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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无弹窗 正文 【100】收拾

    这人真是,把自己家的话,原班不动泼到对方身上,将原告变为被告,将被告变为原告。

    齐云烟虽以前是没有接触过林慕容的,或许两人是在公开场合见过,但基本上私下连句话都没有交流过。不过,这并不意味她没有听过林慕容这个人的为人,在外界一贯的评价里,林慕容是个才女,而且不仅具有才华,在品德方面,一样受到高度的赞美。

    看来,是她想错了。

    人到达了涉及自身利益的地步,再好的品德,都是乌有。或是,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才是好品德,这才是在社会上作为成功人士的表现。

    齐云烟冷冷地看着林家母女,脸上,几乎没有一表情。既不感觉寒冷,也不感觉愤怒,只是以为,这世间本就是如此荒诞。

    看透了人世沧桑,又何来喜怒哀乐。

    林慕容接触到她那眼神时,心里一怔。

    齐云烟的平静反应刺痛了她。

    林慕容知道,只有真正高贵的人,才会对被人反咬一口的反应,端出这样淡漠的姿态。齐云烟现在看她的眼神,就是把她看成了一条疯狗。

    林慕容深深地被刺痛了。

    从不知道齐家姐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绝对不可看的人,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发觉,直到现在。一切都晚了吗?

    在古代,女人基本都是没有地位的,除非是作为与皇帝平起平坐或是高于皇帝的女皇,否则,做什么事都是只能倚靠男人,自己一个人基本白搭。

    她和母亲以及齐云烟的命运,其实都掌握在这个叫宮相如的男人手里了。现在,主要是看宮相如想偏袒谁,愿意偏袒谁。

    林慕容没有这个自信,但是,她知道宮相如的一,这个人是,办任何事情绝对是个对事无情对人冷酷的,公平的,不会偏私的人。这样来,掌握人证物证的她,不一定会输,只要宮相如按照标准的办案程序去办。她相信,以宮相如输不起的品德,绝对会照标准办案程序一丝不苟地办理此案,不会对任何人格外开恩。

    与林慕容是几乎同样的想法,齐云烟一样不以为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有胜算。圣上既然是任命了他掌管天平的刑部尚书,两手端的两碗水,绝对是平齐的,公平的。

    她,会被他判刑,扔进死牢吗?

    死在他手里?

    她会甘心,她会认吗?

    宮相如深沉如海的眸子,略淡地扫过她们几个人。林夫人神色极力掩饰住像兔子的那种惊慌,没有底气一见分明。林慕容面色沉容淡定,似乎胜券在握。齐云烟气虚微喘,她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头不免一悸,担心她这口气像刚才那样突然喘不上来。

    看这情况是不能再拖了,拖下去的话,他难保齐云烟会命在旦夕。

    “林姐,把齐姐掐你的那只手,再给本官看看。”

    要看物证?

    林慕容判定他绝对是看不出那是她自己掐的,以现有的验伤条件,绝对没人能看出来。她沉着地挽起自己袖管,露出那条白皙的手臂,摆放在他面前。见到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皮肤上时,林慕容的脸突然蓦地一红。

    等到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她掐痕手臂的皓腕,她喉咙里低呼一声,极力压抑,心头又惊又慌。想自己这是第一次被他握住手,想两人是第一次肌肤相触。他的体温传到她体温,她心头的跳动,仿佛刚刚盛开的花儿,娇艳立马染上她的红颜,微微喘息:“宫大人?”

    然他的手指,拥有那素来办案的从容不迫与清冷,不消半刻,见他同时握起齐云烟放在床边的手时,林慕容脸色一怔,接着晦暗不清。

    “来,齐姐,你确认一下,你觉得这掐痕有可能是你的手指掐的吗?”他清冷的声色,让她们两人一时都辨认不清他的情绪。

    齐云烟又没有真正掐过林慕容,但是,他这话,无疑是给她脑海里突然带来了一道曙光,睁开眼,仔细地在林慕容的手臂上看了看后,:“不可能是我掐的,宫大人。”

    “怎么不可能?!”林慕容那双佯作十分委屈和愤怒的眼球瞪着她,“明明是你掐的,齐姐!你可不要干了坏事儿伤了人狗咬了,还不认账!”

    “我没掐你就是没掐你,林姐。你可以看看我的指甲,我的指甲之前因为整理自家院那几盘花草的泥土时刚好伤过,全部用剪刀剪了,根本掐不出这样锋利的指痕。”齐云烟淡淡地。

    “胡扯!谎言!”林慕容恼羞成怒,“宫大人,你千万不要听信她一面之词。她明明掐了我,不认账,还想赖账。”

    “我想赖谁了,林姐?”齐云烟抬眉瞧她一眼。

    林慕容与她平视,绝对不会退让。

    齐云烟:“你我想赖谁,林姐。我哪怕赖谁,也得当时在场,能近到林姐身旁,并且有这个可能掐到林姐这样指痕的人。”

    “我不用赖任何人!你明明就是掐了我!”林慕容死不松口。

    什么锋利不锋利的指痕是不是齐云烟掐的,她不信,不,她也绝对不能认。即使她心里头是蓦地一慌,当齐云烟举出这个反击的理由和证据时。目光快速扫过齐云烟那十只指头,确实是都没有指甲。相反,她和她母亲,林家那几个婆子,全都留了长长的指甲。如果就此诬害齐云烟不成,岂不是?

    “好了。只有事实胜于雄辩。两位姐不用争辩了。本官有个法子,马上证明林姐这手臂上的指痕到底是谁掐的。”

    宮相如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她们两人中间响起时,齐云烟和林慕容同时愣了下:他想怎么证明?

    握住林慕容的手,按在了床边上,然后,对齐云烟:“你把你惯用的指头,在她手臂上掐一下,对比下掐痕就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了。”

    此话出来之后,林慕容的表情可想而知。齐云烟机不可失,不等林慕容喊好还是不好,堂堂正正地举起两只手指,狠狠地往林慕容手臂上完好的地方掐了下去,一边:“林姐,不要怪我,我要是不掐你掐的狠一些,你会我这是故意放松力气掐的,和原先的掐痕不能对比。”

    林慕容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呢,被她这一掐,痛到眼角一挤,只是手腕被宮相如在那动都不能动。只听宮相如看了看齐云烟掐的手法之后,沉稳的声音提议道:“你这掐的手法不行,齐姐,你看来没有掐过人,没有经验,掐起来,要把肉狠狠扭一下。你最好重新掐过一次,不然,林姐会本官偏袒你。”

    “民女不敢欺瞒宫大人和林姐,民女马上再掐一次,这回会狠狠把林姐的肉扭一下。”齐云烟边十分恭顺地答应,边再次往林慕容的手臂上的完好的地方掐下去,然后,又照宮相如教的话,在那地方上用力地扭林慕容手臂上的肉。

    林慕容一刻,痛到眼角都要掉眼泪了,却只得咬牙忍着。想只要受过这道苦,想必出来的证据,定能治齐云烟死罪。看他还怎么为她话!

    掐完了,林慕容那娇嫩富贵的白手臂上,立马出现了三道掐痕,除了原先作为某人犯罪证据的一条,另外两条,都是齐云烟作为对比证据出现。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三条掐痕上。只见不过多久,新落下的那两道掐痕,红肿的程度连原先那道掐痕一半的程度都达不到,更何况,原先那道掐痕上几条锋利像猫爪似划出来的血痕,是齐云烟没有指甲的手指怎么都掐不出来的。

    齐云烟垂下眉,口气里带着绵长的抱憾:“林姐,对不起,我用最大的力气掐了,都掐不出你的那效果来。”

    林慕容平白无故这样被掐多了两下,痛到眼泪都流出来一颗,竟然结果是这样,怎能接受。脸上一拧,委屈地:“宫大人,不是她掐的又能谁掐的呢?我明明看见是她掐的。”

    “林姐。”宮相如平静地看着她,“你你看见是她掐的,她她没有掐你。两个人的证词是公平的,口无凭不能作为刑堂证据,只有掐痕是真实。既然齐姐确实掐不出你手臂上那道掐痕来,只能是现场中另外的人掐了你。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罪犯。这样,本官现就让所有现场可能掐林姐的人过来,一个个在林姐的手臂上掐,对比后,相信很快本官能为林姐找到犯人,为林姐讨回公道。”

    听完他这话,林慕容的脸唰的齐白,她这是要被多少人掐。掐完她这只手还能完好吗?到底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他定是不再信任她这证词了,急急冲他跪下来,:“宫大人,是民女一时记不清楚,可能误会了齐姐。民女这掐痕也不重,民女不想再计较,在佛祖面前,佛堂寺庙里,本就该心胸宽广,善于原谅人,民女愿意原谅这个罪犯。还望宫大人体谅民女想做善事之心,不再追究这个罪犯了。”

    “不行。”宮相如一句话简洁明了打断她。

    林慕容仰起脸,只见他一双清眸清澈见底,是那山间淙淙溪流,为高堂上所挂明镜,照得她心头里的黑暗不断打颤,退缩,惧怕。她此刻悔到肠子都青了,在他面前自作聪明,想必她这是要自己作死的前奏了。

    确实如此。只听他清明没有一杂念,公平正义的声音继续:“林姐此伤,关系的不止是林姐一个人。关系的还有你母亲林夫人的定罪。若是林夫人不是因为想保护女儿而让人殴打齐姐,可以判定为林夫人是此次案件的主犯,故意伤人甚至杀人。据本官刚对齐姐身上的伤进行检验,林府的人对齐姐下的毒手,招招是要夺齐姐的性命,可以定性为故意杀人。按照东陵国国法规定,故意杀人罪只能是死罪难逃。天子与庶民同罪。”

    林夫人听到自己要被杀头,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哭喊:“宫大人饶命。”

    “宫大人,请饶了我母亲吧。”林慕容把头磕在地上,声音里含着泪音,口里仍在狡辩,“宫大人,我母亲只是误会了,误会了是齐姐伤了我,护女儿心切,所以才让人打了齐姐。”

    “所以,诚如你所,抓到这个伤了你的人,也才能讨回你母亲的公道,这个伤你的人,作为挑衅两家关系的主犯,可以替你母亲的死罪,林姐,你,该不该继续找这个掐了你手臂的罪犯呢?”

    林慕容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整个身体掉入了冰窖。她,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为了帮母亲脱罪,不,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把脏水泼到齐云烟身上,结果,竟是把自己的命赔上。

    喘了两口气,林慕容道:“我和母亲都是有心向佛之人,想必掐我的人,可能也只是无心之过。我母亲,应该和我一样,愿意原谅这个人,请宫大人不用再追究此人是谁了。”

    林夫人听完女儿这话,差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她的女儿,这是她的好女儿,到了关键时候,母亲都不要了,只要保住她自己。然而,仔细想想,她也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去死。只是亲耳听女儿了这话,怎能不让她这个娘心底突然寒透。

    清冷的眉眼扫过坐在地上双目紧闭不发一声的林夫人,宮相如益发深沉的目光,落回到林慕容贴着地上的头上,轻咳一声:“林姐果然是个仁心宅厚心胸大度的人。不愿意再告状那个掐你的人了。”

    “是的。宫大人。”

    “但是,本官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定是要调查到水落石出的,绝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母亲林夫人。”

    林夫人睁开眼,爬了过来,磕头:“我愿意认罪,宫大人。一切都是我无中生有,指使人殴打齐姐,目的是想齐姐死。”

    “为什么想齐姐死?齐姐与林夫人有何深仇大恨?”

    “因为齐姐想巴结宫大人和宫夫人,民妇实在看不下去,嫉恨到不行,才生了杀意。”

    “可林姐刚,是齐姐看不顺眼你们想巴结本官和宫夫人而心生妒忌。”

    “不,不是的,是我,不是齐姐——”

    宮相如清清冷冷的,向身旁记录证词的刑部人员道:“都记下没有?记下后,让林夫人确认,按下手印。”

    “是,宫大人。”

    记录好的供词,白纸黑字,摆在林夫人面前。林夫人披头散发,看着纸上那一行行字,头一阵阵旋转,再看到那边依旧跪着不起的女儿,狠心一咬牙,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这时,外面进来个人来报,林大人来了。

    林老爷在听自己老婆和女儿都因为寻衅挑事,差害人没命而被宮相如抓到了刑部,立马行色匆匆地赶到了这儿来。

    被人引到了里头一看,见老婆女儿已经面对宮相如的询问都招架不住,老婆在杀人害命的供词上按下了手印,林老爷见状,都不得不内心一惊。

    “老爷!”林夫人哭着,两只眼哭到红肿,看着自家老爷能救自己。

    林老爷看着这供词自家夫人都认了,还怎么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拱手冲宮相如请求,请求宮相如能对林夫人从轻处罚:“宫大人,你我都是朝廷上的官员,同僚许久,望宫大人看在,我家娘子,夫人她,是一时想错了事情,行差走错,无意犯下了过错,好在人没死,大错没有铸成,宫大人网开一面。”

    应,宮相如清楚,自己向来不怎么讨同朝上的同僚们喜欢。这林老爷一样,要不是有心想招他为女婿,早私底下想联合其他人一块把他干了。如今,他这样办了林夫人,无论怎样办,都是要得罪林老爷。林老爷也别想招他为女婿了。所以,何不贯彻他秉公办理的原则呢。

    林老爷了这话,老半天,不见他回应。心里头果然恨死了他。他林老爷作为户部尚书,向来只有人家看其眼色,没有他看别人眼色的。不是他自诩,刑部算什么?论实权,哪有户部大,哪有户部捞的油水多。来去,你宮相如也就不过是仗着皇帝宠爱你妹妹。

    如果,宮相如刚还存在对林夫人一怜悯的心思,在现在突然接到林老爷一记私底下的充满恨意和不屑的眸光时,他心头突然一凛,他自己的家人,尤其他妹妹,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像以前遭人谋害。

    斩草要除根。

    这林老爷,早就不大行了。都是林夫人娘家,以及女儿的出谋划策在撑着。这次,他就替他妹妹,摘掉这两颗潜藏的祸根。想必之前,那些诅咒他妹妹死的阴谋里面,少不了林家在背地里支撑。只要想到以前孙家与林家走的近,林家给孙家不知有过多少资金来往的支持,支持孙家造反,也就是支持孙家谋害他妹妹。

    “林大人。”宮相如道,“不是本官不想救林夫人,不想对林夫人网开一面,而是,林夫人自愿为人罪,本官也很难帮林夫人脱罪。”

    他老婆帮人罪?帮谁?

    林老爷诧异地望向老婆。

    林夫人连忙对他摇头,千万不要再往下追查,她死了就死了算了。

    林老爷心头又是一震,惊慌的目光,终于发现那磕头在地上一直没能抬起脑袋的女儿。他那一向聪明过人的女儿,这回是栽在宮相如手里了吗?

    林慕容身体在瑟瑟发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上头俯视她的,这位以前她心里念念不忘的男子,最想除掉的人竟然不是她母亲,而是她。

    这个男子该是多可怕的人,知道她母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是她,可能对林家,乃至对林家的将来,都会产生不的影响反攻他们宫家。所以,趁这个机会必须把她除掉。

    林老爷连忙道:“既然我家夫人都认罪了,此事就秉公办理吧,宫大人。我林某人绝不能因为私情耽误刑部的公正。”

    “你的对,林大人。本官也不能因为林夫人想替人罪,就此冤枉了林夫人。”宮相如冰冷的视线定夺在他们林家三个人,道,“六叔,派人,将林姐押入死牢,择时问斩。”

    一道寒意,直击到林家三个人心头。

    林慕容呆了。

    林夫人哭着往前跪:“大人,宫大人,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女儿无关!”

    “本官知道这事儿原先是你一个人干的。”宮相如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一样死罪难逃。你会押入大牢里,接受极刑,流放到北荒荒芜之地,在那儿上绞刑架晒死。至于你女儿,本官是尚怜悯她年轻,而且一开始确实是想为你脱罪捏造谎言,结果诬害他人,甚至同样想害人死命,死罪同样难逃,择时问斩,少了这死后鞭尸之苦。”

    林夫人听到他这些话,一句话都不出口,眼泪也掉不出来了,手脚像抽搐似的发抖。她堂堂二品诰命夫人,竟然要落到在北荒惨死的地步。

    林老爷霍地站了起来,两只袖子挥举着,指着宮相如:“本官这就联名朝廷百官,弹劾你宮相如假公济私,意图谋害我妻子女儿性命!你等着!最好马上把我妻子女儿放了,不然,绞刑架上的人就是你,宮相如!”

    面对林老爷狂妄的叫嚣声,宮相如面色从容,对底下的人道:“事关有人想劫死囚的可能,本官就此判定,马上将林慕容拉出去,剥夺其一切地位身份,问斩。”

    立马两个执行的人员走了上来,夹起了林慕容,往外拖。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斩首。林慕容这个时候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是在被架着拖出去房间的那最后一刻,在他那张她心心念念的俊颜上,深深地望那最后一眸。

    林老爷那是疯了,挥起拳头,冲上来往宮相如脸上下拳头。

    六叔护主心切,取出了圣上赐的宝剑,挡在自家少爷面前,朝林老爷比划着。

    林老爷在屋里疯狂地转悠时,院子里响起刀具干净利落地咔嚓一声,紧随之,一个人提着带血的刀进来回报:“宫大人,犯人已斩。”

    林老爷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林夫人倒在地上,口吐狂沫,不省人事,已经连条命都不剩了。

    齐云烟始终躺在床上,避也避不过,看着他果断干净地处理掉林家的人,心头某一处,慌的很,难受的很。想那时候,她娘对他妹妹都做出那样的事来。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候大义灭亲,想必她家,现在就像林家这个样。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冷血心肠的男人。

    六叔果断地指挥人清完场,回头,朝躺在床上的齐云烟深深地叹口气,带了其余人先退下。

    齐云烟咳嗽着,头靠枕头,一阵阵大力地咳嗽,嘘喘,一口气,又是差儿提不上来。

    宮相如的手在她背上拍打,轻轻地拍打,在她耳边:“齐姐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今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因为,本官不会娶你。你也就不用在心里再难受,再犹豫,再痛苦和折磨自己了。哭出来,好好发泄一场,你这病,也就好到七七八八了。”

    听到他这话,齐云烟抬头看他,见他白皙斯文的俊颜,一如既往,像抹青竹,发着清雅的清香,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只是忧郁而担忧地看着她。

    齐云烟眼睛眨一下时,眼角一颗豆大的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大人——”

    “哭吧。本官很惭愧,很内疚,让你年纪轻轻的,得了这病。这心病不治好,落下病根,本官再是神医,也救不了你的命。”

    眼泪不由自主地,又落下两颗。哭音从喉咙里发泄出来的时候,她心头的郁结,一下子松懈开来,喘是喘,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的急,那么的夺命。

    他的手,是那么轻柔地拍着她,比她爹她娘的手都要温柔,让她不知不觉中闭上眼。他这样放开了她,让她自由,再好不过。

    被子轻轻拉起,盖住她稍微蜷缩的身体,见她睡梦中的眉头已经轻轻舒展开来,宮相如心头不免一松。她若再这样在心里折磨她自己下去,正如他之前和她的那样,会把她自己害死。

    她内心的折磨,可能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他却看的很清。哪怕她真的很想嫁给他,只要想到她那死去的娘,她心头那坎儿,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化去。嫁给他,她不会开心的。

    仔细帮她再诊了下脉,见脉搏趋于平稳后,把她手,掖回被坑里。

    宮相如起身,走出了房间。

    六叔在门口早等着他了,见他出来,连忙跟在他后面,略有些忧心忡忡地对他比了比手势:少爷,这么做好吗?

    宮相如一刻只是深长的叹息。想到他妹妹很久以前,就和他过的话:哥,你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你还是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好让其她女人死心,你看看你,不知道还要害多少女人。

    以前,他总是不信,以为妹妹这话乃危言耸听。如今看来,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其实还得算是他。他才是那个最罪大的。可是,他这老婆要上哪儿找呢。

    轻轻地蹙眉,先是问六叔,将林夫人押上路没有。

    六叔头,为防林家抢人,已经将林夫人押上路了。可这样一来,等林老爷醒来后,知道老婆女儿都没了,林老爷岂不是要更发飙,把他宮相如弄死。

    宮相如只是清冷地道:那刚好。内务府那块,皇上正等着清理呢。他林老爷去告,是自投罗网到本官这儿来。

    六叔心头一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少爷这是配合宫中,打算清剿林家。

    两个人,直走到院子里最偏僻的一间房里,这间房位于暗处,几乎没人发觉它的存在。守门的提大刀的护卫,向宮相如拱手行礼之后,用钥匙打开门上的锁链。

    六叔持着灯,因为这屋里没有阳光进来,很黑,给宮相如照明。

    宮相如提袍,跨过门槛。里头的人,听到响动,微微的动作声,好像老鼠一样,充满心惊胆战。

    六叔的人,照出了蜷缩在墙角里的女人。却见原来是那本来该被在院子里被割掉了脑袋的林慕容。

    林慕容周身不停地打摆子,好像患了大病的病人一样,回想刚在院子里,那一刀对她砍下来时,她以为,她这条魂要阴阳隔绝了,那一瞬间的绝望,将她以往所有的骄傲一并击垮击碎。

    原来,她林姐不也就只是一条人命,什么都不是。以前,她实在看得起自己了!

    刀子落下,砍掉的鸡头,从断成两半的鸡脖子里头喷出来的血,溅到她满脸满头发都是,让她如今像个疯婆子害了大病的病人似的。她这有半条魂,是被那刀,给惊到阎罗王那儿去了。

    悉悉索索的衣袍擦响,沉稳轻盈的脚步声,林慕容从抱着的膝盖头里睁开一双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有一瞬间,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一阵湿濡。想她之前,最后死的那刻,还在想,她死在这男人手里,究竟自己算啥来着。可能在他心里头她这条贱命一都不值吧。可她现在竟是没有死。

    他没有真的杀了她?

    为什么?

    “你——”刚睁开的眼睛,在触到他眼底那抹无波无澜的深影时,心头蓦地一寒,是回想起他在那会儿如何面无表情地对着其他人把她拉出去斩首了。既然刚他都能那么做,不定这会儿他又一念之差,可以将她再拉出去斩了脑袋。

    “林姐知道怕了吗?知道自己也只是条人命吗?”他清雅的声音,显得无比高贵,在她头上盘旋。

    她鸡啄米似地头,依旧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杀她。

    “本官需要林姐。但是,既然林姐已经被本官割了脑袋,以后,林姐不能再姓林了,改名叫青。如果林姐愿意认这个名,重新做人,本官给你一条活路走。”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是深深地不解。他要她做什么?她能为他做什么?

    “六叔,给她一身丫鬟的衣服和一颗易容丹,以后,她是宫府的丫鬟了。”

    六叔头。

    完这话的他,面无表情拂袖淡然出屋。

    林慕容是惊魂未定,他要她在宫家当丫鬟,这是为什么。有了刚那次他要割了她脑袋后,她已经不信他这是因为对她怜悯对她动情。那么,只能是,想到自己身上唯一剩余的价值。她心头猛地一个寒战,打到了牙齿都在发抖,双膝重新软倒在地上:

    是林家,林家全部要完了吗?

    只有她因为常年陪伴父亲,甚至代替父亲处理户部的日常,如果户部洗牌,她掌握的户部资料,无非对于朝廷清剿户部,或是以后朝廷派人重新掌管户部,都是最好的一张牌。因为户部里,大多数人,都是林家的亲戚。所以朝廷才一直对户部和她父亲迟迟没下手。不过,圣上是哪个时候知道的,知道他们林家,其实与胡太后的胡系,有瓜葛。

    她相信,这事儿,肯定不止他知道,肯定是那个叫皇帝的男人知道后,才一路让他这样办下来的。她和她娘该有多蠢,给他们机会,给了他们给林家的毁灭最后一击的机会。

    她这是别无选择了吗?除了活着,试图给林家留下最后一滴血脉?

    永宁殿里,花夕颜边打呵欠,边拿着磨块,在端砚上无力地磨着。

    体内几乎被掏空,她脚底的浮虚,几乎站都站不稳。

    执笔在批复奏折的男人,在她身体略微倾倒的瞬间,一只手圈住了她腰肢,不会儿,把她拉近到了自己胸前。

    花夕颜鼻头抵着他结实的胸,感觉他身上龙涎香的香味益发浓烈,沁入到她鼻孔里,沁入到她心肺,她胸口里的那颗情魄,扑通,扑通,似乎有了些动静。

    在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刚要挣开时,他的指尖从她背后插入她心窝,掏住她那颗想逃脱的情魄。同时,他冰冷的唇,厮磨她的鬓发。

    “圣上——”她轻轻呻吟,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到像是在飞。

    在这样情动下去,难保她真的会死。

    她觉得自己会死。莫非情魄脱壳的时候,人都是那种要死的感觉吗?

    两只手,不禁怀抱回他身上,他身上的龙涎香,沁入心扉,能让她那颗情魄动了又动,欲仙欲死的感觉后,稳定下来。

    此刻她偎依着他的柔软身躯,让他益发温柔。他轻轻抱着她,:“槿汐,槿汐从没有这样对过朕。”

    她哪儿没有?她对他向来比对她自己都好。

    但是她这话他是绝对不信的,因为他会觉得她是虚伪,是作假。只有,把她那颗心在他掌心里紧紧攥着握着,永不放手。不然,他内心有一刻的不安,都能化成黑色的火焰。

    他体内磅礴的气浪传至她经脉,都能让她心头无比惊骇,震惊不已。他这修炼的是什么,好像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喉咙里低醇,醉人,带着戾气的笑声,厮磨她的耳际:“槿汐怕朕。槿汐知道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怕朕会吃了槿汐。”

    她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怕他,那时候,总以为只是因为他贵为天子,却忘记了他体内纯正的东陵皇族血脉。所以潜意识里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他一把将她抱紧,搂紧了,带着些霸气道:“即使如此,槿汐不可以离开朕。朕如果死了,一定要带槿汐一块死。不能让槿汐一个人留在这世上,那会让槿汐被别人得到。”

    这男人真混蛋!她都可以为他死过一回,他竟然只想着如果自己死了,她却是必须陪他一块死。只担心他死了如果她活着她会被别的男人霸占,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秀眉蹙紧半截,突然想到他的这陪葬,貌似历代东陵皇帝,叫皇后或爱妃陪葬的皇帝少之又少,史书上记载的,似乎只有两个皇帝这么做了。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是那明诚皇高祖。这两个皇帝都是死了必须让自己最心爱的人陪着自己死。由此,突然想到念慈死之前,对她的那句话:你一定要陪在皇帝身边,绝对不能离开!

    原来,念慈的这话是这意思。

    念慈已经预料到了,他死了也必定会拉了她陪葬。只因为,他和那开国皇帝以及明诚皇高祖一样,对女子动情了。

    如果不拉着心爱的女子一块死会怎么样?

    花夕颜越想心里哪处越隐隐不安。

    他低头亲吻下她,对她:“朕看槿汐身体虚弱成这样,只好让内务府的人过来,由朕亲眼看着,让槿汐主持内务。”

    怕她支撑不住晕倒了?

    花夕颜弯弯唇角,她哪里真是虚弱成这个地步,只是在他身边,闻着他体内的香味,有些心悸和虚脱。

    所以他这话,不过是借口想看内务府的事罢了。因为之前他公布了要她当月室殿主子全部掌握后宫权力,他不能轻而易举插进来,让她在后宫的威信减弱。

    与他坐在了高椅上,让人,将内务府一干等候发落的人进来。

    人,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房内地上。暂且没有一干穿上囚服的,因为都还没有被正式治罪。

    内务府总管面上神色尚好,跪在地上陈述,自己并不知道大宛人乔装宫女混进皇宫里一事,自己是被人陷害的,都是底下某些人贪图钱,瞒着主子,欺上瞒下干出来的事。责任这样踢皮球的,踢了一串,最终落到了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太监头上。

    太监哭喊着自己冤枉,被那几个公公一吓唬,又是自己刚进宫不懂规矩,贪图银两,才干出大祸来,希望娘娘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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