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城的地方无弹窗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保护崔孝利(下)
第四十七章保护崔孝利(下)当山田英男走进梦幻咖啡厅时,一下子就看见了裴喜斌。他走过去,边把脱下的大衣搭在椅子背上,便问裴喜斌:“喜斌君,来很久了吗?”
“我也是才到。”裴喜斌说,“山田君今天很忙吧?”
“临时有些事。”山田摘下帽子,放到搁大衣的椅子上。
就在他们俩说话时,那个脸颊上有酒窝的女招待走过来问山田英男喝点什么。“一杯咖啡。”山田英男说着坐到椅子上。
裴喜斌刚想趁这个机会问问这个女招待是不是新近招来的人,但突然想到不该当着山田英男的面打听这事,于是就没说话。女招待离开后,山田英男对裴喜斌说,“我是单身男人,啥时候下班无所谓,反正家里没人等我,不像喜斌君,下班就急急忙忙往宾馆赶呐。”
“山田君总结得很到位。”裴喜斌开玩笑地说,“我就是这样没出息,只要爱上个女人就晕头转向了。”
“呵呵,是吗?”山田很含蓄地笑笑后忽然一脸严肃地说,“我已经发现喜斌君对咱们办公大楼里一个姑娘感兴趣了。”他故意卖个关子停顿了片刻,“不过,我要忠告喜斌君,千万不要盲目付出感情,否则悔之晚矣。”
“此话怎讲?”裴喜斌发觉山田英男今天说话有些云山雾罩的故弄玄虚。
“我今天约喜斌君来要谈的就是于此有关的事,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山田英男说话依旧绕着弯子,“喜斌君认真想想,历史上有多少英雄好汉大江大浪都闯得过去,可就是会在小河沟里翻船。我今天和喜斌要说的这小河沟不是指小河小沟,呵呵,是指女人,年轻貌美的女人。”
裴喜斌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洋洋得意样子的山田英男,心里煞是奇怪,寻思着这家伙也没喝酒,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这时,女招待用托盘送来了咖啡。裴喜斌看着女招待放好咖啡杯离去后,试探着问山田英男:“山田君有何指教?”裴喜斌专注地盯着山田英男的眼睛,琢磨着他葫芦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药,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全身而退。
山田英男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说:“我先问喜斌君一个问题,希望喜斌君说实话,行吗?”
“没问题。”裴喜斌嘻嘻笑着,轻松地回答道。
“请注意我的问题——喜斌君喜欢崔孝利小姐吧?”
“怎么,让你发现了?”裴喜斌以问作答,而且回答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快得倒让山田英男打个楞,呆了片刻。
“呵呵,呵呵......”山田英男张着嘴“呵呵”了几声,随后自我解嘲地说,“我可是狙击手的眼睛,准确得很。”
“哈哈,山田君果然厉害。”裴喜斌有意淡化方才自己略有攻击性的反诘,笑了笑后才说,“崔孝利小姐不是个大美人儿吗?这个,山田君也清楚得很吧?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喜欢漂亮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山田英男没有立刻回答裴喜斌的问题,而是很严肃地看了一会儿裴喜斌,这才放低声音说:“我严肃地告诉喜斌君,这里不但有问题,而且是有非常严重的问题。”
裴喜斌闻听此言,心里一紧,暗忖:“山田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了崔孝利小姐一些隐秘的事,可究竟会是哪些方面的事呢,与金英浩室长有关联吗?”裴喜斌的大脑飞速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最后做出结论:在现在暂时对山田英男的动机还不清楚的情况下,最好还是采取以静制动的办法,提高警惕,做好应对不测的准备。主意已定,裴喜斌看着山田英男,微微一笑,说:“只不过是男人追女人,能有啥问题?”
“我问喜斌君,你了解崔孝利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究竟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还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你是否知道这个崔孝利小姐仅仅是满铁的一个普通职员还是个反满抗日的危险分子?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裴喜斌内心早以波涛汹涌了,但表面还是挺平静地看着山田英男,做出很惊讶的表情问山田英男:“山田君,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崔孝利小姐只不过是咱们满铁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呢?”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不对?”见裴喜斌点头默认,山田英男说,“我是亲眼看到崔孝利小姐在做一件让我疑窦丛生的事,而且就是与你裴喜斌先生有关的事。你想不想知道?”说完,山田英男靠在椅子背上,两臂抱在胸前,既得意洋洋又充满期待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一脸疑惑的裴喜斌——他期待着裴喜斌赶紧追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果然,裴喜斌问他:“听山田君的意思,和我有关是不是?那请快些告诉我吧,真急死我了。”裴喜斌的确急于知道这个山田英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呵呵,请喜斌君注意听我说的话......”
于是,山田英男不紧不慢地把他发现崔孝利可疑之处的过程给裴喜斌讲了一遍,末了说:“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我或许不会多想,可崔孝利小姐是谷川英一室长的秘书,那她的所作所为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会这样?”裴喜斌的嗓子就像一下子被人扼住了似的透不过起来,他掩饰地端起咖啡喝了两口,“孝利小姐是个很平常的姑娘嘛。”
“崔孝利小姐是怎样的人,咱们不忙下结论。我约喜斌君来就是希望咱们共同监控崔孝利,看看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咱们俩做这件事?”裴喜斌问,“金谷组长不知道吗?”
“暂时先保密,等咱们干得有些眉目了再告诉她不迟。”山田英男含蓄地说,
“这可是咱们立功的好机会。”
“这倒真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裴喜斌思考了一番才说,“既然山田君看得起
我裴喜斌,那我一定抓住这个机会,在山田君的领导下,干一番光宗耀祖的大事。”
“好!”山田英男兴奋地说,又端起咖啡杯,“来,干杯!”
“山田君,咱们马上就要干大事了,怎么能拿咖啡干杯呢?”裴喜斌说。
山田英男放下咖啡杯问他:“对对,那咱们去哪儿喝一杯?”
“东三马路那边新近开了一家居酒屋,名字叫‘北岛’,听说不错,去看看?”
裴喜斌提议。
“好,就去这家居酒屋。”
裴喜斌抢先把咖啡钱放到桌子上,俩人穿戴齐整,走出了梦幻咖啡厅。裴喜斌佯作和山田英男很亲密友好的样子说笑着刚走出咖啡厅,他就正好看到老疤赶着客运马车来到梦幻咖啡厅门口。
“二位先生坐车吗?”老疤挺住马车,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去东三马路。”裴喜斌说。
“全听您老的!”
等裴喜斌和山田英男坐进车厢后,老疤一甩鞭子,催马上了路。
在金海镇家里,由于发生了金英浩和理查德·佐尔格有牵连的事,所以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像金海镇夫妇、朴孝珠和金英哲,心里不免总是感到沉甸甸的,再怎么控制也还是会有所流露,这种心情自然会影响全家的气氛。对近来家里产生的这种奇怪的氛围,除去美代子毫不关心之外,不止秀妍有所察觉,就连尹嫂还有几个和金海镇夫妇接触多些的佣人也都有所感觉,而且私下里还和尹嫂打听过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老爷和老夫人总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尹嫂当然是训斥她们少说话多做事,尽管她自己也是非常想探究实情。秀妍就偷偷问过妈妈:“家里有什么事吗,怎么有时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呢?”
朴孝珠很严肃地说:“爷爷奶奶他们可能会有什么事要处理,我和你爸爸都不会主动去打听,除非是爷爷奶奶他们想告诉我们。你就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上你的大学才是,要记住我说的话。”
“是。”秀妍说。
金英哲的作息时间和全家人都不一致,由于他经常是晚上演出,到家往往是午夜时分,再有他现在忙里偷闲开始和萨哈罗夫学习作曲了,所以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是他创作乐曲的最好时间。他想试着创作一部交响曲,和萨哈罗夫也探讨过这个问题,并且得到萨沙大叔的赞赏和全力支持。英哲的这部交响曲还没有标题,就先称为《第一交响曲》。萨沙大叔告诉他:“你先不要急着铺开摊子动笔写,最重要的是要先搞清楚创作动机是什么,作品的结构是怎样的,如何塑造作品中的音乐形象。”这之后,经过多日的思考,英哲终于确定了他的第一部交响曲的主题,他就是要用这部交响曲表现他和柳芭对爱情的追求以及命运的不确定性。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萨沙大叔。萨哈罗夫沉思良久后说:“赞美爱情是人类进行艺术创作的永恒主题,你从世界各国文学艺术大师们创作的作品中就可以了解这一点。不过,我想最好还是能够给人们展示一些光明的东西,尤其是结尾部分要呈现出作者执著地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知道你喜欢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田园》,因为这部作品中虽然表现有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就如同人的生活中遇到了挫折,但是在作品结束部分的第五乐章,贝多芬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了一种愉悦的心情和感恩的情绪,不是哀愁,而是光明,这点是不是很重要?”
“萨沙大叔,你是说人活着要有希望,要有追求?”
“一时的挫折困难不算什么,人的一辈子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沟沟坎坎。”萨哈罗夫说,“可是风雨总会过去,天空终将出现彩虹,你说是不是?”
金英哲没说话,只是点着头。几天之后,当金英哲铺开谱纸,削好几支铅笔,动手写出第一个音符时,他知道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等着他去探索的未知之路。
这天夜里,英哲正坐在写字台前盯着桌上的乐谱发愣时,美代子来到书房,站在英哲旁边。“那个,你可以听我说件事吗?”美代子问英哲。
“好。”英哲说,目光还停留在乐谱上。
“那个,爸爸妈妈要回广岛老家……”
“噢。”英哲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拿起铅笔和橡皮,涂改了几个音符。
“我很久没回老家了,想带秀贤和他们一块儿回去,让亲戚们认识一下咱们的孩子。”美代子看着英哲拿着铅笔的手说。
“什么?”英哲这才停下笔,注意地看着美代子,“你要去哪儿?”
“回广岛老家看看。”美代子微笑着说。
“为什么回去呀?”
“爸爸要回去处理家务,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回去,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见见秀贤。”美代子说,“如果你有时间也可以去……”
“我?演出太多,没时间呀。”英哲摇摇头说,“爸爸一走,剧团的事不管了?”
“说是已经和董事会商量好了。”美代子看着英哲说,“在这段时间里,财务方面暂由北岛理事代理,‘业务方面暂时请英二代劳了’这是爸爸的原话。”
“我?”英哲连连摆手,“我哪会管理呀?”
“英二先生是业务尖子,大家都很佩服,没问题。”美代子夸奖着自己的丈夫,“再说,爸爸请宫内府乐队的艺术指导福田龙太郎先生来辅佐你,你还担心什么?”
“回去多久?”英哲问。
“最多半年。”
“你们去吧,尽量早点回来。”说完,英哲又把目光盯在乐谱上了。
“是。”说完话,藤川美代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老疤的马车来到东三马路,可没听见裴喜斌让他停车,心里不免觉得奇怪,立时觉着肯定是要有事。
坐在车厢里的山田英男看看车窗外,问裴喜斌:“还没到吗?”
“快了,就在前面。”裴喜斌也看看窗外,微笑着说,“山田君,你没听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吗?有好酒的酒馆是不怕开在小胡同里的。”
“是,我听说过。”山田英男说,“今天一定会有好酒啊。”
“放心,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刚才在咖啡厅门口,老疤一见山田英男就知道是日本人,此时才恍然大悟,看来裴喜斌是要“做了”他。老疤赶着客运马车已经走过了东三马路进了西三马路地界了。又走了一会儿,裴喜斌招呼老疤:“把式,停车!”
老疤“吁”地一声停下车,一瞅这停车的地方是一个路灯昏暗的小胡同口,他对这里很熟悉,知道这是条死胡同,狭窄的胡同两侧都是住家院子的后山墙,没人进出。他立即从座位上跳下车,主动过去给裴喜斌打开车门。裴喜斌走下车厢,对山田英男说:“灯光有点暗,山田君下车当心。”
“谢谢。”山田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周围说,“这里不像是有居酒屋的地方。”
裴喜斌说:“地方是偏一点,可酒好。”
“没关系,走吧。”山田英男轻松地说,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率先往胡同里走去。
裴喜斌对老疤使了个眼色,说:“你在路口着等我们,喝几杯就走。”
“是,全听您老吩咐。”老疤应着,手里攥着鞭把子,守在胡同口。
裴喜斌尾随着山田英男走进昏暗的小胡同。走了一小段路后,山田英男突然问裴喜斌:“还走吗?”
“前面就到了。”裴喜斌说。
“你带路。”山田英男干巴巴地说。
“好。”裴喜斌答应着,话刚出口,他在将要走过山田英男身边时,突然右肘猛击山田英男左肋,跟着身子一扭,左手攥拳直击山田英男鼻梁。
让裴喜斌始料不及的是,山田英男显然早有防备,他反应迅速,闪身避开了裴喜斌的突袭。原来,马车一走进西三马路他就开始怀疑裴喜斌居心叵测,所以当裴喜斌出手时,山田英男在躲避的同时,迅捷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枪,将枪口对准裴喜斌。“别动!”他喝道,“慢慢举起手,慢慢的……我随时可以打死你!”
面对枪口,裴喜斌举起了双手。此时,他非常清醒,不可盲动,避免枪声惊动警察。裴喜斌知道胡同口还有老疤呢,暂时不急。
“走!”山田英男挥着手枪命令裴喜斌,“太让我吃惊了,喜斌君原来是‘乙支勇士’!你可是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呐!”
当他们走出胡同口时,老疤一看那日本人拿着手枪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故作怕事的样子,点头哈腰地和山田英男说:“先生,俺可是什么也没做。”
“打开车门!”山田英男挥着手枪,命令老疤。
山田英男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车把式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就在山田英男比划着手枪叫老疤开车门时,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老疤一甩鞭子,牛皮鞭稍就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山田英男拿枪的手,血涌出来的同时他手一松枪就掉到了地上。没容山田英男“啊”一声,裴喜斌已然倏地回身,先是抬腿猛踢山田英男下身,在山田英男疼得手捂下身弯下腰时,裴喜斌抡双拳同时击打在他的两个耳朵上,山田英男一下子就往地面栽下去。就见裴喜斌趋前一步,腰一弯背一躬,将山田英男扛了起来。这时,老疤已飞身上前,打开车门,一步就窜进车厢,两人合作把山田英男塞进车厢。裴喜斌回身拾起山田英男掉在地上的手枪和帽子,他把枪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把帽子仍到车厢的座位上。这会儿,老疤已经麻利地用绳子把山田英男捆了起来,又用一块旧毯子蒙在山田英男身上。做完这些活儿,老疤出了车厢,问裴喜斌:“留不留活口?”
“不留。”裴喜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知道了。”老疤说着话就窜上赶车的把式座位,一抖缰绳,驱车离开了胡同口。
裴喜斌旋即紧走几步闪身拐进一条小胡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