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城的地方无弹窗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湖畔枪声（下）
第五十二章湖畔枪声（下）金英哲和秀妍上了救护车，和那两个救护人员坐在金海镇身边，医生和他的助手坐进驾驶室，救护车驶离了湖边。.org英哲将手放在父亲的手上，表情凝重地注视着父亲僵硬的面孔。望着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爷爷，秀妍控制不住又低声抽泣起来。急救车终于从湖那边开过来了。站在大门口的宋志宇朝驶过来急救车深鞠一躬，然后走出大门目送着救护车疾驰而去。
权承宪急急忙忙跑回来，在楼门前的平台门上就看见了正焦急等待消息的尹嫂。“有啥消息？”尹嫂不待权承宪站稳脚步就向他问话。
“我们在湖边找到老爷了。老爷身体有些不适，二少爷和大小姐护送老爷去医院了。”权承宪说，“二少爷让告诉老夫人，他们先陪老爷去医院检查，稍后二少爷再给老夫人打电话联系。”
“没别的事？”尹嫂还是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是，就这样。二少爷让大家别着急。”
“那好，我去和老夫人说。”尹嫂说，“你辛苦了。”
尹嫂说完就走进楼门。
李春子和孝珠还在卧室等待英哲他们的信息，见尹嫂推门走进来，孝珠马上问她：“有什么消息，尹嫂？”
“是。”尹嫂说，“承宪捎话来了。”
一听尹嫂的话，李春子和孝珠同时从沙发上站起身，紧张地看着尹嫂。
“二少爷派承宪回来报告说，他们在湖边找到老爷了，发现老爷身体有些不适就叫来了救护车，二少爷和大小姐护送老爷去医院了，稍后二少爷会和老夫人联系，请老夫人不要着急。”
“就这些？”孝珠问。
“是。”
“谢天谢地，总算没出大事。”孝珠和李春子说。
李春子可不像孝珠这样头脑简单，英哲他爸是拿着手枪出去的，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只不过她不想再扰乱其他家人的心绪，于是就顺着孝珠的意思说：“是啊，总算还好。”她又对孝珠和尹嫂说，“既然这样，大家就先休息吧，有事再说。”
“妈妈，我陪你好吗？”孝珠问李春子。
“不需要了，你们都很辛苦，早点休息吧。”
“是。”孝珠说完，和尹嫂一起离开了卧室。
李春子见她俩走了，立刻拿起茶几上的电话，给熟识的小岛正一院长家打电话。电话铃响了几声后，从话筒里传出小岛夫人友美睡意朦胧的声音：“喂喂，什么事？”
“友美，我是春子。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啊，春子呀。”友美打起精神，“你是问秀妍来电话的事吧？”
“是啊，就是了解一下。”李春子顺着友美的话说。
“秀妍来电话，让院长派救护车去你家，好像是说谷川先生身体不适。院长马上就和医院联系派车，然后他自己也起床去了医院，就是这样。我还想问问你，英哲他爸怎么了？”
“啊，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友美说，“酒还是少喝的好，尤其是上了年纪，你说是吧，春子？”
“你说得对。”李春子说，“那就先这样，打扰你了。”她轻轻放下电话，神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李春子猜测，十有**她丈夫金海镇已经离她而去。她给友美打完电话原本就想赶去医院，但后来又想到英哲既然已经让她等电话，那就放手让英哲来处理这件事吧，她的英哲终归是要掌管这个家的。
朴孝珠还是不放心婆婆独自待着，过了一会儿就又下楼，先去厨房沏了一壶茶，再把茶具放到一个盘子里，端着盘子来到李春子的卧室。“妈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孝珠说着把盘子放到茶几上，给李春子斟了一杯热茶，随后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孝珠，有件事我没有对你们讲过。”李春子缓缓地和孝珠说。
“什么事呀，妈妈？”孝珠问。
“其实，自打英浩出事后，我就暗自担心。”李春子说，“你们是不知道，英浩在秀妍爷爷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我生怕他迈不过这道坎……”
“妈妈，爸爸不会有事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孝珠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了。
“但愿如此吧。”李春子说。
直到天亮后，英哲终于给妈妈打来电话，告诉了她爸爸去世的消息。李春子反倒冷静得出乎英哲的意料，她问英哲：“你现在在哪儿？”
“我和秀妍都在殡仪馆……小岛院长也陪我们过来了。”
“我现在就过去。”李春子说完就撂下了电话。她走到卧室门口，向餐厅方向喊了一声，“尹嫂！”
立刻就有人把老夫人找尹嫂的信息传给了尹嫂。时候不长，尹嫂快步来到卧室，问李春子：“老夫人，有何吩咐？”
“哪个司机值班？”
“申司机。”
“请他备车。”
“不吃早饭就出去吗？”尹嫂关切地问李春子。
“回来再说吧。”李春子说。
“是。”尹嫂转身离开了卧室。
“孝珠，你赶紧上楼去换上韩服，要庄重朴素些。”李春子和孝珠说，“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是。”从李春子说话的语气里，朴孝珠就觉察到秀妍爷爷出事了。她低头快步走出房间，一离开卧室她就急忙掏出手绢边擦着眼泪边小跑着上了楼梯。
待孝珠离开后，李春子走到卧室柜前打开柜门，选了一套颜色很素雅的韩服。
早饭前，裴喜斌就从宾馆总服务台的访客留言处得知了金海镇去世的消息，但他既不知道是谁给他留的言，也不知道金海镇是死于自杀。总服务台只是告诉裴喜斌是一位男士的电话留言，仅此而已。现在的形势下，裴喜斌觉得还不可以贸然与崔孝利接头，他还要再观察等待一段时间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北国宾馆总服务台接到的给裴喜斌的电话留言是宋志宇打的，他觉得金海镇自杀这个消息应该尽快通知裴喜斌，他就在门卫室给北国宾馆总服务台打了这个留言电话。打完这个电话，宋志宇又到大门外等到了老疤，把金海镇自杀的消息又告诉给了老疤。老疤一听这消息，立刻和宋志宇说：“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事告诉柳芭呀！”
“门卫室的电话不能打长途。”宋志宇告诉老疤。
“我没让你在这打，你去和尹嫂说说，让她给柳芭传个信儿，我估计尹嫂可以打这个电话。”
“成，我这就和尹嫂说。”
就这样，当李春子和孝珠出门去殡仪馆后，尹嫂给哈尔滨打了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柳芭。柳芭一听到这个消息，眼圈立时就红了，放下电话她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萨哈罗夫对伊莲娜说：“今天晚些时候你给春子打个电话，转达咱们全家对英哲父亲不幸去世的哀悼吧。”
“好的。”伊莲娜对萨哈罗夫说，“索妮娅还不知道她的祖父去世呢。”
“她才四岁，即使告诉她祖父去世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柳芭说。
当李春子在孝珠的陪伴下来到殡仪馆后，英哲、秀妍还有小岛院长和殡仪馆的主事都已在贵宾室等候她们了。李春子带着孝珠给小岛院长和殡仪馆主事鞠躬后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春子夫人太客气了。”小岛院长说。
“妈妈，这位是这里的主事，裴先生。”英哲为妈妈介绍殡仪馆的主事。
“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李春子和裴主事说。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裴主事说。
小岛院长和李春子说：“春子夫人，请先在这里稍坐片刻吧？”
“妈妈，小岛院长和裴主事想先简单介绍一下情况。”英哲解释说。
见李春子点头同意了，裴主事便请大家分宾主坐到座位上。一屋子人坐下，侍者立刻送来茶后，英哲便和小岛院长说：“小岛院长，请。”
“春子夫人，医院的救护车将谷川副总裁送到抢救室后，我亲自查验了谷川副总裁头部的枪伤……”小岛院长谨慎地和李春子介绍着当时的情况，“我非常遗憾地告诉春子夫人，那一枪是致命的。”
听到小岛院长的话后，孝珠和秀妍马上用手绢掩住嘴，压抑着内心的悲痛，以免哭出声来。
在家时，李春子虽然已经暗示过孝珠说秀妍爷爷很可能已经走了绝路，但在赶往去殡仪馆的路上，李春子却依旧心存侥幸地想，说不定英哲他爸这时会突然苏醒过来，正唤着她的名字呢。尤其是当她和孝珠所乘坐的汽车驶进殡仪馆的院子在那座二层小办公楼前停下，申司机下车过来给李春子打开车门请她下车时，李春子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小声问孝珠：“你听见有什么人在叫我的名字吗？”朴孝珠惊诧地摇摇头，她被李春子的话吓了一跳。
而此时当李春子明确无误地听到小岛正一院长告诉她金海镇头上的枪伤是致命的时，她才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真的是离开这个世界了，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内心就变得空荡荡的了。李春子恍惚有一种走独木桥的感觉，但当她看见身边坐着的儿子英哲时，那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无所依靠的感觉才消失了。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英哲的手，问小岛院长和裴主事：“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裴主事说。
“妈妈，你还好吧？”英哲担心地小声问母亲。
“我没事。”李春子轻声说。
当李春子和家人在小岛院长和裴主事陪同下走进冷冰冰的灵堂时，一直陪伴在李春子身边的孝珠和秀妍立时就小声哭泣起来。
李春子来到棺柩前，仔细望着金海镇那已经被殓葬师修饰整理过的遗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金海镇冷冰冰的面庞，她忽然转过身问裴主事：“请问，我可以独自在这里陪陪他吗？”
“是，夫人。”裴主事回答道，“只是这里很冷，时间长了恐怕会伤了身体的。”
“我呆一会儿就离开。”李春子说，随即又和小岛正一说，“小岛院长也请回吧，给你添麻烦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小岛说着对李春子鞠躬告别。
“是。”李春子答礼说，也给小岛鞠了一躬，随后跟英哲、孝珠和秀妍说，“你们在前面的客厅等我就好。”
“知道了，妈妈。”英哲答道。
当大家都离开灵堂后，李春子又转回过身，专注地看着金海镇，就像是要把眼前这情景深深镌刻在记忆里似的。看着躺在棺柩中那既熟悉又稍显陌生的金海镇，李春子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自言自语地说：“英哲他爸，你还记得去年秋天看了英哲的专场音乐会回家和我说的话吗？那天，你非常高兴——我还很少看到你那样兴致勃勃的样子呢。你和我说，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应该考虑退休了。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你说明年——也就是今年四月里满65岁后就退休回汉城。我说你要说话算数，别到时候反悔……”李春子说到这哽咽了，掏出手绢擦着溜出眼眶的泪水，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你就拍拍胸膛和我说绝不会反悔，一定回汉城安度晚年，说着还伸出右手非要和我拉钩发誓……我就和你拉钩了。可是……你说话不算数，都和我拉钩发誓了，你却一个人走了……”说到这，李春子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了。
在从家里来殡仪馆的路上，李春子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抱着英哲他爸会被抢救过来的想法，对他已离世这一点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此刻，当她真的看见躺在棺柩中金海镇的遗体时，她在内心深处却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李春子曾听人说过，有的植物人在家人不断地和他说话后竟会苏醒过来，所以她独自留在金海镇身边时就想，他会不会听见我说话就睁开眼睛坐起来呢？当然，并没有这个奇迹发生。李春子在金海镇身边呆了不短的时间，直到英哲因为不放心来灵堂找时，她才和英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