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明穿日子无弹窗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六月六日,如果天气晴朗,那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晾晒衣服;这一日的宫里宫外,各大衙门、国子监、书局、私塾、读书人家等,也会忙着将书籍搬出来晒晒,习俗谓之不生虫蠹。锦衣卫的训象所,今日会公开将安南等国进贡来的数十头大象牵出,在城外的河水里洗澡,观者如潮。
马戏班子不敢用大象,因凡大朝会,至少有十二头象驮着宝物,小朝会六头,百姓非常喜爱大象,誉为象征着太平盛世。此外狮子、老虎、长颈鹿等都属于祥瑞之物,民间不能饲养。
历史上的满清也萧规曹随,养了些象,但改锦衣卫为銮仪卫。
沐王府,沐福从山东回来,一早去见沐昂销了差事,取出沐斌夫妇的信件。沈姨娘等人闻讯纷纷赶来,沐昂便大声念给全家人听。
信中无非请长辈们的安好,叙说自己在德州府任所的公事民情,以及当地发生的一些趣闻,最后问候了沈姨娘身体康健,并且得知三叔新纳了红雯,不忘也问了声好,还送了一些礼物,以作贺礼。
站在一边的红雯显得很开心,心说到底大少奶奶会做人,想的也算周到。她人本来就好,从不托大。
于是红雯对杜芊芊说道:“呦!怎么少奶奶还赏了我东西?该死,我竟忘了送东西过去孝敬她。这信里没忘了我,叫人怎生受得起呢?”
沐兰香见她一副洋洋得意,有些好笑,便笑道:“大嫂晓得姨娘是父亲的红人,故寄了礼物来,有个趋奉姨娘的意思。所谓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
这相公是宰相的意思,沐兰香的取笑没什么恶意,但红雯却给误会了,也是她身为姑娘的前丫鬟,有心病,又把此相公当成了彼相公,以为小姐故意笑话她以色媚人。
是以红雯马上红了脸,讪讪的道:“姑娘又来寻人开心了,我算什么?也配得上趋奉么?”说完,她冷着脸拿了礼物,转身回房去了。
沐兰香没想到随口开个玩笑而已,红雯竟当面甩了脸,感到好生无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女孩家气量小,兼且是在自己家里,不禁有些气恼,有心发作她两句,想了想不愿惹父亲左右为难,也就忍了下来。
这一幕大家都看见了,沐兰香弄得下不来台,赌气也返回了房里。
杜芊芊亲眼看见红雯当面顶了宝贝女儿,心里大不受用,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沐昂也目击了,一时难以插口,不想当众吆喝宠妾,也不愿说女儿的不好。和夹在母亲和媳妇之间的普天下男人们一样,假装看着书信,实则呆呆的出神。
沈姨娘察觉到太太脸色的不悦之色,忙用话岔开:“这么热的天,管家赶路也很辛苦。不如求老爷太太赏他几天的假,让他歇一歇,然后再回来当差。”
沐昂马上说道:“使得,索性给他十天假。对了,眼看即将入伏,全家人也得赶紧置办葛布纱一类的衣服。我就不必了,朝廷会发下来入夏的官服。”
说完,他带着沐福径自去了书房。杜芊芊叹了口气,对沈姨娘说道:“你去徐府那边,记得有给孩子戴的九凤戏珠的凉帽,我瞧着倒也别致有趣,问问怎么做的,你闲暇也做一两顶,给姐儿寄过去。”
“知道了。”沈姨娘答应下来,先去了沐兰香的房里。
丫鬟红珍见她来了,抢先说道:“姨娘你说可气不可气?如今红雯竟变得这样,当众奚落姑娘。我也就是个不耐事的,不然,恨不得给她两个巴掌才好哩。”
“你呀,别生气。”沈姨娘笑了,“她就是那样的人,与她计较做什么?不是我说,姑娘何等娇贵身份,她也配说话么?咱们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
短短一句话,逗得红珍笑了起来。沐兰香也笑道:“幸亏姨娘来了,你没有来时,我劝了她好半天,也不听话。”
红珍撇嘴道:“她一介丫头出身,好不容易爬到高枝儿上了,这些天浪的不知怎么才好呢!我看不惯。”
“我看她断不敢有意顶撞姑娘,这会子肯定后悔了,陪礼还来不及。”沈姨娘笑着劝解。
沐兰香说道:“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也是我一时多嘴,犯了她的忌讳。”
“到底是姑娘圣明。”沈姨娘恭维一句,又说道:“光顾着说话,把正经事给忘了。适才太太说爱徐府哥儿姐儿戴的帽子,就是那九凤戏珠的,吩咐我去讨纸样。我来问问姑娘会不会做?”
沐兰香笑道:“这你算问对人了,我们那时见人家孩子都带着狮儿帽子,闲来无事,便改成了九狮戏球,九凤戏珠,送给家里孩子们戴着玩儿。当时是随手做的,哪里来的样子?姨娘现在当了家,怎有闲工夫去做这玩意儿,干脆我来做吧。你和太太别嫌我手头慢,强如你巴巴的费神动手了。”
沈姨娘喜道:“姑娘肯帮我做,那真正好,改日我一定炒几道你爱吃的小菜送来,权当酬谢。”
三人正在房里说笑,杜芊芊打发小丫头来请她们,说孝陵卫送来了上好甜瓜,请姑娘、奶奶都去尝尝。
五月上旬,南方的甜瓜已经熟了,北方要等到五月下旬,小商小贩沿街叫卖。
这时候的甜瓜原产于非洲和亚洲热带地区,最早唐代前引入中原,现今各地广泛栽种,哈密瓜、菜瓜都属于甜瓜的变种。
后世考古工作者在吐鲁番一带的晋代古墓中,发现了半个干瘪的哈密瓜,说明哈密瓜应该是经由丝绸之路。明朝时的哈密瓜已经非常有名,但真正闻名天下则始于康熙年间。
犹如唐玄宗为了讨好杨贵妃,万里飞马贡献荔枝的大动干戈一样,当时的清朝人描述过河西走廊专门给皇帝运送哈密瓜的场景。
“路逢驿骑,进哈密瓜,百千成群。人执小兜,上罩黄袱,每人携一瓜,瞥目而过,疾如飞鸟。”
可见有多么的劳民奢侈,清朝皇帝贪吃哈密瓜,不亚于杨贵妃之酷爱荔枝。
当然明朝历代皇帝在衣食住行方面不逞多让,甚至犹有过之。达官贵人家自是无法如帝王那样一呼百应,所以各地商贾和瓜农菜农纷纷动了心思,将哈密瓜的种子买来,就地培育。
河北的气候适合栽种哈密瓜,几乎各地都能种植甜瓜,明初时陆续出现最有名的哈密酥、青皮脆、旱金坠、大黄瓤、姑娘乐等。
再说红雯气呼呼的回到房里,将礼物往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坐下,冷笑道:“我也不稀罕这些东西,无端端的引得人家来讥笑我。难不成我就配不上大少奶奶送礼物么?而今是个人都学会刻薄了。”
喜兰笑嘻嘻的道:“奶奶也太多心了,姑娘是说错了话,可也要瞧在太太面上呀。”
红雯瞪着眼睛,怒道:“太太怎么了?俗话说重孙有理告太公,她女儿当着那么多人讥笑于我,给我没脸,讽刺我是女相公,难道不气人嘛?所以我也会当着人前给她钉子吃。告诉你,我打小就不懂得畏首畏尾,做了姨娘更不能顾忌许多,这边怕人说,那边怕人怪的,将来咱们还想在这府里出头么?”
喜兰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暂代管家之职的男管事拿着一张单子进来,隔着门帘,她吓了一跳,忙走出去问道:“你来做什么?”
管事说道:“这宗款子急等着用,我刚刚去回沈奶奶的话,媚奴姑娘说人不在,我就特地来请姨奶奶的示。请姑娘你将这单子送上去,姨奶奶瞧瞧就知道了。”
“那你候着吧。”喜兰接了单子,转身进屋递了过去。
“什么事?”红雯淡淡问道,实则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当下接过单子瞅了瞅,是来请本月的月例银子的。
沐府的规矩,向例都在月初这几日发放,代管家送来的还有府里男女雇工夏天的犒劳,相当于后世的奖金,降温费什么的。
一般而言,古代大户人家不可能所有下人都是自家奴仆,人多服侍固然好,但也得养得起不是?除了外宅的执事家丁,以及内宅太太小姐们的贴身大小丫鬟,婆子妇人等,往往还会雇佣一些外人。比如男的专门负责搬抬东西,清理沟渠,打扫卫生,内里女人专门做浆洗缝补等粗重工作。
因城里人往往不屑干此营生,大多雇些城外的乡下人。
沐王府虽然家大业大,可大多房下人家远在云南,所以府里也雇了些外人。其实徐家也是如此,奴仆的人数有上限,每当超过了人数,就得放出去一批,可以转而再以雇佣的形式聘回来。不然的话,一个国公府动辄奴仆一两千,想要干什么?
所以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夏季农忙,乡下人都想告假回家务农。偏偏夏天时的内外事情又最多,譬如砍柴烧水用来洗澡,衣服换的勤也得洗吧?
这些粗苯工作不能没人,于是乎就定下了很有人情味儿的例,想回家者任其自便,人家没有签卖身契,不能强行留人。而不愿回去的人会提出干脆我们代劳吧,也别另外雇人了,府里的家丁也会这么说。
如此家里先斟酌今年的奖金,提前预备,同时也要给想走之人一笔赏钱,有个主人家体恤人情的意思。等到了六月中旬,谁走谁不走的一目了然,便可以把这份奖金发下去,一般是工钱的三到四倍。
当然也可以不给,但这么一来,就和乡下为富不仁的地主一样,长工短工不给你干了还不成吗?反正来去自由。
家里的奴仆也会不乐意了,他们相当于国企员工,一辈子旱涝保收,挑三拣四,喜欢做清闲差事;雇工相当于临时工,没了临时工,难道叫国企员工干临时工的脏活累活?
纵观有明一代,雇工非常普遍,毕竟家奴过多乃是许多权贵和官员被问罪的大罪之一,这与满清八旗贵族争相蓄养大量的家奴有着明显区别。
清代八旗旗主什么的无需多言,由此也直接证明了清朝在这方面确实是开了历史倒车,清朝是半封建半奴隶制的巅峰时代。
总之这些定例都是近二十年来才出现的,有因就有果,大概前朝时也差不多。想中国自古即是个讲人情的社会,法制也还算不错,平民百姓活不下去大不了揭竿而起。即使到了满清时代,所谓主子也会给奴仆许多方面的尊重,类似的规矩亦有,参见红楼梦里对年长家奴的敬重。
可惜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在明末被生生打断了,清朝用刀枪强化了封建阶级等级森严的观念,即使也讲究人情体恤,但大环境下,使得中国彻底落后于整个时代。
再说不开心的红雯,借机发作道:“没想到那边的奶奶不在屋里,也叫我捡到了一件事办。哎呦!你们不见我这院子里,野草都生了么?可见都是些惯会迎高踩低,最势力的人。喜兰你去对他说,这单子我留下了,等我好好核算,过半个时辰再来领银子吧。”
喜兰见她说话没好气,赶紧出来说了。代管家早听见了这番话,乖乖的应了声“是”,然后把舌头一伸,脖子一缩,无声叫了句好厉害的姑奶奶,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把算盘拿来。”红雯悻悻说道。
用算盘照着单子仔细核对了两遍,数字相符,总共八百零十六两。
红雯想了想,交代喜兰道:“你去奶奶那边兑八百五十两银子来,若问你什么用处?你就说我是照着管家送的单子兑现,待会儿送账过来。奶奶她如果不在屋里,就叫媚奴兑给你,告诉她立等要用的,不能迟误。”
“哦!”喜兰点点头,就要出去。
忽然就听红雯又说道:“不许你改了我半个字,我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
喜兰嘴里小声嘟哝着,摔了帘子,走出来后,撇嘴说道:“我改你的话做什么?你要是叫我去杀人,我也杀去,反正有你抵挡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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