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无弹窗 《大唐西宁王》第四卷 51.别师友
买粮运粮的过程中,仇士良的铁甲军和颍王府都帮了很大的忙,当然他们暗中使得绊子也不少,一边帮忙一边使绊子,用意()无非是逼迫杨昊做些让步,比如,仇士良要求将自己隐退的时间押后三年,并希望在自己正式隐退前,能看到吴臣升任剑南节度使,又比如颍王要求等自己登基后杨昊撤除醴泉大营,并将邠宁节度使的位置让出來,李炎答应杨昊可以推荐一个亲信担任翰林院学士,至于前朝宰相嘛,本來是为张伯中准备的,他如今造反了,那就取消吧,
杨昊答应仇士良可以推迟隐退,但在颍王登基以后,必须交出神策左军护军中尉一职,吴臣可以外放,但他资历太浅,做节度使不够格,可以考虑在江南某道任观察使,吴臣走后,仇士良可以自己兼任铁甲军指挥使,到他退隐时,铁甲军立即解散,其将领可以外放,亦可以在禁军中任职,原则上升一级使用,铁甲军虽然实力强劲,但地位不高,其将领多在七八武职,
颍王那,杨昊答应等他登基后就撤除醴泉大营,不在关中驻扎一兵一卒,放弃推荐亲信出任前朝宰相之位,而推荐一名亲信担任翰林院学士,以备联络,但杨昊不同意放弃邠宁节度使之位,并要求在禁军中安置几名西北将领,汪春往返了几次,终于和杨昊达成最终协议:在神策军和金吾卫中各安置两名西北军将领,阳山升任千牛卫郎将,
杨昊不再兼任邠宁节度使,不在邠宁驻军,杨昊兼任朔方节度使,旗号仍打“总统漠北河西陇右节制五军兵马大元帅杨”,将來夏绥、振武、天德三镇,朝廷所派监军必须得到节度使确认,节度使要求撤换监军,朝廷必须换人,
稳定了醴泉大营后,杨昊从容调派肖恩清和程克领部,从西面和北面夹击胡灵衣、张伯中叛乱,正月初六日,程克领部攻入绥州城,俘获张伯中,胡灵衣南逃延川,在成平堡被守将李成所擒,交给了程克领,初七日,李秀元部开重字关迎余炎炉入关,武曹弃宁州,奔方渠,被肖恩清部困于城中,武曹诈降,趁势杀出重围逃奔泾源,连庸闭关不纳,武曹势穷又向肖恩清投降,肖恩清将其装入囚车解往长安,交有司议罪,囚车行于山道,马匹受惊,武曹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宁州丢失后,余炎炉、肖恩清合兵约五万东进攻打坊州,十二日,伍佽爱从邠州撤军,遣使至醴泉求罢兵,同日牛党向上保举杨昊为西宁郡王,邠宁节度使,
张伯中被擒后,在绥州关押了两天后,即被连夜送到了醴泉大营,此刻醴泉大营增兵至七万,号称三十万,名为西北边军卫戍上都,防备西北杂胡,
杨昊见张伯中之前先和方立天进行了一番密谈,张伯中被胡灵衣协拍举兵后,方立天出逃在外,胡灵衣将木荔及两子投入监牢,程克领破绥州时,方立天亲率一军由刺史府后门突入,擒住了正欲外逃的张伯中,
半个多月沒见,张伯中形销骨立,头发几乎全白了,目光呆滞,神情萎顿,杨昊见他手脚不便,问道:“他们打你了吗。”
张伯中道:“我是个该死之人,些许皮肉之伤,何足道哉。”
杨昊道:“我杀了严鲁、胡灵衣,但不想杀你。”
张伯中道:“我才是罪魁祸首。”
杨昊笑道:“严鲁不懂兵,胡灵衣不过是方面之才,你却是掌军的元帅,你要是真想害我,我也就不能坐在这跟你说话了。”
张伯中苦笑了一声,叹道:“离开了大帅,张伯中什么都不是,严鲁是个庸才,胡灵衣还不够火候,我纵然倾力扶保,他们也成不了事。”
杨昊笑道:“所以你跟方立天唱了这一出双簧,难为你了。”
张伯中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杨昊笑道:“现在回头还不晚嘛。”
张伯中道:“我还能回头吗,我辜负了光王殿下,又辜负了大帅您,我还有什么面目谈回头呢。”
杨昊道:“我知道,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对付一个小人嘛,不必跟他讲什么仁义,你奉命造我的反,又谈何辜负呢,何况你还在暗中助了我。”
张伯中道:“所以我两头不是人,既辜负了光王,又辜负了大帅,无面目立世了。”
杨昊呵呵一笑,又问道:“当初先生听闻我囚禁了殿下,是何感想。”
张伯中道:“我知道大帅这么做,自有苦衷,您是在为殿下扫清障碍啊。”
杨昊道:“你想多了,我沒这么好心,我只是觉得大唐到了今日这步田地,沉疴之躯,非颍王这等人物出手整治而难起死回生,殿下宽厚之人,牵袢太多,做起事來难免束手束脚,错失良机,到时候,我辜负了殿下,殿下辜负了天下,都是难解的憾事。”
张伯中道:“大帅能如此为殿下着想,殿下知道,必然欣慰。”
杨昊苦笑道:“你错了,他把我骂了一顿,难怪他,他本來就是一个板正的人。”
张伯中呵呵一笑,牵动了肋骨上的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
杨昊起身拿了一个靠枕给他,扶他躺下,道:“你追随殿下多年,当知道他的心思,你说,等颍王登基之后,他将如何自处。”
张伯中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杨昊愕然道:“这难道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吗。”
张伯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帅系下的结,将來还得大帅來解啊。”
杨昊点点头,无奈地笑了声:“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又问张伯中:“先生以后作何打算,真不愿再辅佐我了吗。”
张伯中摇摇头道:“缘分尽了,到此为止吧。”
杨昊听了这话一时甚为伤感,自认识张伯中至今已有五年,这五年里张伯中由一介小吏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为自己分担了多少忧愁,做了多少棘手之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自己逃亡大漠后,他为保住丰州残余而不得不转换门厅投在李忱门下,奉李忱之命收拢丰州旧部,自己东山再起,他又奉命來辅助自己,监视自己,这几年尽心竭力,并无丝毫怠慢,平心而论,张伯中对自己还是忠心的,即使他转投李忱门下以后,除了这次,他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
相反他作为李忱的亲信,实际上在暗中帮了自己不少忙,已经成为自己和李忱之间联系的纽带,
自己能重新得到李忱的信任,首先得感谢吴成龙,沒有他的一力促成,当初自己就死在大漠了,其次就是张伯中,甚至可以说张伯中在此期间起的作用并不比吴成龙逊色多少,否则,他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升任至五品横刀,像他这样出身寒微,沒有背景的人,想在刺马营里得到升迁,只有一条路:立功,不断地立功,不断地立大功,
自己从丰州惨败至今不过短短三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张伯中居功至伟,自己本意是要举荐他入朝为相以酬其功的,那时候穆兰青已经呈來密报,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张伯中已经入了宝历社,是李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监军,可这又怎么样呢,他张伯中当不起这宰相之职吗,当不起自己感谢他吗,不,他当的起,所以杨昊决定不改初衷,仍然向李忱举荐了张伯中,或许李忱会认为自己此举用意()是拔掉张伯中这颗钉子而对自己心存猜疑,但除非他自己不答应,杨昊还是要玉成其事的,
然而今天,杨昊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即使自己不追究他,又如何向别人交代,
见张伯中之前,杨昊甚至还幻想着他能以幕宾身份继续辅佐自己,但见了面,听了他的这些话,就知道这个想法其实很幼稚,张伯中说的对,缘分尽了,
想到自己即将失去一位亦师亦友的好军师,好下属,杨昊的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失落,空落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这种感觉只是在他离开丰州,逃入大漠避难的时候有过,那时他听说晴儿跟着关索去了长安,自己突然觉得心中一件至关要紧的东西丢了,如同丢了一块心肝,久久令人难以释怀,
最后,杨昊问张伯中:“先生还有什么要教我的吗,杨昊洗耳恭听。”
张伯中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大唐需要霹雳之君,也需要宽厚之君,请大帅三思。”
杨昊默思良久,默默点头,门外东方兰已经备好了马车,眼见分别在即,杨昊不觉眼圈发潮,他拉着张伯中的手,和他并肩往外走,路上他又问张伯中:“先生走后,谁可接替。”张伯中道:“郑帅可以参与军事,方立天可以处理私务,至于朝堂之事,大帅可与穆兰青和二张商议,至于军师厅,名与权不可同假一人之手,否则只能害人害己。”
杨昊微笑点头,待东方兰扶着张伯中上了车,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大包袱双手递给了张伯中,笑道:“先生可多置良田美宅,多买美人歌姬,逍遥度日啦。”
包袱入手十分沉重,张伯中微笑道:“多承美意。”放下了包袱,抱手在胸前,含泪说道:“大帅,多多保重,张伯中告辞了。”
目送张伯中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杨昊仍伫立不肯回头,直到东方兰再三催促,这才回身望回走,一路上他只觉得双腿轻飘飘的,总难踩踏实,回帐坐定,取了公事本在手,半晌看不进去一个字,转眼又是掌灯时分,东方兰进來说道:“方立天來向大帅辞行,是否接见。”
杨昊点头,方立天向杨昊行礼已毕,恭恭敬敬地站在公案前,说道:“属下來向大帅辞行。”杨昊道:“你老师走了,你为何不去送行。”
方立天道:“我拜张伯中为师,乃是奉命行事,我与他并无师生之谊。”
杨昊道:“可我告诉你,他临走时向我举荐你,要我重用你,你不认他这个师父,他却很欣赏你这个弟子。”
方立天漠然一叹,说道:“恨之恨我与他有缘无份。”说时,眼圈竟有些发潮,
杨昊不动声色地说道:“此次平定叛乱,你立了大功,未得奖赏,却要你隐姓埋名去那瘴气之地,放弃到手的繁华,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你心里怎么想。”
方立天道:“我能不能不去。”
杨昊道:“不去不行。”
方立天道:“大帅深谋远虑,属下难测高深。”
杨昊道:“这些表忠心的话就不要讲了,你背叛师父,忠义无亏,私情有缺,去南方立份大功回來,将來才好翻身,南诏乃大唐西南大患,早晚必要平之,然其国兵强马壮,我国数番败于他,他又不似西北,数百年纠缠,知根知底,将來若要图之,必先知其底细,你去那责任重大,希望你尽心尽力,做南诏的万端。”
方立天道:“属下定当竭心尽力,誓死追随。”
将行,方立天又问:“属下此去,木荔是否可以同行。”
此次严鲁策动胡灵衣、张伯中叛乱,木荔身受其害,受了不少委屈,待平叛时,她又身先士卒,亲自率卫士追缉严鲁,亲手斩杀严鲁随身铁卫六人,自己也负了伤,
杨昊问道:“她的伤好些沒有。”
方立天回道:“已无大碍,此去南诏年深日久,我恐她一人留在西北难以应付。”
杨昊道:“你夫妻在一起固然好,只是她走了,幼子谁來抚养。”
方立天听了这话,双眼含泪,跪拜道:“犬子就托付给大帅了。”
杨昊笑道:“幼子岂可离开父母,你放心地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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