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六宝无弹窗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应婚
沈府在洛阳城东。沈府的围墙很高,很长,若是骑马绕着走一周,也要半个时辰。
沈府的东南西北各有一个门,正门朝南。
正门高大宽阔,是用来出入重车、大队人马和迎接重要客人时才打开的。它的旁边还有一道仪门,这是小轿、马匹、出入人员过往的门楼。
富贵之家的楼门通常是不会随意敞开的,沈府也不例外。随时都不会敞开的门,自然就不会有随随便便的人进入聚集,可是这几天却不一样,就在距离仪门十丈远的地方,积聚着很多人,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一定有热闹看。
城中有很多热闹的地方,也有很多好看好玩的事,可在沈府外的热闹,如果不来看,只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了。
装饰讲究的木牌子,钉在一个红漆刷过的木柱上,木柱的顶头绑扎着一对用红段子剪制的鸳鸯,两只鸳鸯相依相偎,神情亲昵。红绸围绕的红底黑字木牌,再加上特意装扮的木柱,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只需要认得木牌上的字就会明了。
多情的鸳鸯,喜庆的颜色,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明白这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世上有很多美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当然算是天大的好事。
木牌上就写着沈府招婿启事——
小女沈玲,欲与一相貌端正,体健高大,人品卓然,文武双全之男子结为伉俪。不分贵贱,不论籍贯,不拘种族,凡有意者须在此报名审验,通过之后方可入内,进入沈府还需数次考验测试,最优秀者方可与小女结为连理。此启事在未有胜出者其间公正有效,沈府主人沈腾。
这的确是好事,即使不去参选,看看热闹也是闲时的乐事,所以围在这个木牌前的人就特别多。
木牌旁边还有一张木桌,两边各站着一个强壮的府丁,桌前坐着一位长须清癯的老人。这人身着卦衣,正襟危坐,微眯着双眼。
沈府公开招婿已是奇事,把第一关的竟然是一个算卦看相的术士,这可真是有些稀奇。
阿永挤到了桌前,微笑看着老人。
老人睁开了双眼,眼里神光奕奕,他上下打量了阿永一番,说道:“请问公子来此何干?”
阿永笑着说道:“请问老丈坐此何干?”
老人说道:“你看老朽像何许人?”
阿永说道:“老丈身着占卜筮卦之服,定然精于看相算命之术。”
老人说道:“可我今天不算卦。”
阿永说道:“如果是婚卦,你一定不会推辞。”
老人的眼睛亮了,说道:“请问公子这其中的理由。”
阿永说道:“沈府招婿之事洛阳城谁人不知,不管是寻常之家,还是豪族仕绅的公子少爷都不免有相望之意,人数众多,优劣不等,要甄别出里面的才俊男儿实非易事,如果有老丈这样娴熟风鉴品相之人把关筛选,自然省去沈府很多的麻烦。”
老人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说道:“公子果然好见识,请把你的手给我一观。”
阿永伸过手臂,放在桌上。
老人拿起阿永的手掌细观良久,然后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闭眼给他详细把脉。又过了一会,放手说道:“不错,真不错。”
阿永说道:“我的身体一向很好。”
老人说道:“公子面相清奇,眉间存浩然正气,手掌纹理均匀深邃,脉搏有力强劲,这些身体的基本要求都已达到,不知公子的才学如何?”
阿永说道:“才学谈不上,也就粗通文墨,音律宫商略有知晓。”
老人说道:“公子太谦虚了。”
阿永认真说道:“我说得是实话,经史子集,文赋诗词,我所习有限。术有专攻,业有所精,没有十年寒窗苦读,怎可能有所成就,我就是一个扛包子搬石头的贫穷小子,为了吃饱肚子劳命奔波,哪有好命修习文章。”
老人说道:“请问公子,你能搬起多重的石头?”
阿永说道:“这个我还真没试过,不过,别人搬不动的我能搬动,我搬不动的别人一定搬不动。”
老人看着阿永很久,说道:“公子贵姓?”
阿永说道:“小子永南山,年方二十六岁。”
老人高深莫测地说道:“永公子,你可以进入沈府的门了,祝你好运。”
阿永施礼说道:“多谢老丈。”
老人微笑说道:“老朽看好你,请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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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的百姓,没有到过沈府,你永远想不到沈府有多大,里面的设施有多繁多。
修剪整齐的花草望不到头,各式各样的房子数也数不清,道路错综,假山清泉宛如山林,廊亭曲折不知通向何处。
阿永忍不住叹道:“修建这么大的沈府,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
随行的老胡,面露不屑,说道:“比起……”
阿永脸上一沉,说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也希望你忘记。”
老胡垂首说道:“是,公子。”
阿永喃喃说道:“里面怎么这么冷清,也不见一个接待的下人,我们应该向那个方向走呢?”
老胡不知道,他只能听着,同时,他还听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少顷,一辆手推车就从路的前方拐角处推了过来。
推车的人瘦小羸弱,低着头,弓着身,用力地推一辆载着大方木箱子的木车,路面很坚实平整,可他推得非常吃力。
等小车好不容易到了阿永跟前,阿永就听见了推车人急促地喘息声,看见了推车人脸上滚豆一样滴落得汗水,还闻到了木箱里散发出的怪味。
阿永笑着说道:“请问到沈府的内宅怎么走。”
推车人放下车把,用袖子擦把汗,不悦地说道:“我叫李三。”
阿永一愣,有些明白,说道:“请问李三,沈府的内宅该走哪条路?”
推车人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比你年长。”
阿永又是一愣,说道:“李三哥,请问,到沈府内宅的路该如何走?”
李三又白了阿永一眼,说道:“你没看我正忙着吗?”
阿永真有些不解,说道:“这有关系吗?”
“有。”
“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回答你的话,我的活谁替我做。”
老胡眼睛瞪得大大的,忍住怒气说道:“你这是在放屁。”
李三长长出了口气,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真是在放屁,憋了好长时间,终于有功夫把这个屁放出来了。”
他真是在放屁,一股臭味扩散在空气中。
阿永忍住笑,说道:“李三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李三说道:“我自然是到该到的地方去。”
阿永说道:“你要到那个地方去做什么?”
李三说道:“你要是看看我这车里的东西不就知道了。”
一个破烂的小车,一个打杂的下人,他能装运什么东西?可阿永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箱上的盖子。
一股刺鼻的臭味让阿永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李三狡猾地笑着说道:“现在你总算知道了吧?”
阿永也笑了,说道:“这真是好东西,每个人每天都离不了的东西。”
李三笑道:“这些本来就是好东西,为了人的生命,它也只好屈辱变成不好的东西了。”
老胡忍不住,上前也掀开了盖子,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大怒道:“好你个贱才,敢戏弄我家公子。”
他跨前一步,挥拳就打向李三。
李三见机不妙,一缩身就钻到了小车下面。
老胡的短刀很快,拳头也重,没打倒李三,反到打在木箱上。“嘭”的一声,木箱就破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流了出来。
原来里面装得是屎尿粪水,黄汤大便顺着木箱的破损处不住的往外流,臭气熏天,恶心的要命。
躲在下面的李三惊叫着窜了出来,用手慌忙去堵那个破洞。
阿永和老胡也急退五步,用手捏住鼻子,胃里不住地翻腾。
李三见用手堵不住,就褪下自己的衣衫紧紧捂住缺口,口里不住说道:“苦也,苦也,你这个老头可害死我了。”
流出的屎尿沾满了李三的双手,不住溢出的粪水还在沥沥啦啦的往下落,这样下去还真不是办法。
阿永不仅生出了同情之心,要是不想出个办法来,李三说不定回去就要受到管家的处罚。
他上前说道:“李三哥,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要不随它吧,你回去再拿东西来处理不迟。”
李三哭丧着脸,说道:“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哪能知道我们下人的苦,我要是不准时把这些污物送到西门的粪池,好管家定饶不了我,要是让这些污物倒在这里,好管家定会把我赶出沈府,你说这怎么办?”
阿永说道:“原来沈府这么刻薄,没有一点仁慈之心。”
李三瞪眼看着阿永,生气说道:“谁说沈老爷不仁慈,我看你才是奸邪小人,一看就是眠花卧柳,假模假样的伪公子。”
老胡又是大怒,作势要打。
阿永把他推到身后,说道:“李三哥,既然沈府这么严厉,你怎么还护着他?”
李三说道:“你有没有给过我衣穿?”
“没有。”
“你有没有给过我饭吃?”
“没有。”
“你有没有养活过我的妻儿老小?”
阿永只有摇头,李三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会照顾过他?
李三说道:“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你又怎么会给我提供这些东西呢?”
阿永说道:“是沈府给了你差事,所以你可以在这挣钱养活家人。”
李三说道:“是好管家给我这份差事。”
阿永说道:“所以你感谢好管家,要做好他交代给你的每一件事。”
李三说道:“我为什么要感谢他。”
阿永不说话,但他的神情却在否定李三的话。
李三说道:“好管家虽然让我在这做事养家,可如果没有沈老爷,他又怎么能给我事做?”
这话还真是很有道理。
阿永说道:“可你这份差事并不体面,挣得钱也不多。”
李三说道:“你说得是事实,可不对。”
阿永说道:“哪里不对?”
李三说道:“我一不识字,二无力气,三又体弱多病,四脑子又不灵活,像我这样的人又能做什么?”
这的确是事实,像他这样的人要找一份挣钱要多,还能活得风光,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阿永不得不承认,这个李三虽没有多少本事,却有自知之明,要明白这一点也实在不容易。
——世上总有一些平庸之极的人,每天都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努力,这不知是可悲还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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