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地无师无弹窗 正文 155
你不知,那刻的我们,只是天涯两边。那年我67岁。
媚娘认为亲临帝位的条件成熟,先借佛僧法明之口,广造舆论:“武后为弥勒佛转生,当代唐为天子。”
接着又一手导演了,以唐睿宗为首的六万臣民上表劝进,请改国号的壮举。
至此,水到渠成,武后在“上尊天示”、“顺从众议”的“万岁”声中,登临大宝,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夙愿,改唐为“周”,当了皇帝。
媚娘真的应验了儿时母亲对父亲说过的话,袁天罡道长所说女子为帝,并非夸夸其谈。有人说,宫闱是离女人最近的地方。
而我要找的,是离我的心最近的女人。
长孙皇后是我的亲族,长孙无忌是我的太叔父,而我自幼博闻强识,有幸成为太傅。与其说是太傅,不如说是皇子李治的伴读书童。
宫闱中,妃嫔媵嫱,我心无尘埃。因为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子,不在其列。
直至遇见她。
她有昙花的隐秘和高雅,有牡丹的富容和姿华。而我只能望她一眼。
我只能称她“才人”,喊我“长孙太傅”。
她喜欢御花园中,那一湾碧水落霞,她更爱御花园中,绽放的华丽,每每偷偷望去,她总是望着那满园的蔷薇花出神,她不知,我不语。
因为她是太宗的妃子,而我只是伴太子读书的志士。第一次见她,其实是新宫女们入宫不久。
那日,太宗得到一匹烈马,名号“狮子骢”,没有人能够驯服,太宗为此叹息。
当时武才人侍侯在侧,她勇敢地提出驯马的要求,说:“妾能驭之,然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
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锤锤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马供人骑,若不能驯服要它何用。”
唐太宗听了夸奖她的胆略,在武才人旁边还有一位女子,就是她。
她湛蓝的裙摆,微风拂发,画扇轻摇。只是少了一分敢于人前的勇气,多了一分女人娇媚的羞涩。
我笑世人轻浮,总是看不透爱情的真谛。但是连我自己也不知,这是不是禁恋。
我要让她幸福,只要看她好,一切不重要。
太宗离世,高宗即位。你去往感业寺出家。再度重逢,武才人已是武昭仪,而你已是皇太妃。你们是先朝宫女,今天武才人忽然变成生有皇子的昭仪,而且出生于开国元老之家,这时的王皇后深切地感受到来自武昭仪的威胁,
于是她与武昭仪之间开始产生了地位与感情上的矛盾。
永徽六年六月,王皇后密于母柳氏求巫祝作法咒诅他人实施宫闱禁忌厌胜之术获罪。
武昭仪见高宗有意宽恕,便牺牲自己皇儿铲除王皇后萧淑妃,不日封后。太叔父长孙无忌告知于我,一同伐武。
岂料被武后秘知,太叔父自缢,褚世伯郁郁寡欢而离世,上官大人被害。而我与一干人等也被武后关押囚禁,一同处决。
我深知,武后当政,定要诛杀李氏族人,而你,是李氏初唐开国忠烈之女,必死无疑。那夜,武后要我交出参与伐武之事的名册。
“长孙应是,我念你与我共识多年,只要你交出名册,我便饶你不死。”武后说。
我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名册。”
武后轻蔑的笑道:“是吗?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名册第一人是谁呢?李经年?”
我须臾间不知所措,我狠抓着狱门吼道:“武皇后,你要把李太妃怎么样。”
武后就坐,笑道:“那你要不要交出名册?”
我沉默,但是心里一阵阵纠葛,瘫倒在地,交出来,群臣遭殃,不交,爱人死去。
狄仁杰走到狱门前,说:“长孙大人,素闻大人聪敏过人,睿智英勇,若大人肯交出名册,助武后称帝,李太妃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衣食无忧颐养天年。”
我爱的女人,你可知,你的家人已全部被武后暗杀,两全之事我无法抉择。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群臣忠烈。
我选择了死去。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虽我们从未开始,但是让我们一起结束。
我合上了双眼,换取了你一生幸福。
你不知,我离开宫廷,已是尸骨一座。没有遇见你,那就不算活过。没有在一起,那就不算爱过。
如果重生可以再见,就算做鸣蝉只有一个季节的生命也是幸福。
地点在奈何桥。
孟婆端来汤说“姑娘,相见不如怀念,喝下它,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我迟疑片刻,问:“婆婆,我不想喝,我有想要记得的人。”
孟婆叹息说:“尘世痛苦,为何你们有那么多妄执呢?昨天就有个书生不肯喝这汤”
我轻声“哦?”孟婆直摇头。
出于好奇,我便问来:“婆婆,那书生为何不肯喝?”
婆婆答道“那书生枉死,也像你这般,有所留恋,朝代更替冤死狱中。”
我追问:“结果呢?”
孟婆笑道:“进了轮回道,不喝又如何呢。最后还是喝下去投胎了。”
那刻我没有再问,我却不知,人鬼殊途,那人是你。
我不想忘记你,于是,我没有走过奈何桥,成了孤魂野鬼。百日不转生,灰飞烟灭。
我想要寻找你,更想要知道你到底何去何从。我一直飘忽在宫中,虽然无人知道我。有一天晚上
“婉绾,这里是前李太妃居住的地方。”一个宫女说。
我躲在暗黑的角落,聆听着她们简短的对话。
另一个宫女答曰:“我知道的,太妃娘娘随太宗陪葬昭陵了。”
宫女又说:“武天帝在时,与太妃娘娘曾是金兰姐妹呢?”
这时,咳嗽声渐近,一个老公公提着灯笼进来“不赶快清理,道人是非不怕砍头吗”
两宫女跪地“王公公,奴婢知罪。”随后赶紧起身打扫宫殿。
王公公?不是前朝侍奉太宗的王公公吗?我迟疑。
他走到我的画像前,喃喃道:“太妃娘娘,想你当年生的娇艳似花,也没得到太宗恩惠。老奴才我,来看您了。”
他点燃清香三注,又说“请恕老奴没有告诉你实情,武后威逼,老奴也是迫于无奈,其实那天你被迁这里颐养时,长孙大人已死。”
王公公眼中含着泪花,我瞬间惊住了,自言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望着王公公,他拜祭我又说“娘娘仁慈,生前对奴才们友亲和善,今日您能够寿终正寝,老奴也算是对长孙大人有个交代。”
我须臾间在角落里瘫软下来,我不知哪来的力量,一声悲凉的哭喊,
宫廷内罗帐全部飘起,两个宫女吓的跑了出去,王公公四下恐惧的张望道“娘娘显灵,是娘娘吗?”
我悲痛的无法呼吸,王公公靠着桌子惊慌失措“娘娘,奴才不是故意欺骗,实属无奈。”
我并没有任何回应,我不断地重复的问自己,媚娘为何要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