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无弹窗 正文 第二四八章 三载绸缪岂寻常
“晴天唉,那叫什么晴天啊!”“太阳出来了,明晃晃的,但天空永远是灰白的,没有一丝儿蔚蓝这倒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个太阳,太毒辣了!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好像头顶吊着一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盆,烤的整个人浑身上下往外冒油!”
“还有,雨明明停了,空气的湿度,为什么反而更大了呢?”
“这个湿度,大到了什么程度?许多人都言之凿凿,,只要伸出手,凭空抓一把,便能够攥出满手的水来!”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水,也许只是汗水伸出去之前,就已经是满手的水了。”
“雨住天晴,烂泥带却没有任何干爽硬化的迹象,反而变得更难走了泥浆被太阳晒的滚烫,士兵们都在骂:不等到达宣光,我们的脚,就会被烫熟啦!”
“到这儿,您大约可以想象我们的处境了对,就像走在一个大大的蒸笼里,浑身的毛孔都像嘴巴一样大张着,拼命的呼吸着,想吸进清凉干爽的空气哪怕只是一口也好!”
“然而,徒劳无功。”
“这样的晴天,不要也罢!我们宁肯重新回到雨天里!”
“幸好,雨季里的晴天,不会持续太久,继之而来的雨天,雨滴初初掉落的时候,也是热乎乎的我们开玩笑,叫这个做洗热水澡。”
“但无论如何,总比在大蒸笼里苦苦煎熬舒服点儿呀!”
“在这样的天气、地理条件下行军,中暑,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如果有人走着走着,开始垂下头,晃晃悠悠,那就表明他已经中暑了,马上就要不行了!这个时候,后头的人要赶紧上前扶住若慢了一步,或根就没留意到,接下来,前头的那位,就会一头栽倒在烂泥带里。”
“中暑的人头昏、恶心、胸闷、呼吸困难,严重的会发高烧,有的能够烧到四十多摄氏度,四肢抽搐,嘴吐白沫若遇到这样的情形,那就是有生命危险了!得赶紧抬到路边的树荫下,脱下帽子,解开衣扣,灌几口水,再往头上、脸上泼洒一些,同时,拿帽子、衣襟以及能够找到的任何扇状物替他使劲的扇风,还要掐人中、掐虎口。”
“如此简单的急救手段,未必能够挽回重度日射病者的生命。”
“我亲眼见过一个中暑死亡的士兵:脸上的肌肉,因为抽搐而扭曲那个模样,就好像在笑似的张大的嘴边,满是干涸的白沫。”
“北圻战事结束后,在端雄地区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法国士兵的尸体,尸体虽然早已经腐烂,但衣饰基齐整,没有外伤以及搏斗的痕迹后来,又在树林的边缘也即是路边,发现了他的背包和枪支背包大致完整,枪支未开过火,距尸体,大约十五码左右的距离。”
“端雄位于宣光和池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事,因此,人们做出如下的推断:这是一个中暑的士兵,倒地之后,未被同伴及时发现,昏昏沉沉之中,他能的进行了自救:解下背负,向阴凉的地树林深处爬去,进入树林之后,一口气泄下来,彻底昏死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步兵尤如此,您可以想像一下,炮兵、骑兵,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处境?”
“前有过介绍,一架炮车包括一架前车、两架弹药车由六匹马牵引,正常情况下,六匹马排成三行两列一列前后三匹、一行并排两匹可是,烂泥带的宽度,不过一米多点儿,根不容两匹马并排行进,因此,炮兵们只好将前车和弹药车分开,马儿也分开,一列牵引前车包括火炮,一列牵引弹药车。”
“这样做,当然麻烦,但并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您一定也想到了,这个烂泥带,徒步行走,犹时不时难以自拔,车子上去了,焉有不难以自拔之理?”
“可怜的炮兵!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好像永远在同陷入泥泞中的炮车较劲儿除了这件事情,他们好像就没有时间做任何别的事情了!”
“炮车非常沉重,车轮一旦陷入泥泞,单靠马匹是拉不出来的,因为,马蹄也深深的陷入了泥泞,不断打滑,使不上劲儿一定要多人同时协力,套上绳索,拉马的拉马,拉车的拉车炮车才可能继续前进。”
“如此一来,炮兵的人手就不够用了,于是,走陆路的步兵,摇身一变步改炮一多半都派去帮炮兵拉炮了。”
“这是走烂泥带,若连烂泥带亦欠奉,譬如,要通过前提到的稻田,又该怎么办呢?”
“炮车肯定是走不了田埂的太窄啦!”
“两个办法。”
“第一个,绕路。”
“若实在无路可绕,便只好用第二个办法了:将整架炮车连同火炮拆成散件,较轻的零件,人背较重的零件譬如车轮,马驮最重的零件,譬如炮管,连马也不好驮的,就拴上绳索,拖在地上拖过去!”
“因为地面湿滑,只要不陷进泥泞里,这个拖行的摩擦力,倒不算很大呢。”
“通过了稻田,再将这些散件一一的组装起来。”
“您可以想见这个麻烦!”
“麻烦还在其次,我们最害怕的,是马儿失蹄,跌进水田田埂那么的窄!那么的滑!”
“如果人跌进水田,不过泡一身泥水,虽然狼狈,但爬上来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负重的马儿一旦滑跌,是很容易受伤的万一跌断条腿,这匹马就算废了!”
“前过,远第一军的炮兵,一个连大约配置六十匹马,这个数字,较之欧洲土的炮兵,少了一截,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再少了,少一匹马,很可能就等于少一门炮没有马,炮兵是根动弹不得的呀!”
“即便没有受伤,把马以及马背上的负重从水田弄回田埂,也是件叫人想起来就头大的事情啊!”
“事实上,军马原都是训练有素的,炮火连天,也不会不听指挥可是,它们走在田埂上的时候,有的瑟瑟发抖,有的任尔前拽后推,就是踟蹰不前可怜的马儿!它们从来没走过这样的路呢!”
“炮兵既如是,类似的麻烦,骑兵一样不少。”
“池到宣光,直线距离不过五十公里,可是,我们足足走了一个礼拜!最狼狈的一天,只走了不到两公里!”
“嘿!一天不到两公里这个速度,一定是破了什么纪录喽!”
“结果,走水路的部队已经进抵宣光城下了,走陆路的部队炮兵、骑兵以及部分步兵,还未走到端雄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
“唯一叫我们心里略觉平衡的,是想到:中国人也不是地土著,我们遇到的这些麻烦,他们一样会遇到。”
“然而,后来才晓得,我们想错了。”
“中国人确实不是地土著,但入的轩军,绝大部分都是广、广西和福建籍的,这几个省份的地理、气候,同北是很相似的,因此,轩军远比我们更适应这里的地理、气候。”
“而且,入之前,这部分轩军,曾在中边境地区当然是中一侧进行过长时间的适应性训练。”
“还有,入的轩军的军马,以云南产的滇马为主,体格远较欧洲马,冲刺的速度也慢的多,但是,耐力好,既灵活,又稳当,极善走山路和烂泥带一类的道路田埂啥的,也不在话下。”
“因此,轩军的炮兵的移动速度,要比我们快的多。”
“唉!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晓得入的轩军其实是有成建制的炮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