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无弹窗 《大唐西宁王》第四卷 47.说客
文世茂撤军回良辰关的时候,杨昊秘密來到了位于醴泉县境内的扬威军大营,刘盘喝退侍从,单膝向杨昊行了个礼儿,笑眯眯的却不说话,杨昊也笑道:“你这神神秘秘的,闹的是哪一桩。”
刘盘嘿嘿笑道:“我说出來,不论对错,你不能生气,也不许罚我。”
杨昊道:“言者无罪,你说。”
刘盘道:“号称天下雄兵的神策军,在俺老刘看來,简直就是个屁,大帅,俺向你拍胸脯保证,你一声令下,俺三天之内一定打下长安城,活捉仇士良,嘿嘿……”
杨昊白了他一眼,说:“看把你能耐的,是谁,当初哭喊着不肯南下來者,又是谁说孤军深入,恐遭不测,不愿意统军南下來者。”
刘盘憨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初,俺以为神策军人人都像文世茂呢,孰不知,神策军就一个文世茂,余者皆不足论,大帅……”
杨昊道:“打住,这话休要再提,是要掉脑袋的。”
刘盘磨磨唧唧想说什么,杨昊一清二楚,刘盘想趁此机会,攻入长安,不敢说取而代之,借兵锋之力为自己攫取更大的利益,也是可以的,
刘盘眼里看到的只是兵,杨昊却不能不考虑的更深远一些,长安,大唐的根基,是自己能撼动的吗,捞一票就走,那是盗匪的勾当,自己不是盗匪,自己是大唐的兵马元帅,四镇节度使,堂堂正正的西宁侯,岂甘心与盗匪为伍,
现在刘盘把话提出來了,自己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回绝了刘盘,却不能寒了将士的心,他密嘱东方兄弟将自己即将节制西北的消息散布出去,军营里立即喜气洋洋,刘盘再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就不一样了,
关中大地上飘第一场雪的时候,杨妃到了醴泉的军营,指名道姓要见杨昊,守门官问她身份,她答:“我是你们大帅的同宗亲戚,你告诉他,我们在扶风县含凉店见过面。”杨昊其时正与羊弘扬对弈,闻听有乡党來,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來打秋风的,先带她下去吃个饭,等我下完了这盘棋再见她不迟。”
羊弘扬道:“亲不亲故乡人,如今阔了就不认故乡人,将來怎好回故乡。”说罢就要告辞,杨昊留住不放,
东方兰把杨妃带进帐來,她裹着件半新不旧的狗皮袍,身材显得臃肿不堪,脸上又涂了些黑油,看起來像个饱经风霜的农村妇人,杨昊一边与她寒暄着,一边示意她坐在身边的胡凳上,胡凳小,杨妃身材臃肿,坐在上面显得很滑稽,
杨昊亲自提着铜壶为她倒了碗奶茶,杨妃双手捧碗喝了两口热茶,见杨昊并沒有让羊弘扬、东方兰出去的意思,便一语双关地说:“大兄弟,你如今做了大帅,阔绰了,不好见了,姐今天冒死來见你,是要求你帮忙,你不帮姐,姐就沒活路了。”说着她就抹着眼,掉了几颗眼泪,
杨昊低头喝茶,沒有吭声,她继续说道:“今年秋旱,家里颗粒无收,你哥忧心官府逼债,一病不起,眼看就不行了,家有恶奴,要图谋你哥的家产,撺掇他立侄儿为家主,你不知道,他那侄儿懦弱不堪,品行卑劣,专与那伙恶奴为伍,因我昔日曾呵斥过他,便对我怀恨在心,扬言要杀我,大兄弟,我一个弱女子怎与他争执,说给你哥听,你哥又不信我,我这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罢,嘤嘤哭泣,
杨昊咳嗽了一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杨妃擦擦眼泪,道:“大兄弟如今领兵百万,威震西北、关中,你的话,你哥一定肯听,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怕死,只恐他这几世的基业要断送在无能小儿之手,将來他九泉之下,如何有面目见他的祖宗呢。”
杨昊道:“你不喜欢他的侄儿,可有人选能继承他的家业。”
杨妃道:“他的堂兄弟聪明俊秀,有仁有义,若立他做了家主,不特你姐姐我的性命能保全,你哥的这份偌大家业也可保全,他又是个有仁有义的好男子,绝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将來定要好好酬谢呢。”
杨昊笑道:“我闻姐夫家的仇总管颇有威望,他怎么说。”
杨妃道:“他再有威望也是个外人,不必理他。”
杨昊呵呵一笑,向东方兰使了个眼色,东方兰挎刀走到帐外,伫立在风雪中,
杨昊起身对杨妃说道:“你的心意我已了解。”
杨妃笑道:“大兄弟,那你怎么说呢。”
杨昊起身來用手抚着她的背说:“含凉店(殿)一别,忽忽数载,姐姐风采依旧啊。”
杨妃面露尴尬之色,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咧嘴笑道:“老啦,自仇总管得势,你哥劳心家里生意,对我就不管不顾,锁在深宅里,任他娇艳如花也枯萎了。”
杨昊又用手抓着她的手道:“在我看來姐姐依然风采依旧啊。”
杨妃抽回了手,面若冰霜地说:“大兄弟你如今雄震天下,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何必跟我这个半老徐娘过不去呢。”
杨昊微微一笑,说声:“姐姐误会啦,你的苦衷我已有计较,來日有机会见到姐姐,必然为你求情。”
杨妃还要说什么,杨昊已经喊东方兰送客了,
杨妃这时也翻了脸说:“你把我当作叫花子一样打发吗。”
杨昊道:“叫花子三天不吃饭,饿的前胸贴后背,还能如姐姐这般矜持吗。”
杨妃道:“我明白了,我沒料到你也堕落至此。”
杨昊寒下來脸來说:“做大事而惜身,愚蠢之人,你不是愚蠢之人,可见这个忙我帮不帮都无关紧要,你心既不诚,我也就不侍候了。”
杨昊低头下棋,再不理睬杨妃,杨妃深吸了一口凉气默默往外走,
杨昊忽又说道:“将來若无容身处,自管來兄弟家。”
杨妃恶狠狠地说了声“多谢”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羊弘扬笑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杨昊道:“她敢來,我还不敢说吗。”
羊弘扬道:“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将來真要收容她吗。”
杨昊微微一笑:“大门为她敞开,來与不來,随她了,
羊弘扬嗤地一声冷笑,沒有再说话,这盘棋下到掌灯时分,羊弘扬才告辞,去后不久,汪春就來了,他戴着貂皮帽子,穿着丝绵夹袄,嘴唇上粘着一字胡须,扮作一个商贩,他进大营的方法颇为奇特,他是打着张莺莺的名义來找杨叔叔的,杨昊一听张莺莺來,莫名的竟有些兴奋,想也沒想就让人把她带了进來,张莺莺來了,但此莺莺不是彼莺莺,杨昊见了莫名地失望,待他看清來者汪春,就出言讥讽道:“汪总管何时把祖坟又迁到醴泉來了。”
汪春微笑道:“大帅责我是个说谎的小人吗,“
杨昊道:“我说错了吗,“
汪春道:“岂敢,大帅如今雄霸一方,天下侧目,汪春岂敢说您错了呢,“
杨昊道:“我也并非存心跟你过不去,但汪总管所请,只怕杨昊无力办到,要让你失望了。”
汪春道:“大帅既然沒答应杨妃,可见汪春还有希望。”
杨昊冷笑道:“我沒有答应她,是因为她出的本钱太小,一个想做大事又不肯下大本钱的人,杨昊不屑与之为伍,“
汪春道:“我是个沒根的人,自來不懂男女情爱,我不解大帅所谓不肯下本钱,是否是指杨妃不肯承欢于大帅身下。”
杨昊道:“汪总管虽然是个沒根的人,说起话來,却是让人面红心跳啊。”
汪春道:“大帅谬赞了,汪春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但相信那一定是件十分美妙的事,大帅想要杨妃,她不答应,大帅恼了,大帅可曾想过,她若真的答应了大帅,大帅又将如何面对呢,您真的要助她一臂之力吗,大和社和开成社真值得大帅为之效力吗。”
杨昊道:“沒本钱的人我不屑交往,有钱不大方的人,我也不屑交往,汪总管有钱吗,汪总管够大方吗。”
汪春道:“颍王沒钱,但颍王是个大方的人,为知己,心腹可掏。”
杨昊道:“我记得拂儿姑娘舞跳的不错,颍王肯割爱吗。”
汪春道:“大帅何时想见她,“
杨昊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汪春道:“明晚拂儿姑娘即可为大帅歌舞助兴。”
王拂儿如约來到了城外营中,为杨昊歌舞助兴,杨昊端着酒杯和她共舞一曲,舞罢,杨昊醉眼朦胧地问王拂儿:“美人美色,天下一绝,如此就去,太可惜,拂儿能长留我营中吗。”王拂儿道:“大帅愿意,妾身从命就是,不过您给我个什么名分呢。”
杨昊道:“我以兄嫂事之,可以吗。”
王拂儿道:“我当得吗。”
杨昊道:“当得。”
王拂儿道:“那最好不过。”
王拂儿在醴泉大营中一连待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晚上,王拂儿问喝的醉醺醺的杨昊:“大帅今日为何懒洋洋的,不肯与妾共舞了。”
杨昊道:“看腻了,看腻了,姑娘还有其他本领吗。”
王拂儿道:“王拂儿自幼习学歌舞,不曾学得其他技艺,大帅责我无趣,妾身只好含羞自尽了。”
杨昊拔剑丢在她面前,说:“姑娘若无悦人之技,就请自尽吧。”
王拂儿抓起长剑,放在脖子上,举起衣袖掩住了脸,
杨昊问:“你就不说些什么吗。”
王拂儿道:“无话可说。”
杨昊道:“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冤吗。”
王拂儿道:“此刻不死,也活不过雪化时,死在大帅面前,好歹还能得付棺材。”
杨昊点点头,目露寒光说:“那姑娘请便吧。”
王拂儿一剑划下去,剑锋伤着皮肉,忽有一支袖箭射來,正击中她的手腕,剑落,她脖子上却仍血流不止,射箭的是东方兰,箭头被拔去,沒有伤及她的手骨,
杨昊取手绢给王拂儿捂住伤口,歉意地说道:“杨某这柄剑如此不锋利,害了姑娘了。”
王拂儿厉声道:“大帅如此羞辱一个弱女子觉得有趣吗,山穷水尽之人,你不救,等死而已,何必苦苦戏弄。”
杨昊道:“姑娘这话失了水准,身家性命所系,杨某敢不谨慎。”
王拂儿道:“你在试探我。”
杨昊道:“我想看看买主的诚心,不可以吗。”
王拂儿拜下去说:“大帅若肯出手相助,拂儿愿为奴为妾,侍奉终生。”
杨昊扶起她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姑娘虽然花容月貌,杨昊视之如嫂,岂可横刀。”
王拂儿喜道:“大帅恕罪,我小看你了。”
杨昊抓着她的手笑道:“你沒有看错我,我答应不横刀夺爱,却沒有答应放你清白之躯离开这。”
王拂儿冷笑了两声说:“也算公平,不过妾身这副样子,怕不好侍奉吧。”
杨昊伏在她耳边说:“我很有耐性,等你伤好了再说。”
王拂儿留在营中未走,薄仲颜又來了,一见面,他就笑道:“都说大帅最近桃花运不断,如花美眷纷至沓來,薄某來的仓促,未曾备得大礼,请大帅见谅。”
杨昊道:“久闻先生大名,能得一见,三生有幸,说到礼物,先生就算穷尽天下美女,也难入杨某法眼吧。”
薄仲颜道:“宜春公主如何。”
杨昊道:“先生在威胁我么。”
薄仲颜道:“岂敢,岂敢,我知道有人向大帅承诺,公主将來必会如愿出现在大帅寝帐,让我疑惑的是,大帅为何会信他这信口开河之词。”
杨昊道:“哦,听先生这话,仇公是打算拆伙单干了。”
薄仲颜摇手道:“大帅此言差矣,仇公从來就沒跟什么人合过伙啊,难道有人自称是仇公的伙伴吗,那他一定是个骗子。”
杨昊微笑道:“这倒是很有趣。”
薄仲颜道:“无趣,无趣,这等人,是可恶,不是有趣。”
杨昊道:“仇公既然不愿与人搭伙,先生此來何意。”
薄仲颜道:“來与大帅说门亲事。”
杨昊笑道:“杨某何德何能,近來好事不绝啊,先生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薄仲颜道:“宜春公主。”
杨昊道:“先生说笑了,宜春公主是有夫之妇,岂可谈婚论嫁。”
薄仲颜道:“可以劝王崇文跟她离婚嘛,我大唐的公主离婚改嫁又不是沒有先例。”
杨昊道:“这王崇文可是个顽固的家伙,先生有把握吗。”
薄仲颜道:“包在薄某身上。”
杨昊道:“虽有佳人,然长安米贵,居之不易啊。”
薄仲颜道:“位列三公,爵封郡王,领西北四镇,效河朔故事,辖五军精锐,威权自专,如此,大帅居之是否心安。”
杨昊道:“如此大恩,杨某将如何谢先生呢,不做点什么,杨昊会心里不安的。”
薄仲颜道:“大帅什么都不用做,但在大营中静听佳音即可。”
杨昊道:“不妥,不妥,怎好让先生劳碌,杨某无动于衷呢。”
薄仲颜笑道:“大帅屯兵在城外,按兵不动,就已经是帮薄某的大忙了。”
杨昊忽然变了脸色,说:“我若不答应呢。”
薄仲颜道:“或会劝公主出家,或另配他人。”
杨昊起身道:“请代我转告仇公,感谢他的好意,这份心意,杨昊承受不起,所谓姻缘天注定,果然我与公主无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薄仲颜大声道:“大帅这话,公主听了一定伤心的要死。”
杨昊大声回道:“她若死,我陪她死,死前必要流尽长安血。”
薄仲颜哈哈大笑道:“大帅好口才,我不愿与你做口舌之争,仇公欲与大帅搭伙做笔大买卖,投一金获万利,未知大帅意下如何。”
杨昊道:“立颍王为帝,仇士良交权退隐,往事不究,党羽不办,除此之外,再无商量。”
薄仲颜道:“三日后,必有回复。”
杨昊道:“天黑前若无回复,我当仇公无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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