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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猫——血腥的胡子传奇无弹窗 正文 第二十九回 铁汉情炽 独子儿

    到了天眼子。汽车爬不上天眼子那个陡坡,三子他们下了车。那边早有瞭高的通报里边,四爷他们迎了下来。王铁招呼人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三子看到四爷、赵亮、大虎、傻鹅都下来了。火把光里,他们的表情告诉三子:有事儿。三子的眼睛里开始狼光四射。王铁这边却招呼三子把红月儿牵下来,三子刚把红月儿牵下来,四爷安排人,“你去,领王大当家的上去,去上房。”

    王地炮脸色都变了,有个兄弟招呼他,“王大当家的,这边请。”他看了一眼三子不知所以的脸色,铁青的脸,跟着那个兄弟走了上去。

    “咋回事儿?”三子的眼睛喷着火。

    “王地炮家被抄了,他家老被哑巴截回来了,在上面呢,”

    “谁?”

    “他家老二(王地炮的亲弟弟)几天前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绑走了还是自己跑了,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三天后他们家来了十几个人,把他们家抄了,人都劫走了。他们下边兄弟给咱们送过来的信儿,俺和大虎赵亮都出去了,分各个方向兜他们(包抄),俺还给哑巴送了信儿,结果是哑巴撞上他们,他们来不及带走王地炮家人,扔下人跑了。哑巴也没再追,把人送回来了,在上面呢。”

    “呃呼,”三子咬着牙呼出一口气,眼睛里杀气腾腾。“谁?”他又问了一遍。

    “他家老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伙人往牡丹江方向跑的。哑巴怕那边还有事儿,他现在带人呆在王地炮家外边守着,等你们回来呢。走吧,咱上去吧。”

    三子喘着粗气,斜眼看向大虎,“你咋地啦?”他感觉到大虎也有事儿。

    大虎一歪脖子,把头扭向一边,不话了。

    四爷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也不知他从哪儿扛回来一个娘们儿,藏在他屋子里,俺们谁也不知道,他倒是挺大方的,没自己玩儿,他让下边兄弟耍牌,谁赢了谁跟那娘们儿睡。结果有俩兄弟耍牌抠起来了(打起来了),抠死一个。”

    “我**!”三子这一嗓子像雷劈一样,大虎吓得一个趔趄。三子的拐已经弹起来,握在手上,就要挥出去,四爷和王铁同时抱住了三子。

    下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是杜三儿的人,他先看到了四爷,“四爷,白铁匠老赵家让人劫了,7、8个人往北跑,杜三儿当家的带俩人撵去了。”

    “备马!”三子的声音。红月儿还牵在三子手里,它不安地扯了一下缰绳,三子又补了一句,“把俺的鞍子拿来。”

    “多、多、多少人?”王铁的声音

    “七、八个都骑着马。”

    “俺跟你去,”大虎来了一句,他看了一眼三子。见三子没有反对,把手指放在嘴上打了一个哨子,向他自己住的方向走过去。

    没一会儿,大虎带来6个人举着火把,骑在马上。川子也带下来十来个人,把三子的枪扔给三子。红月儿的背上也铺上了三子的马鞍。三子扔下拐,背上枪,蹦上马,“用不着那么多人,川子你带两个,剩下回去,走!”一马当先,冲下山去。半月的夜空下,风很凉。

    几天没见,大虎也换上了一匹大洋马。奔跑中,三子没话,他发现红月儿的夜视能力一不弱。他本来还担心旅途劳顿,怕红月儿吃不消,没想到红月儿好像要立威一样,大虎催了几次也撵不上红月儿。眨眼冲出去几十里地。

    八面通的夜里,又一次传来马蹄声。

    远远地听见一声枪响。夜空中枪声传的很远,三子知道这是杜三儿给后边的人信号。枪声每隔十多分钟就会响一次,这也是给逃跑的人增加心理压力。

    大虎的人好像是在为他们当家的争取立功赎罪的机会似的,拼命催马,“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三子的心很痛。三子放缓了一些速度,离枪声却越来越近。

    突然枪声近了好多。三子眼睛立了起来,转头摆了一下脑袋,他让大虎兜过去,他自己直线冲了过去。刚冲过一个山岗,看到三匹马迎面跑来,“俺是杜三儿。”

    “躲开!”三子用枪比划,让杜三儿让开。杜三儿后边的人刚露头,看到这边来了人,就想调转马头。这边三子的枪响了,“嘡”,那边一匹马应声呛倒在地,把人扔出好远。原来,逃跑的人转回头想解决掉杜三儿,却正好碰上赶来的三子。

    “别开枪,别开枪,俺们投降,俺们投降,”一个急切嘶哑的声音。

    放缓了马步,这边三子他们架着枪围了过去。那几个人已经下马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枪,“俺们投降,俺们投降,”那个嘶哑的声音不停地重复。

    大虎他们也围了过来,火把光下,能看清他们的面孔。“你妈了个逼,这不是密山刘瞎子吗?”

    “哎呀,哎呀,这不,这不,大虎兄弟吗?”那个嘶哑的声音激动地着就站了起来。

    “**,没让你站起来,”大虎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跪了回去。

    “咋回事儿啊?”大虎问

    “哎呀我操他妈的,别提了,让人操了。武强子,你不认识吗?这个逼养狼崽子,不知从哪儿认识个人,得了一个**的任命,给了他几十杆枪,咱哪知道啊?这逼养的从外边拉回来一帮人给俺们下了个套儿,把俺们窝都给端了。这不,俺拉着这几个人想投奔一面坡刘一刀去,路过这儿,俺们都饿的不行了,就想找个地方吃口饭,谁知道让你们咬上就不撒口了。”

    “你妈了个逼,你饿了,跟谁一声不能给你口饭吃?”大虎的声音。

    “俺听了,这撇子叫‘山猫’的当家,俺也不认识啊。”

    “你妈了个逼,不对,你没实话,”大虎蹦下马,走过去,一把抓起刘瞎子的头发,把他的脸面向自己,一弯腰,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刘瞎子的裆部,把他横着拎了起来。“啊,”刘瞎子发出凄厉的嚎叫。

    有一个人突然想站起来,“嘡”一枪被打倒了,是川子开的枪。

    大虎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接着问刘瞎子“咋回事儿?”

    “啊,俺炸了日本人的火车。”

    大虎松开了他的裆部。扑通一声,他又跪了回去,剧烈的喘息着,脑门子上都是汗珠子。

    “为啥?”

    刘瞎子好像喝多了一样,眼皮直往下耷拉,呼呼喘着粗气,“他们要在俺地界铺铁道,没跟俺商量。”

    “哈哈哈,”大虎大笑,“你妈了个逼,你当你是谁呀?跟你商量?”

    “行了,放开他,”三子的声音。三子能感觉到刘瞎子没慌,“川子,身上带钱了吗?”

    川子从兜里摸出两张,“就这些。”

    “俺这儿有,”杜三儿掏出来一把票子,扔到刘瞎子跟前,钱撒开一地。“你把你们从老白家拿走的东西,给俺,”杜三儿补上一句。

    川子犹豫了一下,把那两张票子也扔了过去。三子已经调转马头,走了。后边还有兄弟从自己身上掏出钱扔给刘瞎子等人,有银子,甚至还有老毛子卢布。

    ……

    回来的路上,没人话。三子还是抱着枪,眼睛直勾勾的。红月儿很体贴,没跑没颠,虽然走的很快,却走的很平稳。大虎催马凑了过来,“俺知道,俺这回祸惹大了,”

    “闭嘴,”三子很平静。大虎闭上了嘴,勒住马,又落在后边跟着。

    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王铁拿出来一摞呢子料的礼帽,每个二当家的都发了一。“大、大、大当家的一~心意,啊,”王铁满脸笑容。杨老四也坐在桌上。

    三子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赵亮美个滋儿地来回摆弄着礼帽的角度。傻鹅把礼帽扣在脑袋上,呵呵傻笑。大虎也铁青着脸,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四爷好像怕弄脏了似的,心地放在身后的茶几上。新盖的房子里添了不少家具。

    “俺~让遵命准备了些山、山、山货,让~那俩警察给~张二码子带回去,俺琢磨着,不、不、不行再给他~捎回去一坛子烟膏子,”王铁的话

    三子抬起头,“行,完了再拿啥东西,让他们给张秧子家送去,就张二码子给他们的。”

    “哦,嗯哪。”

    这时王地炮走进来,辞行。“几位当家的,俺这就先回去了。”

    三子又抬起头,找川子,“川子,去给王当家的装上0条枪,两箱子子弹。”

    “嗯哪,”川子出去了。

    “俺估摸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兄弟后边肯定还有人,不管他谁,这事儿咱没完。”

    王地炮留下眼泪。哽咽着,“三兄弟,有你这话,俺谢了,俺走了。”

    对着王地炮的背影,三子又来了一句,“让哑巴晚上回来吧。”

    “嗯哪”

    吃着饭,四爷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英子怀了身子(怀孕)了。”

    三子好像傻了似的,愣在那里。

    “今日没事儿就去看看吧,”四爷的话。其实,四爷提起这事儿,也是想支开三子,再给大虎一次机会。

    “俺明天去。”

    白天遵命领着眼镜把哈尔滨带回来的字裱起来,要挂在大堂屋子里。三子告诉他们,“先收拾起来。”

    天眼子气氛异常沉闷。大伙儿都知道大虎这回祸惹大了,可大当家的会怎么处理?不知道。

    三子走出屋子,看见大虎直着眼睛坐在门口台阶上。三子没勒他(理他),直接走向马厩,把红月儿牵出来,爬上山去。他把红月儿领到红和黑月儿的墓地,告诉红月儿,“这里是红,这里是黑月儿,这里是俺的兄弟大铡刀,”三子扶着红月儿的脑袋抽泣起来。红月儿一动不动。

    中午吃饭三子都没下来。兄弟们给三子拿上去一盘菜两个馒头,三子抓起馒头,依然裹着大棉袄,靠着大铡刀的坟躺在那里,干嚼着馒头,望着天上的白云。红月儿悠闲地在雪地上啃着早已泛黄的草。远处偶尔传来喜鹊的叫声。

    晚上,哑巴回来了。三子走下山,大堂屋里摆好了饭菜。除了几个当家的,杨老四也坐在桌上。“四兄,这几天招待不周,别怪俺,”三子的话。

    “大当家的外道了,挺好,挺好的,”杨老四有些紧张。

    “来来来,喝酒。”

    “吃啊,来,吃,”

    没几个人动筷子。三子叹了口气。“今天咱哥几个都在,俺和四爷、哑巴、王铁、赵亮是一个头磕下去一起趴起来的。就差你大虎和傻鹅,俺一直想着哪天给你们补上。可你大虎总让俺寒心啊,你左一把、右一把总是犯规矩。多余的话俺也不想了,俺给你两条道:一,你卷铺盖走,以后你不认识俺,俺也不认识你;再一个,你要是还想跟着俺,你把你卵子儿(睾丸)给俺挤出来一个。”

    桌上安静的一声音都没有。

    大虎一闭眼睛,睁开眼睛,呵呵笑了。端起酒碗,酒碗空了。“酒呢?”大虎的声音很大。

    川子拿过来一壶酒,放在大虎酒碗边上。大虎拿起酒壶,给自己的碗倒满,一口干了下去。又满上,又一口干了。没人话,能听到大虎喉咙里“咕咚、咕咚”把酒咽下去的声音。再倒,只倒上半碗,没了。大虎晃了晃酒壶,扔了出去。酒壶咕噜咕滚出很远。大虎把那半碗酒又干了。打着晃,站了起来。

    “大王、大王、大王,别伤俺男人,俺是自愿的呀,俺是自愿的,”一个满头乱发的女人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三子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真诚,她的眼睛让他想起来秋千姑娘梅子。三子的心很痛,他知道如果不是下边兄弟们一路放行,这个女人是不可能走进这个屋子的。而下边兄弟能让这个女人进来,也表明,他们希望大当家的网开一面。

    大虎大笑,“哈哈哈,”晃着醉步走过去,“滚你妈逼,”一脚踢向那个女人。踢得那个女人,“哎呀妈呀,”一声,向后仰翻在地,抱着肚子直打滚。“滚!”又一脚,两脚,他把那个女人踢了出去。

    晃着醉步,他走回来,面对着那一张新的长条桌子,解开自己的腰带,露出来他那硕大的男根。他看着三子的眼睛。三子也看着他的眼睛。三子咬着牙,眼睛很残酷。

    大虎晃了两下,才从腿上拔出他的刀子。眼睛还是看着三子,他用左手大拇指挑起自己的**,从下边挤出一颗硕大的睾丸。他的右手腕一抖,反手握着刀,就是,刀尖向下,刀刃向内。他把刀伸进裆下,向上一划,他的睾丸就像孩的嘴似的张开了。他的右手在半空中,一翻腕,刀尖向上握在手中,眼睛还是看着三子,一甩,“笃”的一声,刀扎在那张新桌子上,颤抖了半天。接着,他用右手握住那颗张开嘴的睾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看着三子,“噢~”发出野兽般声音。他生生扯下了他自己那颗睾丸!大虎脑门子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喷着狼火,眼珠子像要蹦出来似的。他的右手悬在半空中,指缝里好几根像红线头一样的东西坠下来,滴着血。等到他嚎叫声停下来,他把右手收回来,向外一甩。鸡蛋大的睾丸“砰”的一声精准地扔进那碗山鸡汤里,溅出好多汤水。睾丸沉下去又浮上来,飘在汤碗里。

    “吃了吧,壮阳,”大虎的话,他依旧喘着粗气。

    他的左手还是捏着他的阴囊,向前迈了一步,拔下他的刀,转身,他的裤子早已掉下来,露出两瓣大屁股。他用握着刀的右手拣裤子,差栽倒,还好,提起了裤子。他的左手在前面捏着,右手把裤子提到后腰上,叉开腿,一步一步向外走了出去。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三子看到了杨老四眼睛里的悚然敬意。

    打这一天起,大虎多了一个外号:独子儿。

    ……

    当天晚上,二麻子问三子,“大虎这大卵子儿咋整啊?”

    三子回答:“别问俺。”

    后来,这颗卵子儿,被大虎晾干了,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深秋的寒风里,经常能看到大虎光着膀子,胸前挂着那颗熊胆似的卵子儿,在院子里晃里晃荡的。

    第二天,三子在英子怀里哭了,哭了好久。“他那么大的卵子儿,他是生生扯下来的啊……”

    在英子的屋子里,三子看到了悠悠车。用现在话,就是婴儿车。不过俺那地界那会儿的婴儿车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没有车轱辘(车轮),而是在上面拴上四根带子,吊在屋子里的房梁上,可以像秋千一样来回悠,所以叫悠悠车。车身一般都是薄木板弯起来,合拢成船的样子,再漆上鲜艳的图案,图案就像那年画似的,那会儿看着那么新鲜。悠悠车还没挂到房梁上,而是放在地上的马扎上,车里还有被子,衣服,都是叠的整整齐齐摞在一起,上面还有一双虎头鞋。三子好像黑瞎子翻垃圾箱似的,拿起一件,呆呆地看半天,扔进去,再拿出一件,看半天,又扔回去。都让他弄乱了。

    英子没话,坐在炕里钩花。这钩花跟绣花不一样。绣花是用两个竹圈把布撑开,画上图案,用针带着各种颜色的线再绣出来;钩花是用三寸左右的钩针带着比毛线细的棉纺线,或者毛纺线像编渔网一样勾出图案,做枕套啊,窗帘啊什么的。女孩儿是否心灵手巧就体现在这些活儿上。那会儿好多人家娶媳妇是一定要看女孩子干的这些活儿的,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内容。呵呵呵,扯远了。

    半天,英子问了一句,“将来孩子跟谁姓啊?”

    三子坐在炕沿上直起腰,还是背对着英子,没回头。半天,三子却来了一句,“等孩子生下来,俺请客。”

    英子一把扔下手中的钩花,在炕上像弹簧一样,‘噌’的一下,蹭了过来,“话算数!孩子满月就办,不管男孩女孩,不准反悔,咱不在望花楼,就在咱家,行不?”英子话像机关枪似的。

    三子的心一酸,他觉得对不起英子。他双手扶着炕沿,深深地了两下头。

    “咯儿、咯儿、咯儿,”英子的笑声,“俺得让钢蛋儿他们把猪圈拆了。”

    三子好像想起什么,“你啥时候生啊?大冬天的在外边咋吃饭啊?”

    “咯儿、咯儿、咯儿,傻瓜,得明年开春呢。”

    “那你忙啥呀?”三子一脸不忿。

    回到天眼子,还有烦心的事儿。晚上吃饭的时候,遵命闯进大堂屋子。“大当家的,这事儿俺得跟你了。以往二麻子有的账对不上,他就他不认字,来五去的(来去的)俺就不计较了。这回,汤家屯杨福生开春借了咱四个银子,好,上秋还两袋子谷子,一袋子麦子。前些日子,人家还回来了一袋子半谷子,一袋子半麦子。就这些,卖出去都能上咱收的利钱。可二麻子就人家没给够,非让人家再补上半袋子麦子,下边催债的人把人家生生打死了。大当家的你看这事儿咋办吧?”

    三子一闭眼睛,他看到了到哑巴那‘我看你咋办?’的眼神。他知道,下边有不少兄弟早就因为二麻子分粮食不公而三道四的。自打几个二当家的分出去,就各自立伙房,粮食统一分配。分配大权在二麻子手里,谁跟他好,就给人家分好的,不好就给不好的。而下边的兄弟非常清楚哪个屯子的麦子好,哪个屯子的谷子好,哪些是陈粮,哪些是新米。三子很清楚,最吃香的是大虎那边,因为那个对眼儿跟二麻子好,时常给二麻子一些恩惠的。三子也有几次想二麻子几句,但他没张开口。他忘不了二麻子为他端屎端尿的日子。

    晚上回到睡觉的屋子,二麻子坐在三子的炕上哭呢。“俺哪知道这些死崽子下手咋那么狠啊?你,能要回来你就要回来,要不回来就拉倒呗?再了,俺没功劳还有苦劳吧,遵命他至于这么狠心吗?啊?”

    三子没话,架拐走到二麻子跟前。突然一记耳光。打得二麻子一头撞在炕琴(家具)上,脑门子上留下鲜血。二麻子好像痴呆了一样,直着眼镜,张着嘴,半天,才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啊,你打俺?”这回他是真的痛哭流涕,哭声凄惨。三子的眼睛很残酷,一直看着二麻子,看到他哭的差不多了,告诉他,“回你那屋去,俺要睡了。”

    三子知道,这一记耳光,胜于千言万语,一定能让二麻子收敛,可这一记耳光打在二麻子脸上,比打在自己脸上,更痛。这一,二麻子也能感觉到。

    三子心里还挂着一个疑问:老于是谁?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他隐隐地感觉到老于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系统,从给水娃送信的人,到哈尔滨老赵他们,还有帽儿山老马,他们之间不像朋友,难道是遵命的‘信仰’让他们走到一起?

    他跟杜三儿提起这事儿,杜三儿的法:“俺估摸他就是**,最近他们闹的挺厉害,到处撒传单,”

    “传单是啥呀?”三子打断杜三儿。

    杜三儿做了一番解释,“这让日本人挺恼火,前些日子还抓了一个叫什么赵志刚的人。铁路那边听他们人不少,咱这边几个村子里也有不少高丽人也入伙儿了。在教会,夜校啥的经常偷偷摸摸聚在一起。”

    “这么,咱这里也可能有他们的人?”

    杜三儿脸色一变,摇头,“不知道。”

    隔了一会儿,“你回去张罗张罗,今年冬天咱也放局子(放赌局),别整太黑,咱也不图那几个钱,听着啥信儿都跟俺。”其实,在八面通放赌局的事情是王铁的主意,三子也是等着入冬才把这事儿安排下来。

    “嗯哪。”

    还有一件事儿,县公署通过杜三儿送来请帖,请三子参加‘康德四年穆棱县庆丰收、谢皇恩晚宴’。

    “大当家的应该去,这是日本人给咱长脸,去看看也好,”这是四爷的话。

    “去、去、去呗,看~看日本人啥意思,”王铁的话。

    “你要不去,俺堤搂着(提着)俺的卵子儿去,”大虎的话。

    三子去了。带着遵命和杜三儿,三子第一次走进县公署。公署大堂里有一副楹联,上联:水稽金史卫溯明朝清季拓华封算来设治卅年进步应随新世界;下联:东接密山西连宁古绥芬通苏路莫道弹丸百里筹边益巩旧邦家。遵命费了好大力气才向三子解释明白那是啥意思。三子告诉他,“回去把咱那幅字也挂上。”遵命回答,“嗯哪”。

    县公署请了好多人。在院子里摆了几十桌,杜三儿忙着和人家打招呼,可是大伙儿的眼睛却都在瞟向三子。三子想起哈尔滨瞎子对他的话,‘山鹰在天上翱翔,老百姓只能仰望,不知它从哪里来,也不知它到哪里去。’

    山口在里边热情地向三子招呼,“三君,这边请,这边请。”

    三子第一次见到了姚阎王。山口很谦恭地为每个人介绍。姚阎王六十多了,依然强壮如牛,三角眼里透露着狠辣。崔庆寿也坐在桌上,不过他是绷着脸好像不认识三子似的,让三子心里偷笑,他装的真他妈像。

    没来由的,三子确信,王地炮家的事儿,一定是这个姚阎王搞的鬼。想到这儿,三子笑了,笑得很爽朗。“姚大把头,今年没少发财吧?”

    “哈哈哈,皇恩浩荡,咱这日子不都挺好吗?”他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三子,却向山口抱了一下拳。

    “哈哈哈,康德年前,大把头也没少发财吧?”三子的眼睛里有些顽皮。

    “来、来、来,诸君,为了今年的农业大丰收,敬谢皇恩。干杯,”山口站起来举起杯。

    三子心下感慨,看来,敌人也不都是你自己找的,你要长大,他们就会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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