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城的地方无弹窗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金海镇的担忧(下)
第四十六章金海镇的担忧(下)当布置这次暗访行动时,如果金谷凉子按通常套路只需到那家小饭馆所在地东三马路就可以了,可她偏偏没有按常规套路走,灵机一动就把暗访范围扩展到了西三马路。为什么这样做?因为金谷凉子了解三马路,东边热闹西部清净,她知道,这一动一静两处都是接头的好地方,她必须派人去实地探查一番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下午下班前,金谷凉子接到了川越健的电话,告诉她东京特高课已经逮捕了石井花子。“那真是太好了。”金谷凉子回答说。
石井花子被捕后,一直关押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才被释放。她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的理查德,而且竟然被她找到了——当然是理查德·佐尔格的遗骸!
金英浩下午下班回家时,刚走进大门,门卫宋志宇就递给他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同时告诉他:“这是那个车把式老疤给大少爷的。”
金英浩一怔,伸手接过纸条,问:“你认识老疤?”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宋志宇说。
“噢——”金英浩好像是才经人介绍认识宋志宇似的看着他,又问,“你是中国人?”
“我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韩国人。”
“原来如此。”金英浩说,“啊,很高兴认识你。”
“是,大少爷。”宋志宇说。
金英浩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纸条放进衣袋,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宋志宇很有礼貌地冲金英浩鞠了一躬后直起身,注视着金英浩直到他的身影在鹅卵石甬道的转弯处消失。
金英浩回到自己在二楼的书房,从衣袋里取出那个小纸条,展开后看到上面写着“姜遇难”几个字。金英浩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裴喜斌通过老疤给他传送的姜炳俊遇难的消息。金英浩心情沉重地在沙发上坐下,心想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郑昌荣,不要再派人到北国宾馆找姜炳俊了。正当他琢磨着可以通过宋志宇和老疤的关系把这一信息传给郑昌荣时,金海镇推门走了进来。金英浩赶紧起身说:“爸爸,有什么事叫我下楼就是了。”
金海镇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最近有什么情况?”
“还没有。”英浩简短地回答,他也的确是说不出什么。
“据说,柏林方面对理查德·佐尔格先生的调查还没有结果,是这样吧?”
“是这样的。”
“我听说佐尔格先生已经告诉东京特高课,他是通过尤金·奥特大使介绍认识你的,他说只是朋友关系,与政治无关,是这样吗?”
“是,他是这样说的。”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觉得会对你有所帮助,是不是?”
“有这种可能。”金英浩说,“不过,爸爸,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负责,我至今仍记得祖父就是这样教育我的。”
金海镇到二楼来见英浩,原本是打算从英浩这里了解一下他的处境,探听一下英浩的问题有没有缓解的可能。他这个做父亲的眼下能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心里清楚英浩所面临的问题他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说良心话,他金海镇没有权利责怪英浩,英浩所做的事正如他刚刚说过的那样他自己会负责的,从一开始他就抱定了这样的信念——为争取民族独立而无视生命安危。他们这两父子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他金海镇走的路是父亲大人安排好的,可到金英浩这儿他已经不愿意按部就班地走由父亲安排的路了,他选择的是一条他认为正确的人生之路,尽管这条路上荆棘坎坷、生死未卜。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金海镇一想起英浩身临的险恶境遇,他的心就会滴血,如果可能他愿意用他这条老命换取儿子的性命。“唉!”金海镇沉重地叹息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缓慢地走出书房。金英浩也赶紧起身随着父亲走出书房,送他走到楼梯口。看着父亲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楼梯时,金英浩无意发现父亲的背竟然有点驼了!这个发现让他很惊讶,同时他也觉查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父亲的背影,这样想着,金英浩就感到鼻子一阵发酸。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待了一会儿,待心情平复后才转身离开楼梯口回到书房。
秀妍在父母的卧室和妈妈聊天,母女俩谁都没留意一家之主来到二楼去了书房。后来,还是秀妍似乎听到了一点什么动静,她示意妈妈别出声,说:“好像有谁来了。”母女俩就从沙发上起身来到过厅,正好看见金英浩走进了书房。“是爸爸?”秀妍看看妈妈说,“我感觉还有其他人呢。”说着,她就拉着妈妈走进书房。金英浩见这娘儿俩手拉手走进房间,就微笑着问:“你们俩干嘛,来参观呀?”
“爸爸,刚才是不是有人来?”秀妍问父亲。
“你这鬼丫头,什么都瞒不住你。”金英浩说,“是爷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有什么事吗?”孝珠关切地问。
“没啥事,闲聊几句。”金英浩语调轻松地说。
孝珠可不这么认为,只不过当着秀妍的面她也不便说什么就是了。金英浩走到这母女俩面前,张开臂膀,把她们揽在怀里,半天没松开。
秀妍轻声问父亲:“爸爸,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拥抱你们。”
金秀妍嘴角挂着微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韩孝珠将头扭向一旁,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珠。
金海镇走到画室门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直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等着丈夫从二楼回来的李春子,此刻停脚步,定定地注视着金海镇,眼神里传递出的是一句问话:“英浩怎么说?”
金海镇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李春子明白事情并没有好转。金海镇在沙发上坐下,李春子坐到他对面,夫妇二人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果不出金谷凉子所料,她派出的10个暗访组,两天后都传来了好消息,分别在东三马路的天顺饭馆和西三马路的家乡理发店附近遇到了对谷川英一室长有印象的人。不仅如此,无论是天顺饭馆还是家乡理发店都张贴出了《停业告示》,饭馆停业的理由是“周转资金困难”,理发店停业的理由是“老家有事”。两家店铺都关张歇业,这种巧合让森谷大介感到可疑,他就把他的看法说给裴喜斌听了。裴喜斌说:“两家店铺都停业关张,这之间有没有联系实在难以确定,还不便匆忙下结论。”
“也是。”森谷大介点点头。
“旗开得胜。”金谷凉子听了裴喜斌和森谷大介向她报告暗访结果时很高兴,对这两个手下说,“这证明咱们行动的方向是正确的。不过,接下来的事绝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裴喜斌和森谷大介点头称是。
到目前为止,金谷凉子可以肯定,谷川英一室长不仅和那个理查德·佐尔格有关系,而且也和新京的“乙支勇士”组织有关系。但是,佐尔格身份鉴定之事仍然悬而未决,不仅东京在焦急地等待柏林对理查德·佐尔格调查的结果,金谷凉子同样也是着急得很。还有,谷川英一在新京这边虽然已暴露出了多处疑点,但也依旧缺乏直接证据,这点也让金谷凉子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不过,如果需要,还是能够以“破坏大日本帝国国策”为名给他定罪,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金谷凉子愤愤地想。
此时,裴喜斌想的是要该尽快告诉金英浩,金谷凉子已经在三马路天顺饭馆和家乡理发店附近找到了见过他的证人。
第二天,从一早上班开始,裴喜斌就琢磨着如何找个机会把谷川室长的行踪已经在三马路暴露的事告诉他。可是,整整一个上午,裴喜斌都被一堆事务性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中午时分才告一段落。午饭时,裴喜斌还是愿意到满铁办公大楼附近那家名字叫“蜀道”的饭馆吃川味饭菜,同时,他也是希望姐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和崔孝利搭句话,用个暗示让她把谷川室长在三马路的行踪已经暴露的事传递给他。可是,真的很让裴喜斌失望,他只见到了金谷凉子、秀子还有小百合三人结伴来蜀道饭馆吃饭。这三个年轻女人只是客气地与裴喜斌打个招呼就坐到一边去了,没再理睬他。裴喜斌独自吃完了饭,结账后就离开了饭馆。他在返回满铁办公大楼的路上,还在琢磨着该怎样向谷川室长传递信息的事,就在这个时候,裴喜斌突然就发现,谷川室长和崔孝利俩人并排向满铁办公大楼走呢。真没想到,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裴喜斌心中暗喜,同时加大步幅,赶了上去。就在裴喜斌与金英浩并肩而行时,他并没有看谁,既像是和他们俩打招呼,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三马路有痕迹!”说着话,裴喜斌已经超过了金英浩和崔孝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刚才,这个家伙在嘀咕什么?”崔孝利问金英浩。
“他只是自言自语罢了。”金英浩说。当然不是这样。金英浩听得很清楚,裴喜斌是告诉他在“三马路有痕迹”。金英浩稍稍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裴喜斌是告诉他,“你已经在三马路留下了行动的痕迹”,这也就是说,金谷凉子已经发现他在三马路的那两处联络点了。当然,现在无论是天顺饭馆还是家乡理发店,它们都早已是停业关门,人走灯灭了。金谷凉子一定是通过在北国宾馆的调查,发现了新京“乙支勇士”组织在三马路的两处联络点。金英浩想。经过调查,她顶多会找到见过我的人证,知道我去过三马路,怀疑我和那两处联络点有联系,仅此而已。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我的确是去过东三马路,也去过西三马路,我只不过是去闲逛,是去散心,是去消遣,这又不犯法。想到这,金英浩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走在他旁边的崔孝利不经意间发现金英浩在笑,就问他说:“室长,笑什么,怎么了?”
金英浩并没有回答崔孝利的问题,而是和她说:“你下午上班时,把会议记录整理一下,然后交给我。”
“知道了。”崔孝利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