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粉碎机无弹窗 正文 第八一九章 向着宏图霸业的冲刺
廖永忠光复登莱后,并没有继续向前……他本来就是到此为止。
五千军队干不了什么,哪怕是燧发枪兵,能做的也仅仅就是控制登莱宁海等州而已,就连继续向前进军淄青等地都做不到,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前锋,来这里建立一个跳板而已,就连打倭寇都属于意外。徐达和常遇春为正副统帅的吴国北伐军总兵力达五万,这支大军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分批运送至登莱,然后再从这里开始第二次跨海远征登陆海津也就是天津。
而廖永忠的任务就是为他们准备足够数量的平底船。
他的战舰是进不了海河的。
虽然杨丰在设计之初理论上是可以让它们进入海河,但实际上至少在一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进不了,甚至就连渤海湾沿岸绝大多数地方都无法直达,无论海河口还是辽河口,全都是泥沙淤积的浅滩。这些船吃水虽浅,但也都达到了三米一级,也就是汛期能够乘着潮水越过河口然后上行一小段,在控制沿线的情况下应急进入一下可以,但拿它们运输大军进攻,那就过于冒险了。所以必须换平底的沙船,这也是必须在登莱做中转的原因,当然,另外也是休整士兵,毕竟至少半个月的海上漂泊后,除非专门干这个的,否则那些士兵很难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从登莱启程就无所谓了。
如果顺风的话也就是最多两三天的航程。
而且还是用平底沙船,如果是这些新式战舰顺风也就一天航程。
所以无论征集民船也好,在登莱各地利用民间木料紧急制造也罢,总之廖永忠必须全力以赴解决这个问题,好在这些都不难,实际上这一带沿海较大的渔船和商船都可以使用,而作为当年北宋最大的海军基地,蓬莱一带同样也有一定的造船能力,甚至他还俘虏了不少海盗船,这些海盗船多数也都是平底。
总之他以极快速度完成部分准备工作。
而在这期间从南方北上的北伐军和所需物资也在源源不断到达,甚至部分南方的平底沙船也开始北上,这些南方的平底沙船运兵不太敢,毕竟元朝用这些船海运粮食始终维持一定的损失率,从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十几都有过,要真用这个运兵的话,还是有些太冒险了,但用它们运输粮食是可以的。
朱元璋就这样开始准备他最后的冲刺。
陈友谅和张士诚立刻警惕起来。
很显然情况有些不妙。
这好像是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啊!他们在临清这个点上拼死拼活就算打开通道,最终还是少不了要过海津这个点,如果在这期间朱元璋的舰队从蓬莱起航突袭并占领海津,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优势就一下子荡尽了。虽然他们不一定非得要海津镇,只要船队开到那一带,然后陆路向大都进攻也才不过两百里,这点攻击距离已经算不上太远,但却和朱元璋再次站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甚至后者的位置还要靠前一些。
这是肯定不行的,话说他们可都不是傻子。
再继续互搞便宜的是朱元璋。
紧接着前线的张定边和吕珍便停止了互相下黑手,然后各自向着各自的目标发起了猛攻,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打开前方的通道。
东昌。
“推,快推!”
左君弼拎着鞭子吼叫着。
这家伙是彭莹玉的徒弟,老资格的白莲教。
他是最早一批造反的,但此前一直割据合肥,安丰之战后他的地盘被朱元璋抢去,所以投了关系不错的张士诚。
此刻在他前方无数士兵正奋力推着八门巨大的火炮,在泥泞中一点点挣扎向前,不时有人累得一头栽倒,然后紧接着被拖走,旁边等待的替补迅速换上,而在前方数十头牛同样在鞭子声中奋力向前,紧绷的绳索拽着这八门大炮,但即便如此这八门大炮也依然在以每分钟不超过一米的速度在缓慢向前。
它们实在太大了。
这些大炮的炮口甚至都能让一个小孩直接爬进去。
巨大的炮管恍如青铜柱子,压在熟铁锻造的炮架上,压得那些同样熟铁锻造的车轮深深陷入泥中,在后面犁开一道道深深沟壑,逐渐向着土丘的顶端延伸……
“五十斤炮弹!”
左君弼就像发疯一样尖叫着。
“我看什么城墙能挡住五十斤的炮弹!”
他紧接着吼道。
拥有运河航运这个有利条件的他们,不需要像张定边一样,最大也只能带十二磅加农炮,实际上张定边在野战中更喜欢携带六磅和三磅,十二磅对他来说都嫌太重,尤其是三磅野战炮已经成了汉军步兵的核心,只有面对坚城时候才会动用十二磅重炮,说到底在没有水运没有公路的情况下,哪怕十二磅炮对于机动性也是巨大的限制。
但吕珍和左君弼不一样。
他们因为有运河支撑,根本不在乎运输,同样也就根本不在乎大炮吨位,直接将火炮威力追求到极限,然后在利国监铸造了八门五十斤攻城巨炮,实际上相当于六十八磅加农炮。
这在一鸦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啊。
在阿姆斯特朗炮发明以前,这几乎就是欧洲舰炮的极限,而且那还是短管的卡隆炮,而他们这是长管的加农炮,这东西即便十九世纪的欧洲国家也只是安装在重要的海防要塞上的,他们居然用这个来轰击城墙,也的确算得上疯狂了,就这样八门巨炮在超过一千人的努力下终于被推到了炮位上,而在两里外的空旷平原上,一座周长仅仅只有八里的小城屹立。
而且还是夯土城墙。
可就是这座夯土的东昌城,还有城内仅仅不过五万守军,已经阻挡他们达半年之久,甚至还让他们损失超过五千,哪怕现在他们已经装备了数万支燧发枪和大炮,也一样在这座小城前一次次损兵折将,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在这座小城四周拥有一圈宽的令人发指的护城河。
准确说是护城湖。
东昌城是建在东昌湖中间的。
在这座古城的外围,是超过一里宽的广阔湖面,而且战前元军还对其进行了扩大,最终让它彻底变成一座孤岛,但也把运河河道纳入湖中,使得这里变成运河上一个绕不开的点。
想打?
先划小船过去再说。
哪怕是十二磅炮,也不可能在超过一里外用实心弹轰塌有城砖保护的近十米厚夯土啊!而湖水深度也不足以让大型战船载着火炮驶入然后靠近城墙轰击,最终只能由步兵拿着燧发枪向前,顶着城墙上投石机,床弩甚至小型火炮轰击强行登陆,但基本上刚踏上湖岸,就该面对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羽箭了。
正是这种令人欲哭无泪的环境逼得吕珍和左君弼发了狠。
既然如此就玩大的。
“开火!”
左君弼举着刀亢奋地吼叫着。
他前方八门巨炮旁边,炮手迅速将火绳杵进点火孔,伴随惊天动地的炮声和炮口喷出的十几米长烈焰,八门巨炮几乎同时凶猛后退,然后被深入泥土的炮锄逼住,而在前方空气中刺耳的呼啸声骤然传来。举着望远镜的左君弼目不转睛地顶着远处,下一刻在他视野中的东昌城墙上仿佛被神灵踢了一脚般,一段女墙一下子变成了向后喷射的碎块。而且不仅仅是女墙,甚至就连后面的士兵都变成碎块向后喷出,连同他们脚下的城墙顶部的城砖一起,而在城墙上赫然多出了一个狗啃状的不大豁口。
很显然一枚炮弹在城墙的顶部直接犁过。
而与此同时在这豁口不远处,伴随城砖被击碎的飞溅,大片的城砖被震得脱落,出现一个巨大的圆斑,而圆斑中城墙的夯土同样脱落,直接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坑。
“继续轰,要的就是这个!”
左君弼满意地说。
虽然六十八磅炮终究不是当年杨丰神威无敌大将军,但也足以摧毁任何阻挡它的城墙,八门大炮集中到一个点的轰击,以极快的速度摧毁着东昌的城墙,不到半个小时后,近十丈宽的巨大豁口就已经出现。而就在此时早已经在湖岸边架起的上百门各种口径大炮,也开始向着这个缺口内部持续不断轰击,阻挡守军对豁口的堵塞,同时清空城内临近豁口处的建筑物。而八门六十八磅炮则调整目标,分开对豁口两侧继续轰击,扩大豁口的同时杀戮那些试图从上面扔东西堵住豁口的蒙古兵。
而就在这一百多门各种口径大炮狂轰的同时,湖面上早就集结待命的铁人军开始了冲锋,很快就在大炮掩护下登岸。
炮击立刻转向两侧城墙。
全身板甲,人手一柄巨剑的铁人军踏着城墙残骸转眼冲进城内,两侧早就集结待命的蒙古兵立刻向着他们发起了进攻,双方展开纯粹冷兵器的肉搏,不过铁人军的全身板甲可不是普通武器能撼动,而且作为突击队员他们几乎是张士诚部下最能打的。这些相当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德意志双酬剑士,或者说大唐陌刀队的重甲巨剑兵,在凭借全身板甲防御硬抗敌人的同时,不断挥动他们手中超过一米半长的钢制双手巨剑,疯狂地砍杀着他们前方的蒙古兵。后者的札甲和链甲丝毫不能阻挡这种沉重巨剑,而他们的弯刀和长矛也无法真正伤到抛光锻铁板保护下的铁人军,尽管这些蒙古和色目人组成的士兵也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阻挡铁人军的前进。
紧接着后续的燧发枪兵到达。
在铁人军的墙壁后面,汹涌而来的燧发枪兵举起了枪,在密密麻麻的射击声中,原本就被铁人军逼得步步后退的元军一片片倒下,然后铁人军踏着他们的死尸向前扩大突破口。
然后燧发枪手跟进。
然后一批批燧发枪手源源不断通过湖面,同样源源不断涌入东昌,这座城市里最血腥残酷的巷战开始。不过元军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们没有增援,总共就五万守军,而且经过之前的战斗也只剩下不足四万,而在东昌城外是十五万吴越北伐军,这里面超过三万是燧发枪兵,而在东昌以南的千里运河上,张士诚武装起的新兵和各种物资还在源源不断赶到。
说到底这个时代无论哪一家的将领,没有一个不是十几年战争磨练,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油条,他们只是太突然所以不适应火器化的转变,但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哪一个都不是善茬,没点真本事的人,早就已经被十几年的血腥战争给淘汰掉了。
“这以后打仗就拼谁的炮大了!”
左君弼看着那八门依然在持续射击的大炮对吕珍说道。
“停止射击吧!”
吕珍说道。
“这一炮也不便宜啊!”
他紧接着补充道。
这一炮当然不便宜,光炮弹就是五十斤铁,而且还得耗费大量火药,每一炮后面都是从铁矿煤矿工厂运输队,甚至远到倭国采硫磺工人和一艘艘海上商船的庞大体系。
“这以后打仗也不是咱们拿着刀拼武勇了,没有矿山,没有工厂,没有运输队,没有后备的兵源,再想和过去一样带着把刀大杀四方,骑着匹马就能横行天下也不可能了,随便一个刚会开枪的农夫,也能把一个猛将轻松放倒,再以后打仗就是拼谁的人多工厂多军需供应得多了!”
他看着那些停止射击后清理炮膛的士兵说道。
火器时代的到来,让这些横行天下的家伙都有种失落感,毕竟这代表着个人武力时代的彻底结束,就算换上霸王复生,在排枪面前也和一个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而他们这些枭雄们也统统过气了,掌握资源人口和工业体系的君主,真正掌握了绝对的统治权,毕竟没有这些的支撑将军们什么也做不了。
“那更好,都可以老老实实过太平日子了!”
左君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