有些不适,恐怕不能再陪你逛花灯了。那边,有一艘画舫,不知,你是要随我一道上去,还是我让厮陪着你,你再继续逛逛?”一句话,楚玄裔微微喘息、分了好几次来。面色中,已流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苍白之态。
云止想了想,微笑道,“我也有些累了,倒想上画舫坐一坐。”
不一会儿后,云止与楚玄裔两个人便落座在了画舫之中。别看画舫,可却一应俱齐。画舫上的婢女们,在两人上来之后,立即前去准备晚饭。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可楚玄裔却只动了动筷子,什么也没吃,随后歉意的起身,坐到了一旁靠边的船廊上。
云止慢条斯理的吃着,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玄裔。总觉今日的楚玄裔有些奇怪,她不认为楚玄裔会是那一种特地来邀请她逛花灯之人。
这时,敏锐的察觉到楚玄裔的情绪中,闪过了一丝轻微、却明显的波动。
云止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微微一顿。目光,顺着楚玄裔所望的那一个方向望去。但见,不知不觉已经暗沉下来的天地间,不远处水波粼粼的湖面上,飘浮着一艘精美的画舫。那画舫上,看晃动的人影不难辨出其中的热闹。只是,不知楚玄裔究竟在望着那上面的什么人?或许,今日特地前往太傅府邀她出来,不过是一个借口。
事实上,正如云止所料,楚玄裔邀请她,确实是一个借口。八贤王担心楚玄裔的身体,不允许楚玄裔出府。于是,楚玄裔便以邀请云止看花灯为由……
云止渐渐的看出端倪,倒不上什么生气,放下筷子起身,往画舫的船尾走去。
楚玄裔专注的望着不远处那一艘画舫,丝毫没有留意到云止的举动。一手,情不自禁的再度抚摸上衣袖下带着的那一条丝帕。神色中,慢慢的,闪过一丝自嘲的嗤笑。可笑,可笑他堂堂的八贤王世子,但想要见她一面,却是如此的困难。
笑着笑着,最后,唯留黯然与叹息。
而,这般笑间,一连串的咳嗽便压制不住的又泛了起来。
瞬即,捂唇的手,一缕赤红的鲜血便顺着指缝渗出,衬得脸上的面色越发苍白。
云止独自一个人,在船尾负手而立、静站了一会儿后,缓步踱回到船舱。见楚玄裔仍然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便依旧不想打扰他,只对一旁的婢女稍稍留了一句话后,直接运轻功飞身上了岸。与其在此百无聊赖的消磨时间,还不如回府看看景夕。
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行人已比肩接踵。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云止不想去拥挤,便选了一条空荡荡的街道绕道回去。一相比较,尤显得暗淡无人的街道上之冷清。
一路走着走着,云止不觉开始环视起两侧的建筑与景物来。陌生的城池、陌生的世界,却忽生一股熟悉的亲切感。如今,自己占了云浅止的身份留在太傅府内,或许,对云浅止而言,也是另一种安慰吧。相信,善良如她,定不想看到自己唯一在世的亲人——云泽天、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与绝望。
一个从未曾见过面的女子,可是,却因重生在了她的身体内与继承了她的记忆而显得无比亲切起来。
忽然,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的街道上,隐约传来了一道‘踏踏踏’的震地马蹄声。待云止第一时间快速的回神、回头望去之时,那迅疾如飞的马车已驶近了云止跟前。
火光电石间,云止急忙侧身闪躲。面上的那一面纱,因着这一动作,倏然飘落下去。
马车,自云止的身前险险的擦身而过。扬起的车帘,车内、车外之人的目光,就这样不经意的蓦然对视上。明眸皎皎、潋滟如水。黑眸深谙,如潭似墨。
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自那一日城楼外一别后,竟会以这样的情况再相遇。
那飘逸飞扬在半空之中的面纱,那闪躲间霎然扬起的黑发与衣摆,那微微惊诧的神色……刹那间,只听车内之人开口,沉稳的嗓音似一道优美的旋律,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停车!”
云止惊险的避开马车、待站稳脚步时,忍不住一手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反应灵敏。不然,肯定就要被那横冲直撞的马车给撞了。下一刻,只见前方停下的那一辆马车内,缓步踏下来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浩瀚无边的夜空下,衣袂飘飘间,不论是何时何地,他都优雅如画。
四目相对!
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肆意的飘荡。
无人幽深的街道,自他的身后无限延伸开去,亦从她的身后无限延伸。
一刹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忽然停止。世间的万事万物,亦在这一刻统统远去。宫宸戋静静的望着对面一袭女装、白衣蹁跹之人,对于皇帝东申泽那一日赐婚之事,自然是早已经知道了的。只是,成亲,那是决不可能。倒不想,东申泽竟还来这一招。
飞扬在半空中的白色面纱,在风力的带动下,悠悠荡荡向着云止落回。
但,就在云止伸手之际,一阵风突然自身后拂来,立即将轻飘飘的面纱直接吹拂向了对面的宫宸戋。
本以为,宫宸戋就算不隔空拂开,也会侧身避开,但不想,他竟伸手给接了起来。柔顺的丝绸,顿时贴拂在他的手背之上,一角,依然轻微晃动飞扬在空中。
宫宸戋低头望去,刚才那一刻的举止,几乎是未曾多想的,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白色的面纱,干净如许,隐约飘散着一丝若有还无的清香,一如那一日在山洞中自那一个人身上闻到的一样。
一袭银丝绣边的白衣衣袍,束腰的白色腰带将纤细优美的身形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未施粉黛的绝色容颜,在月光下似覆了一层透明的薄纱。绾成发髻的长发,一缕两缕在风中飘逸。男装独秀,女装倾城。
刹时,宫宸戋一贯波澜不起的眸中,竟也倏然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云止微微轻蹙了蹙眉,对面的那一个人,他不是有洁癖吗?那干嘛那样握着她带过的面纱不放?当日,城楼外,看到他没事,她确实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宫内,知道他为她话……或许,那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讨厌。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站在街道之上。谁也没有话,谁也没有动。
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知不觉在宁静的夜空下流转开来。宫宸戋静静的望着对面之人,渐渐的,幽深的眸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闪过一丝轻微的波动。
这时,只见宫宸戋刚刚下来的那一辆马车内,爬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那人儿一眼望去,多不过两岁的样子。头,带着一米黄色的帽子,遮住头以及的额头。婴儿肥的胖嘟嘟脸,可爱非常。樱桃般的嘴一片水润,含着吃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皎皎月光之下恍若剔透的琉璃。眉毛与鼻梁,与宫宸戋有着两分相似。
但见他,跌跌撞撞跑上前后,没有握着糕的那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宫宸戋的衣摆。
宫宸戋没有挥开,缓缓的低头望去。眸色中,流过一丝云止从不曾见过的柔和。那一丝柔和,虽然很是细微、细微至极,可云止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而云止从来不知道,原来冷酷、残忍、狠绝如宫宸戋,竟也会有这样一面。于是,话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宫相,你儿子真可爱!”
一句话,将前一刻的氛围尽数打散。
的人儿,奇怪的望着从不曾见过的云止。口中因含着未咀嚼完的吃食而无法开口。
宫宸戋闻言,重新抬起头来。却见云止面上悬挂着一抹浅淡得宜的微笑走近自己。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刚才脱口的那一句话中含着的那一丝有些相识般的随意口吻,她在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后,言谈得体道,“见过宫相。”稍一微顿,“刚才,只是宫相的儿子实在太可爱了,我一时情不自禁便出了唐突之语,还望宫相莫要见怪。”
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止的心中止不住有些纳闷,既然宫宸戋已经有孩子了,那定然是身边有女人。而既然有女人,那中了春药何不直接找自己的女人?或者,直接派人将那个女人接到身边,何必弄得那么麻烦?
不过,一切也都只能在心底疑惑而已。如今,她身着女装,身份是云浅止,云泽天的女儿。而云泽天的女儿与宫宸戋,是从不曾见过面的,“宫相,请你将面纱还给我。”
宫宸戋望着云止,黑眸深谙,淡然无波的目光似乎想要从云止的面上看出一丝什么。
云止凝眉,见宫宸戋半天不动之下,心下微微一横,直接伸手便想要取回宫宸戋手中的面纱,然后回去。
可是,宫宸戋却并不放手。这时,只听身后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道徐徐的车轮声。紧接着,一袭月牙白披风的虚弱男子,从马车内下来,“宫相,请放开我的未婚妻。”从楚玄裔的方向与角度看去,竟觉是宫宸戋缠着云止的手不放。一句话,声音虽轻,却也透着一股强势。
宫宸戋闻声,尤其是那‘未婚妻’三个字,薄唇不觉淡勾一分。
街道上的气氛,一夕间,骤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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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美好的时刻,云止竟这么不合时宜的‘宫相,你儿子真可爱’哈哈,不过,不能怪云止出这话,主要是有些相像了,再加上宫宸戋的神色嘿嘿。后面解惑皇帝如此做的动机与目的,解惑人儿的真实身份。谢谢亲亲们的支持,风华会努力的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