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城镇无弹窗 正文 第197章 瓜田树下
听了保罗.德库比的话语之后，乔治.拉德斯不置可否。.org轻轻的头，同意了保罗.德库比他的话。乔治.拉德斯似懂非懂地头。
保罗.德库比看着他，笑道：“现在，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王子殿下知否？”
“不知。”乔治.拉德斯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
“第一件事都不知道，咱们要办的第二件事恐怕王子殿下更不知道了吧？”
“对，不知道。”
保罗.德库比叹了口气，道：“此行以王子殿下为主，我只是辅臣而已，就算王子殿下年幼，处事不精，但是在一问三不知的时候，是不是也稍微露出一羞愧之色，表达一下‘知耻近乎勇’的意思？”
乔治.拉德斯呆了片刻，然后果然露出羞愧之色：“在下实不知行止，还望保罗大人赐告。”
保罗.德库比赞道：“甚善，收到你的诚意了，好吧，咱们现在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粥棚。”
指了指城外一片空旷的平原，保罗.德库比道：“这里，置铁锅十口，令伙夫开始熬粥，然后派人去各村告诉乡亲们，此处有王国赈粮。”
乔治.拉德斯恍然头，随即道：“第二件事呢？”
保罗.德库比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已近黄昏，可是天气阴沉，不见落日，天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暮色中。
“第二件事……王子殿下，咱们应该去城主府看看了。”保罗.德库比沉声道。
保罗.德库比和乔治.拉德斯并肩走到城主府前，城主府显得十分破败，宫门上的朱漆和铜钉都已掉色剥落，广场上的青石砖也遍地坑洼，凹凸不平，整个景象处处斑驳，处处萧然，宫门紧闭，门前的广场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值守的兵勇。
二人在宫门前站定，后面跟着数百名禁卫。
保罗.德库比望着陈旧破败的宫门许久，朝乔治.拉德斯扬了扬下巴，道：“王子殿下，去叫门吧。”
对于保罗.德库比不客气的话语乔治.拉德斯切了一声，然后挺起胸，走到宫门前，抡起拳头使劲砸门，砸着砸着觉得力道太小，最后索性用脚踹了。
又是砸门又是踹门，未多时，厚重沉实的宫门发出难听的令人倒牙的吱呀声，大门徐徐开启，才只开了一线，一名老宦官便从门缝里匆忙闪身而出，定定看了乔治.拉德斯片刻，忽然扑通跪在乔治.拉德斯面前，惶然道：“老奴拜见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远来而至，请恕老奴未迎之罪。”
乔治.拉德斯的王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扭头朝保罗.德库比得瑟地挤挤眼，然后回过头肃然道：“你起来吧，先告诉我，你是何人，在城主府任何职。”
老宦官大约七十来岁，头发白了一大半，身躯微微佝偻着，脸上布满皱纹，眼睛似乎有些毛病，看人时不自觉地眯着，而且眨眼很频繁，保罗.德库比端详半晌，猜测这老宦官可能因年老而患了青光眼白内障之类的病。
听得乔治.拉德斯垂问，老宦官起身后急忙弯腰禀道：“回王子殿下，老奴名叫申义龙田，是这城主府的门人。”
乔治.拉德斯听完申义龙田的介绍之后，四下环视，嘴里道：“如此说来，这城主府你应该很了解了，那么，申义龙田，你告诉本王子，拉姆城到底怎么了，城主和差役等一干官员呢？宫里其他的管事呢？还有，拉姆城灾情如此严重，为何城内城外却不见一个难民？”
申义龙田不停眨着眼睛，看来眼疾有严重的样子，沉默半晌，道：“王子殿下，拉姆城情势确实不妙，因为雪灾误了春播农时，一年生计无望，百姓携家带口离乡讨活路者不少，听说也饿死了不少……”
保罗.德库比心头一沉，抢着问道：“拉姆城城主如今何在？”
申义龙田脸色有些阴郁，叹了口气道：“灾情严重，情势危急，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些大逆不道的谣言，拉姆城城外村庄都传遍了，留下来的百姓们人心纷乱不稳，据说上月还有一伙子盗匪强梁打着杀富均粮的旗号煽动蛊惑百姓们造反，幸好被将军领兵灭了，城主早在十日前便亲自下乡，联合当地士族乡绅平息谣言去了，而且也要向当地的士族乡绅们筹粮赈灾，瞧眼下的情势，没个十天半月的怕是回不了城……
拉姆城是大城，时下阿特穆拉大陆采用的是州城制，即地方州城只设两级，州和城，城的首官遇到事了，首先向州首官禀报，州首官州主得了消息，如果发现自己处理不了，怎么办呢？直接八百里快骑递进国度，扔个大黑锅给国王陛下，让他操心去。
拉姆城与别的大城又不一样，早在奥丁帝国时还是郡治，后来五国鼎力时，废郡而立州城制，于是拉姆城也由拉姆郡改成了拉姆城，但因拉姆城人口多，版图大，又是阿特穆拉大陆北方直面圣雷恩公国的边境重地，无论政治，地理，经济还是军事，拉姆城都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拉姆城这里一出事情，国王陛下就立马派人来治理，以防万一。
拉姆城入籍的大约有五万户，二十多万人口，这个数值看起来似乎有可怜，放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城，拎出来都比拉姆城的人口多得多，可是如今的五国鼎力年代，确实只有这么多人，西恩王国国辅曾在二十年前上疏，向国王陛下报告如今的天下人口数，这份奏疏大抵相当于人口普查的性质，在西恩王国国辅的奏疏里，整个阿特穆拉大陆如今只有三百零四万户，人口一千二百多万，所以，这个拥有五万多户的拉姆城实在是一个人口大城了。
如今阿特穆拉大陆的各级州城鼓励生育，出台了无数生育奖励政策，为了辖下人口的增长，为了民间百姓配种繁殖的大事，州城催促成婚，动员下崽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连保罗.德库比本人都是州城鼓励婚育的牺牲品……当然，如今看起来已是获益者了，就是这么神奇。
所以，如此大力度的鼓励生育，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矛盾的是，男女成婚生育如此重要，阿特穆拉大陆却默认男风搞基为风雅，这个逻辑实在令人想不通……
拉姆城的二十多万人口对西恩王国来说自然不算少了，可是对保罗.德库比来说，这二十多万人却成了他的大麻烦。
灾年的百姓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闹事甚至造反的，所以理论上这二十多万人都有造反的可能，若果真集结成军，再有一个适合的所谓顺应天意的领导者，那么，这二十万因灾而反的百姓骤然成军，席卷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名叫申义龙田的老宦官啰嗦个没完，大概意思保罗.德库比听懂了。
情势与自己想像的一样严重，总的来说，眼下的拉姆城有两个大麻烦，其一，谣言满天飞，其二，大灾缺粮，百姓分崩离析。
“瓜田树下大人下乡向乡绅筹粮，能筹到粮食吗？大灾之年，难道乡绅们没出去逃难？”保罗.德库比不解地问道。
申义龙田愁容满面地叹道：“尽人事而听天命，咱们也只能如此了，西恩王国的赈粮迟迟不到，拉姆城谣言四起，百姓人心不定，老奴觉得呀，这谣言比天灾还可怕，缺粮西恩王国可以调拨，但是谣言，却不是州城一天两天能平息下去的……”
保罗.德库比与乔治.拉德斯对视一眼，然后都叹了口气。
正打算进拉姆城城主府看看，尤其要看看那十余间被大雪压垮的宫殿，忽然一名禁卫匆匆从远处跑来，抱拳道：“禀王子殿下，拉姆城城主瓜田树下大人回城了！”
申义龙田闻言，露出奇色，道：“怪了，瓜田树下大人十日前下乡平息谣言，向乡绅筹粮，这可是个耗费日子的活儿，难道短短十日便有收效了？”
禁卫道：“……王子殿下，拉姆城瓜田树下大人是被差役抬回来的，他身受大小伤十余处，回来时昏迷不醒，如今正躺在城衙，神职者正给他诊治。”
保罗.德库比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何人敢对城主动手？”
禁卫道：“听说是被拉姆城城外的乡民殴打，具体便不知了。”
乔治.拉德斯脸蛋迅速涨红，一脸怒色咬牙道：“好个刁民，真是无法无天了！”
保罗.德库比断然道：“王子殿下，走，去城衙看看！”
…………
拉姆城瓜田树下大人姓瓜田，名树下，一看就是野外出生的。
如今这年头虽说有了科举制，但毕竟还不算太普及，阿特穆拉大陆大多数的官员都是通过士族荐举而任命的，瓜田树下也是如此。
保罗.德库比和乔治.拉德斯匆匆赶到城衙，申义龙田也前一脚后一脚跟着过来了。
走进城衙，直穿大堂，保罗.德库比等人径自入了后院厢房，瓜田树下满身伤痕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上身赤.楼着，胸膛后背处处淤青，似乎是被钝器打过，一名年老的神职者正忙着给他敷药。
床榻旁还有一位妇人，二十多岁的模样，两名小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妇人静静立于一旁正伤心抹泪，看年纪应是瓜田树下的夫人。
保罗.德库比三人一进门，妇人呆怔过后便露出愠色，寻常人家的后院一般是不允许陌生男子进入的，更何况这里还是瓜田树下大人家的后院，申义龙田急忙解释介绍，听说是从国都来的王子和大人，妇人听后，急忙大礼跪拜，这个时候自然也没必要客套，保罗.德库比命丫鬟扶起了她，然后上前俯下身，仔细端详着瓜田树下的伤势。
打人者下手很不轻，瓜田树下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十多处，但基本都是钝伤，没见流血。
“王子殿下，从瓜田树下大人的伤痕看出什么来了吗？”保罗.德库比盯着瓜田树下，嘴里淡淡问道。
乔治.拉德斯也学他的样子仔细看了一遍，道：“被打的啊，这还能看出什么？”
保罗.德库比摇头，道：“王子殿下还要更细心一些才是，你看，瓜田树下大人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胸膛，后背以及大腿，脖颈以上却鲜少有伤，唯一一处是脑部太阳穴附近，这说明什么？说明下手的人看似疯狂，实际上却是留了手的，他们也不敢真把瓜田树下大人打死，要么是对西恩王国心存忌惮，怕把事情闹大，要么就是刻意为之，向西恩王国州城示之以威，我以为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唯独这脑部的那道伤，或许便是害瓜田树下大人昏迷的主因，瓜田树下大人主要是被钝器所伤，钝器击打太阳穴，力道控制不好的话非死即残，可瓜田树下大人却只是昏迷，说明下手的人是个行家，至少是个揍人的行家……”
说这话的同时，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保罗.德库比淡淡道：“所以……所谓被乡民殴打，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正的乡民，多少心怀不轨的恶徒，这事还真是耐人寻味了。乡民中掺杂了这么多的恶徒，既要示威，又心存忌惮，敢对瓜田树下大人下手，又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这些恶徒恐怕羽翼已成，但还没到丰满的地步，拉姆城之乱，或许还有救……”
乔治.拉德斯一脸懵然加崇拜，呆怔半晌后道：“从这些伤痕你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道道来，难怪父王对你如此看重，将如此重任交予你，乔治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申义龙田，妇人甚至神职者都一脸钦佩。
年老的神职者拱了拱手，道：“这位大人说得没错，瓜田树下大人身上其他的伤痕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真正令他昏迷的，正是太阳穴附近的那一击。”
保罗.德库比谦虚地摇了摇手，道：“请问神职者，瓜田树下大人何时能醒来？”
神职者犹豫了一下，正要答话，床榻上的瓜田树下忽然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妇人大喜，猛地伏在他胸膛上，一边抹泪一边大哭。
醒过来的瓜田树下脸色仍有些灰败，吃力地拍了拍妇人的肩，然后目光移到保罗.德库比和乔治.拉德斯二人身上，失神的目光透出几许疑惑。
申义龙田笑着上前，先问候了一下瓜田树下，又把保罗.德库比二人的身份介绍了一下。
瓜田树下颇为惊讶，强撑着欲起身行礼，被乔治.拉德斯拦住了。
保罗.德库比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瓜田树下大人大伤在身，正应静养，王子殿下与我本不该再拿拉姆城之事烦扰你，可是如今拉姆城情势不妙，王子殿下与我还是不得不多嘴问几句。”
瓜田树下摇头，吃力而虚弱地道：“大人尽管问来，下官知无不言。”
保罗.德库比头，道：“请问瓜田树下大人，你的伤……果真是被乡民殴打所致吗？”
瓜田树下听后，眼中露出愤怒之色，咬了咬牙，道：“寻常乡民怎敢冒犯城主？那些人都是恶徒，甚至……说是反贼亦不为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