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城的地方无弹窗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石井花子的信(上)
第四十五章石井花子的信(上)对理查德·佐尔格被逮捕这事,尤金·奥特大使反应很强硬,已经请求德国外交部向日本外务省提出抗议,再加上柏林方面已经开始的对佐尔格历史背景的调查至今没有任何进展,所以即使理查德·佐尔格被人供出是苏联间谍组织“拉姆扎”的主要成员,东京方面也清楚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谁都知道双面间谍甚至三面间谍都不稀奇,没准这个佐尔格就是多面间谍呢?东京特高课正是考虑到这件事过于复杂,所以耐着性子和尤金·奥特周旋,也并没有对佐尔格实施刑讯,而是耐心等着德国方面对佐尔格的调查结论,然后再决定对里查德·佐尔格究竟该怎么办。
10月24日上午,石井花子寄往新京北国宾馆的信被宾馆的收发室送到了总服务台,这结果可是出乎寄信人的意料,因为花子想当然地认为这封信一定会递交到客房部经理姜炳俊手里。虽然花子在写信的抬头时写的是“客房部姜炳俊经理”,但她在写信封时却只写了地址和宾馆名称,忘记了写收信人姓名,所以这封信自然就被收发室送到了宾馆总服务台。在总服务台的值班员是川奈佳代,她分拣信件时看到了石井花子写来的信,发现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姓名,她认为既然没写收信人姓名而只写宾馆名称,那这信一定就是公事了。于是,川奈佳代就用剪刀剪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并且很认真地把这封信看了。看完信之后,川奈佳代这才知道信是写给姜炳俊经理预定客房的。本来事情到这一切正常,因为在北国宾馆此类预定客房的信函、电话还有电报几乎每天都有,川奈佳代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了,但当她看完这封预定客房的信后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噗嗤”一声笑出声。事情就是这么巧,身穿和服踏着木屐去上班的未来由惠刚好看到川奈佳代边看信边笑的样子,就好奇地问她:“佳代小姐,你笑什么呀?”
川奈佳代冲未来由惠晃晃手里的信说:“由惠小姐,你来看看这封信。”
未来由惠好奇地问她:“什么信呀,让你这么开心?”
川奈佳代把信递给未来由惠:“由惠小姐你看,世上哪还有这么糊涂的人!这位预定的是1910号房间——咱们宾馆根本就没有这个房间,还有信里说入住的日期是10月18日,可看信封上东京邮便局(邮局)加盖的分拣邮戳就已经是21日了,今天都24日了,说18日入住这不是开玩笑吗?还有,这位在信末尾也不写落款,由惠小姐,你说这位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呀?”
未来由惠听完佳代的话,再把信从头至尾浏览一遍,果然如佳代说的那样,这写信人要么是脑子有点问题,要么就是在恶作剧,总之是件很滑稽的事。“这位写信的人肯定是这里有点问题。”未来由惠边笑边戳戳自己的头,又问川奈,“那么,这封信佳代小姐怎么处理呀?”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交给姜炳俊经理了。”
“也是啊,只能这样了。”未来由惠说,把信还给了川奈佳代。
这时,川奈佳代正好看见姜炳俊走进大堂,就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姜经理。”
未来由惠也向他鞠躬问候:“早,姜经理。”
“你们早。”姜炳俊微微点头,随口应道。
“姜经理,这是给客房部的信函。”川奈说着递给姜炳俊一沓信,又解释说,“有一封信没写明收信者,所以被我拆封了,看了里面的信才知道是寄给您的,真是对不起,请原谅。”说着,她给姜炳俊鞠躬道了歉。
“没关系,这不怨你。”说着话,姜炳俊拿着那沓信走上楼梯。
未来由惠和川奈佳代说:“那么,我就上班去了。”
“请走好。”川奈很有礼貌地和由惠道别。
姜炳俊走进客房部经理办公室后,把那沓信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走到衣架旁,脱下外套,随后把外套和帽子都挂到衣架钩上,这才返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他并没有急于看信,而是从上衣左胸部内侧衬里上的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香烟盒,熟练地将它打开,查看着摆放在里面的香烟。这个香烟盒的盒盖内部和底部靠上方位置都装有一小段窄窄的丝质松紧带,香烟摆放在松紧带子下,吸烟者拿取很方便。不过,姜炳俊这个烟盒只在盒盖内部这边存放着几支香烟,盒底那边就只存放着一支香烟。此时,姜炳俊看到放在盒底部那支孤零零的香烟有些歪了,就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正,然后他并没有拿取香烟而是“咔”地一声合上了烟盒,随手把它放进了左侧的衣袋里,这才开始看办公桌上的那一沓来信。姜炳俊拿起那沓信,检视着一封封来信的信封,其中有从东京寄来的几封信,有一个信封被剪开了,“这大概就是刚才川奈佳代说的那封信吧?”姜炳俊心想,从信封里抽出信,看了信的内容——
客房部姜炳俊经理:本人预定贵宾馆1910号客房,入住日期定在10月18日。
虽说没有落款,但姜炳俊已经知道这是从东京寄来的用暗语写的信,他必须尽快将这封信里提供的信息告诉金英浩。但是,目前新京的“乙支勇士”组织已暂时停止一切活动了,他只能去临时接头地点设置暗号,希望能有人来和他联系。姜炳俊又把信看了一遍,然后掏出打火机把这封信连同信封一起点燃,看着这封信燃烧起来后,就将它放在办公桌上一个大玻璃烟灰缸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它燃成灰烬。
未来由惠乘坐一辆客运马车在大阪丽人妓馆的门口停了下来。立在门口值班的门卫看见坐车的未来由惠,赶紧走过去拉开车门,扶着她走下马车。未来由惠下车后把车钱递给车把式,然后快步走进妓馆大门。
山口薰看见走进院子的未来由惠,就开玩笑地说:“今天由惠小姐可是来得有点早呐。”
未来由惠说:“喜斌君走得早,我也就出门早了点。”
“来,先喝杯茶吧。”山口薰招呼未来由惠。说着闲话,俩人来到妓馆后院一间榻榻米茶室,在榻榻米上跪坐下来,很快就有两个女佣送来两个盛着茶水的瓷茶碗,小心翼翼地分别放在山口薰和未来由惠的面前,然后躬身退出了茶室,随手轻轻拉上了门。
山口薰刚要开口说话,未来由惠就“嘻嘻”笑了。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笑呀?”山口薰不解地问由惠。
未来由惠说:“刚才我来上班时,宾馆总服务台的川奈佳代小姐给我看了一封从东京寄来的信……”
“就为这封信笑?”山口薰撇撇嘴。
“你听我继续说呀。”由惠笑道,“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写给宾馆预定房间的信。”
“噢?”山口薰来情绪了,瞪大眼睛看着由惠。
于是,未来由惠就把那封怪异来信的事说给山口薰听,末了还一个劲儿地问山口薰:“你说逗不逗,啊,逗不逗?”
听了未来由惠讲的这稀奇古怪的事,山口薰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又问由惠:“可是,这封信怎么处理呀?”
“正好客房部姜炳俊经理来上班,川奈小姐就把信交给了他。”
“呵呵,就让经理和神经病患者打交道吧。”山口薰笑着说。
她们俩又闲聊了几句,把茶碗里的茶喝了之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山口薰根本就不是个存得住话的人,离开榻榻米茶室后她就直接去了森谷大介的办公室,把这件事说给了森谷大介听。听了山口薰说的事,森谷大介表面上也笑了起来,但他心里可没有笑,他是特高课的职业警员,一听这事就立刻觉得蹊跷,等山口薰离开后,他立即给金谷凉子打了电话。其实,他本应该先把这事告诉金谷凉子的联络员山田英男,后者自然会把这事向金谷凉子报告,但这样一来他森谷大介是不是自贬身份自降身价呢?经过快速权衡之后,他选择直接和金谷凉子联系,好在金谷凉子也有过单独和他联系的先例。
“喂喂,毛利次长秘书室。”电话里传出金谷凉子的声音。
“金谷组长,我是森谷大介。”
“知道了。”金谷凉子说。“有事?”
“金谷组长,我刚刚发现一件很有可能是和谷川室长有关联的怪事。”森谷大介抑制住兴奋,挺沉稳地和金谷组长说道。
“噢?”金谷凉子明显提高了声调,“请森谷君说说看。”
于是,森谷大介把山口薰告诉他的事向金谷凉子转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出他对这件事的看法:“金谷小姐,这件事很明显是东京方面有人给新京这边传递了一个那位理查德·佐尔格在10月18日被捕了的信息。”
“那房间号1910是怎么回事?”金谷凉子随口问道,“北国宾馆并没有这个房间,不是吗?”
“这个……很抱歉,我想过了,可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个1910号房间是怎么回事。”森谷大介很内疚地说。
“那么,这封信给了谁?”
“未来由惠小姐告诉山口薰,说是川奈佳代小姐把这封奇怪的信交给了客房部姜炳俊经理本人了。”
“确定吗?”金谷凉子叮问了一句。
“确定。”森谷大介回答道。
“这样看来,东京那边的确还是有漏网之鱼。”金谷凉子说,“这样子,假如森谷君又想起什么或者又听到了和这封信有关的事,那么就请随时和我联系吧。”
“是。”森谷大介等金谷凉子挂断电话后才放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