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无弹窗 正文 101道之所存岂惧深渊,义之所至敢掀骇浪
“什么?李大将军昨天就带兵撤走了?”传旨的特使大吃一惊,低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圣旨,又接着问道,“金城的士兵,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那守将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说道:“嗯……这个,守军,只剩下五千……不到。.org”
“不到五千?”特使听后差点气晕,“那么,当地百姓呢?”
“李大将军在撤军前,就先护送当地的一些百姓,偷偷撤离了。估计现在,留下的也不多了。”
特使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金城,在看看手中的圣旨,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现在自己手中的这个圣旨,还有什么用啊?可是按说八百里加急,驿站的人哪敢耽搁,肯定每站都要换人换马,飞奔边关。然而就是如此,圣旨居然会迟到一天。这可是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的事啊。皇帝怪罪下来,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员人头落地啊。
不管了,特使心想反正不是我的错,于是立马拿出圣旨,对守将说:“圣上有旨意。你是此处最高统将,那就由你来接旨吧。”
守将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跪地接旨。等到特使念完,他才知道自己接了个多么烫手的山芋。兵都已经撤走了,圣上现在却说不让撤军,还要让金城官兵出城迎敌?守将目瞪口呆,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啊。
“大人啊,现在传旨,也太晚了吧?”守将急忙求救,“还请大人,指条明路啊。”
“咳咳咳。”特使其实只是个传话的,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能替他想出啥好办法,只好说,“我旨意传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大人,大人!”守将也顾不上许多,情急之下一把拉住特使的袖子,“我等也不敢强求大人什么,只是麻烦大人快马加鞭,将这里的事速速传回京城。要是延误军情,谁也担当不起啊。”
特使叹口气,安抚守将道:“这是自然。你们也赶紧派人告诉李大将军,让李大将军速做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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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城门外,一群群从南边过来的灾民们聚集在门口,这些人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他们大多是淮水周边地县上的村民,因为连日大雨,河水上涨,导致农田被毁。有的甚至连家都被大水给冲了,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
然而那些地方官们,觉得灾情不重,又想着隐瞒不报了。灾民们被逼无奈,只能四处流浪。还是冯彻心好,在城外搭起了数十粥棚,每日中午、晚上准时施粥。于是灾民听到颍州这里有饭吃,临近的几个县,都涌过来了。
邵安带上阿瑞,跟着那个书生一路走来。徐策四处张望,焦急的寻找冯大人。而邵安则好整以暇的观察着,一眼望去,灾民们一个个排着队、端着碗,在粥棚外耐心的等待着。没有哄抢,没有拥挤,一切都井然有序。邵安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冯彻不仅仅会破案,他的组织能力,还是不错的。
邵安又钻进粥棚里看了看,锅中白粥沸腾,热气蒸腾,掌勺的士兵头冒热汗,给每一个灾民都盛上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粥。邵安瞥了一眼锅中的粥,见那白粥插筷不倒,十分稠浓。
“冯大人来了。”徐策眼尖,冯彻刚到,就被他一眼发现了。
附近的百姓们也发现了,冯大人给他们一口饭吃,简直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大家都感恩叩首,亲切的叫他“冯青天”。
阿瑞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愤愤不平的对主子说:“冯大人多么好的一个官,为颍州百姓做了那么多事,可是颍州的无知村民还要骂他。然而外县的百姓,仅仅因为一口粥,就对冯大人感恩戴德。唉……”
“谣言止于智者。你看徐策,不也是颍州人,但依然敬重冯致远啊。”邵安道。
徐策这时挤到邵安跟前,指着前面一处粥棚,对他道:“冯大人他在那儿,我们现在过去吗?”
邵安看着徐策紧张兴奋,却又踌躇不前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他不动声色的道:“走吧。”
冯彻乍一见到邵安,脸上的表情的极为丰富的。但是当着徐策的面,也不好说露。只好面色古怪的咳嗽两声,“咳咳,你们……”
徐策紧张的从怀里掏出手稿,恭敬的举起,“冯大人,晚生……徐策,十分仰慕大人。这些,是晚生写的……关于河堤……”
“是关于东河河堤的考察,大人看看吧。”邵安接过他的话说道。
冯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邵安,能让丞相都感兴趣的东西,他怎能不好奇。于是伸手接过,随意翻阅了几页,发现果然资料详尽,是扳倒那些贪官的大好证据。
念及此,冯彻合上卷,抬头对邵安一笑,二人眼神对视片刻,都已心知肚明。冯彻低头和煦的对徐策道:“好,你的东西我收下了。这里人多纷杂,请先去衙门稍坐,本官马上就来。”
“谢、谢、谢冯大人!”徐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个愣头青,一天到晚光会读书,还从没和心中膜拜之人近距离接触,说过这么多话呢。
三人到衙门坐了不久,冯彻就赶回来了。他先和徐策讨论了好一会儿关于河堤的问题,直到打发走徐策,才开始询问邵安。
“你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冯彻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虽然知道朝廷有钦差来查自己的事,但他毫不担心,才懒得去打听钦差是谁呢。
邵安点头,“正是。”
“哎呀,邵相啊,你怎么在这个关头,跑颍州来了呢?”冯彻一脸急切,简直是恨不得邵安赶紧走。
“这个关头?”邵安玩味道,“什么关头啊?”
“西北战事吃紧,李大将军首战败,邵相你不担心?”
“不担心。”邵安自信道,“李大将军不会再败的。”
丞相对李大将军,还真是骨子里透着的一种,毫无由来,莫名其妙的信任啊。冯彻隐藏起心中疑惑,开始说起正事,“邵相推荐那个书生来见下官,是何打算?”
“河堤水利方面的事我不熟,既然有可用之人,你要好好把握。”邵安说道,“至于你和赵府尹的纠纷,双方各退一步,和解吧。”
“不是下官找他们麻烦,是赵府尹和那些大户们,非要赶下官走。”冯彻面无表情的说道,“下官不是留恋官位,只是下官走了,城中的乡亲父老,还有城外那么多灾民,他们该如何安置?”
还真是忧国忧民啊,甚至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就算被百姓误会,也不愿意弃百姓而去。
邵安深深皱眉,询问道:“颍州还有多少存粮?”
“粮食大约四万石。”冯彻汇报道。
“城外灾民又有多少呢?”邵安又问道。
“目前城外已聚集灾民至少上百人,而且每天都会源源不断涌入新的灾民。”
“看来你们颍州的存粮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啊。”邵安语调沉郁,肃然说道,“这样不行,给你们一州的压力太大了,本官会下令,让其他各个州县,也开仓放粮,设粥场,赈济灾民。”
冯彻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恭敬的拱手作揖道:“下官替数千灾民们,谢过丞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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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再次将金城的情况八百里加急传了回去,可传到了皇帝御案之上时,圣旨晚到的消息被人隐瞒下去了,只是说李洪义已经带兵撤离了。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他没想到,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居然真的就敢抗命。还真以为,将在外,君命可以不受吗?
“岂有此理,立刻传召宋氏父子,养心殿见驾。”皇帝被气的不轻,他已经给过李洪义一次机会了,这次绝不轻饶。
宋綦和宋羿两位将军,此时还不知道李洪义撤军,金城已经是座空城了呢。他们莫名其妙的来到养心殿,看皇上阴沉着个脸,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惹得龙颜大怒了?皇帝让陈公公将奏折交给他们看。他们粗略看了一遍,顿时大惊失色。李大将军居然敢违抗圣令,执意撤兵,怪不得皇上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朕的圣旨,还从来没被人如此无视过。李洪义军前抗命,肆意妄为,朕不得不阵前换将了。”
“请皇上三思。”宋綦和宋羿急忙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而后宋綦揣测着说道:“可能前线军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也该给朕上个请罪折子,辩明理由吧。他一言不发就撤兵,也太任性狂妄了。难道还要朕,一日连发十二道金牌,叫他不要撤吗?”
这连十二道金牌的典故都用上了,可见皇上真的是龙颜大怒,都气糊涂了。宋羿连忙打圆场道:“皇上英明神武,怎能是宋高宗可以比拟的。”
皇帝微微平息怒气,摆手道:“罢了,前几天已聚集了五万禁军,先由宋羿带去边关助战,务必守住西北防线。剩下的五万士兵,等换将旨意下来,由宋老将军领兵出发。”
西北的局势的确不容耽搁了,宋羿虽然不同意换掉李洪义,但也没办法立马说服圣上。于是宋羿只好跪地接旨:“末将谨遵圣命。”
而宋老将军也是忧心忡忡,李洪义在军中人缘甚好,大多将领都与他交好。这次换将能否征得众将同意,还未可知啊。
然而还没等皇帝召集起各位将领开会呢,临阵换将的事情就被张三给知道了。他惊的大叫了起来:“什么,换将?消息无误?”
“属下确定无误,是暗探从宋老将军口中,亲耳听见的。”
张三原地转了几圈,来回踱步,终于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这事,必须得告诉邵安,只有他才能阻止此事。可是偏偏在关键时刻,他又离京去了颍州,真是急死人了。张三一拍脑袋,突然又问:“对了,皇上此次是派谁在暗中保护丞相?”
“是七爷。”
万幸是好说话的徐七,而非下三队的另两个人。张三长舒口气,“你传信徐七,求他帮李洪义一把,把这消息捅给邵安。”
“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