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与诗歌佐茶无弹窗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剑直指
杂种!器先生心底破口大骂,自己原是抱着游戏的心态过来帮忙随手杀几个人,顺便了一了昨夜在日本棋院外被孙苏合一剑逼退眼球的恩怨,本该手到擒来小事一桩,哪里想得到这姓孙的竟会是这等煞星。
迷蒙的墨色飞雪难掩灿灿金光的异象,这是无法作伪的铁证,眼前这人与画先生之死决计脱不了干系,甚至多半还是元凶首恶。难怪古古怪怪,以我的眼力竟也看不透他的虚实。
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都怪傲先生对于这纹样的功用和原理一直说得不清不楚,况且从来只有我们随心所欲谈笑杀人,哪曾想画竟会真的……
器先生一边双手掐诀如飞,迅疾无伦地念咒施法,一边心中念头急转。
自己虽然不像剑先生一样与画先生情同手足,但对他的修为手段也是素来佩服,自己手上还有好几幅经他施法的画卷,各有妙处,平日用起来颇为顺手。既然画先生折在了这小子手上,自己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有危险。
而且这小子身佩天丛云,八岐洞天……神农洞天!难道是曾经苦追我数万里的那些杂种们阴魂不散暗中作祟?大有可能!画不就是殒命在中国境内吗?
如此说来,今夜请我出手还送我黑白棋子那人也十分可疑。虽说BOSS与他定下合作,但背地里各有盘算那是当然的事情。阴阳省的人果然不可信。
可笑我以为敌明我暗尽在掌握,没想到却是计中有计,以为用这个棋盘世界困住了敌手,任我鱼肉,可实际上却是连我自己也给困住,只能和这煞星作困兽之斗。
器先生细细感应墨色飞雪中逐渐稳定下来的冲宵剑气,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一阵心悸油然而生,他直觉感到这一剑绝对有威胁自己性命的可能。
好算计,好算计!可惜遇到了我!
“疾!”
器先生一声低喝,双目血泪顿止。
杀招已成,他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车田、菊地以及岛田兄弟四具尸体忽然齐齐一颤,无数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的诡异纹身在尸身上悄然浮现,如万千虫蚁蠕动不休。四具尸体宛若重获新生,一下站了起来,双目之中垂下触目惊心的血泪,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冲向器先生身边。
器先生神色冷峻,断然向左迈出一步,恰好站到地面上黑色线条纵横相交的一个点上。四具尸体顷刻赶到,分别占据他前后左右的四个点,刚好将他四面围住,四人无论神态动作均与活人全然无异,说不出的奇诡骇人。
五人这么一动,脚下立刻现出五个格外真切的棋子虚影,器先生脚下是一枚白棋,其他四人皆是黑棋。按围棋的规则,一子白棋被四面围住,气息全断,就该立刻从棋盘上提走。器先生心中一松,嘴角露出一丝满是嘲讽的得意微笑,一群杂种,焉能算得到我的手段?该去找那人好好聊一聊了,至于给画报仇……呵,这趟浑水还是留给剑去蹚吧。
器先生的身影刹那间从棋盘世界中消失无踪,随着他的消失,整个棋盘世界也开始彻底崩溃,空间寸寸龟裂,横空而过的巨大立交桥和参天林立的高楼大厦赫然显现,黑白天地,逐渐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岛田兄弟等四具尸体分据四个方位,各掐法诀,结成阵法,悍然杀入墨色雪花中,杀意直指孙苏合。器先生的真身虽然如惊弓之鸟悄然远遁,但不给孙苏合留点礼物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一道又一道纹身从四人身上散出,四面呼应,各逞凶威,横行霸道地向墨雪中心侵蚀。
因为诗情才气的突然异变,孙苏合痛失出手时机,器先生说走就走,踪迹杳然,强敌虽退,孙苏合的处境却更加危急,他哪知道器先生瞬息之间脑补出那么多阴谋诡计,自己把自己吓得走为上策,只道器先生定是使了什么诡异道术隐去身形,正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自己好不容易重掌平衡的剑招始终只有一击之力,而且一击过后,自己这条小命多半也就交代了,四具杀气凌人的尸体已然合攻而至,若是豁出性命御剑出手,自己有信心一招击溃四具尸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至于留剑不发,更是形同自杀,难道坐等四具尸体冲杀上来吗?况且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秒。
好厉害,好狡猾!孙苏合心中一叹。
此时四具尸体已经杀到了三步之内,周身散发的纹身更是凶威赫赫,侵蚀到近在咫尺。孙苏合将一切都寄托到一剑之上,此剑不动,墨色飞雪也难以像醉仙乱剑一样自行御敌。
摆在孙苏合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条,无论做什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可是孙苏合仍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这一次并非装腔作势强自镇定,而是自然而然的真实神态,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和好笑。方才诗情才气的异变固然差点要了孙苏合的性命,但也因祸得福,将他迫入了无动无静复归天然的玄妙境界,心如古井澄澈清明的同时,更在有意无意间向自我作出深入的探寻。
生死攸关之际,进退两难之时,孙苏合隐约把握到一丝暗合天地至理的精微妙悟,只是这种感觉如镜中花,如水中月,似乎触手可及,又似遥不可及,微妙之处玄奥难言,道可道也,非常道也。
际此关头,孙苏合性情中如利剑一般锐不可当的一面凛然勃发,身具天道行剑胆决非偶然,越遇研磨,越是锋锐,镜花水月,那又如何,镜中斩花,水中斩月,管你什么有形无形的阻碍,通通一剑斩却,直指妙悟。
孙苏合断然吼道:“还不滚出来!”
就是这一吼,吼出了寻常修道者穷一生苦功而不可求的遇合。
时间仿佛被无止境地放缓,无论是尸体的冲杀还是纹身的侵蚀都在此刻悄然凝滞,在这一瞬的永恒中,孙苏合感到自己的额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个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笑骂着叹道:
“真是榆木脑袋,非要我拿根棒槌砸你一顿,你才能开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