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无弹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忧谷(1)
“你干嘛呢?”闫思弦一手插在居家裤的口袋里,懒洋洋地下楼。
浅色棉的居家服将他包裹修饰出一种柔软无害之感。
翟阳的案子让他们好生忙碌了一个多礼拜,案子移交预审大队后,两人获得了一天轮休。
闫思弦刚睡醒,就看见吴端站在落地窗边,掰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
“七九河开,**燕来一二三四今天是七九的第五天,按天气该转暖了,可你看这雪下得。”
窗外是鹅毛大雪,整座城市都是白茫茫一片。
“可还有一句话,叫瑞雪兆丰年,”闫思弦摇摇头,“岂不是前后矛盾了?不是很懂啊。”
吴端摆摆手,“你又不种地,不用懂。”
“你家的花圃没事吧?”闫思弦不无担忧地问道。
吴端笑道:“你想啥呢,现在都用大棚,不影响的。”
“哦。”闫思弦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找了一个愚蠢的话题,把天聊死了。
好在,闫思弦在吴端面前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他很快便没话找话道:“那今儿你有什么安排?”
“来想去健身就是你上回推荐的拳馆想想还是算了,像我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估计没啥效果,白瞎了教练操心。”
“你倒是会替别人考虑。”
吴端耸耸肩,“没办法啊,欠了别人点什么就浑身难受,不过”
吴端外头看着闫思弦,“你除外,你这儿哎,欠太多了,虱子多了不痒。”
“荣幸之至。”闫思弦挑起嘴角,建议道:“你要真想去健身,区里也行。”
“区?”吴端指着脚下,“这儿?”
“嗯,区的游泳馆还不错,我去过几次。最重要的是,我家的,不用花钱。”
一听不用花钱,原还有顾虑的吴端此刻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光。
“那我弄点吃的,吃完去?”吴端已经去开冰箱门了,“你想吃啥?”
“呦,还能点餐呢?”闫思弦挑眉逗他。
“趁爸爸心情好。”
掉坑的闫思弦毫不在意地丢下“随便”二字,上楼洗漱去了。
吃完饭,临出门时,吴端又有些局促道:“那儿卖游泳装备吗?我啥都没带过来。”
“有。”回答完,意识到问题的闫思弦问道:“诶对了,你之前租的房子,不是已经退了吗?那你余下那些西呢?”
“一些不穿的衣服,放区的旧衣物回手点了,还有一些,弄回家去了。”
“你父母那个家?”闫思弦跟他确认。
“嗯。”
“干嘛不拿来?”
“我不是怕把你家弄乱了吗?”吴端的局促更甚了一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相互搓了搓。
“乱?”
闫思弦环视一圈,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后知后觉。
吴端搬来之前,他的生活有钟点工照料,家里从来都是一尘不染。
吴端搬来以后,按两个人住,脏乱差的情况会更甚,钟点工来家里打扫的频率却比以前低了很多。
因为吴端默默承担了打扫的工作。
他总是忙里抽空,这儿收拾一把,那儿擦洗一下。
他还是拿自己当个外人,觉得占了闫思弦的便宜,便想设法地从其它面补偿,付出劳动之类。
闫思弦站在二楼,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在厨房煮鸡蛋的吴端。
随他去吧。
闫思弦仔细想了想,得出了这一结论。
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过多的认为干涉或许适得其反。
这是一顿十分安静的早饭。
两人似乎习惯了时不我待的清晨,抓到什么吃的就往嘴里塞什么,才是他们的常态。像这样正式的早饭,反倒叫人莫名其妙。
“大湾分局”
“哎要不”
两人同时开启了找话题模式,又同时噤声,相视一笑。
闫思弦剥完鸡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大湾分局前两天破了个案子,挺哎!挺惨的,你听了没?”
“那正好,你讲完了,我给你个开心的事儿。”闫思弦道。
“就是,过年期间,好多人家不都是亲戚什么的凑在一起打牌吗?牌桌上发生口角,一个人觉得自己的表姐和表姐夫两口子,合伙出老千诈钱。”
闫思弦“啧”了一声,问道:“赌得很大吗?”
吴端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多大也算不上大吧?”
“低调低调。”闫思弦夸张地“谦虚”着,没个正形。
吴端却正色,解释道:“其实也没玩多大的,五块十块那种,可架不住玩得久啊,据归案的嫌疑人交代,发生矛盾时候,牌桌上差不多有两千,没有两千,也有一千五了。
跟钱没什么关系,关键人当时情绪到那儿了。”
“理解。”闫思弦点头,“然后就杀人了?”
“嗯,杀了表姐,表姐夫。”
“一杀二?够凶的啊。”
“麻将,四个人,二杀二。
只不过,杀完表姐表姐夫,那俩凶手中的一个又起了龃龉,怕另外一个告密,干脆把另外一个人也杀了。”
“算下来,一杀三啊。”闫思弦道。
“可不是,而且,四个人相互之间都有亲戚关系。”
“怎么案发的?”
“案发到破案的过程倒也快,总共没超过48时。”
闫思弦点头,“正常,不像预谋杀人,前前后后有各种准备措施,激情杀人漏洞往往比较多。”
“是啊,案发第二天,家里亲戚拜年聚餐,发现少了仨人,怎么都联系不上,有关系要好的人赶去表姐两口子家敲门,没人,当即就报警了。
警察去,问清了前因后果,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嫌疑人。
激情杀人嘛,嫌疑人自己也没有什么心理防线,连审带吓唬的,就招了。”
“大过年的发生这种事儿”闫思弦摇头,“这一大家子哎!”
吴端道:“我完了,你刚刚想什么?”
“我是想问你,下午有安排没。”
“怎么?”
“没事儿得话,陪我去一趟公安大吧。”
“我们校?”吴端问道。
“快该改口了。”
“改口?”
“咱们校。”闫思弦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张纸,“我收到博士录取通知书了,去报个道。”
“哈?”吴端起身,好奇地拿起那张纸,只见正面有几个大大的“录取通知书”字样。
扫了一眼内容,瞬间便抓取到了“闫思弦”“博士位”这几个字。
“这就是你们钱权阶层花钱搞历的套路?闫啊,你真不用这样。毕竟,你已经是整条街上最有钱的崽了,如果吴彦祖不在,你还是最帅的崽怎么能被历这种我们普通人才挤破头抢的玩意儿束缚手脚”
闫思弦笑道:“第一,博士是我凭事考上的,第二”
“等等,你别第二了,第一条你就不合格,我怎么不记得你今年不对,应该去年。我可不记得你去年参加过考试。”
“我以前考的,当年考博的时,公大就是备选案,万一国外导师不收我,就去公大。
当年我考试也过了,论数量、质量都达标,面试也合格了,只不过备选案没用上。
这不是现在导师出了事儿,不上不下地把我吊着,我总可以找一条退路吧。
有一点你得对,这中间是拖了点关系,我去年是没去参加考试,我是按照之前的成绩补录的。”
吴端既佩服闫思弦,又对他将自己的母校当做备胎的行为嗤之以鼻。
虽然不爽,却也知道那是闫思弦的事,无可厚非。
“我就不明白了,你还在乎历?”吴端道:“干嘛非要把这个博士读完?”
“倒也没多在乎,纯粹讨厌浪费成。我已经在这件事上花费了时间力,如果有机会达成我想要的目标,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我可以追加投资,没理由半路放弃。”
“倒也是。”吴端点头。
“另外,这对我也算是一种督促吧,让我空余时间多读书,少打游戏,没办法,自控力差,只能靠业负担逼迫自己一下。”
“你还有受虐倾向。”吴端撇嘴。
闫思弦露出一个稍显危险的笑容,“事实证明,我不是受虐的那个,吴队想了解一下吗?”
吴端连连摆手,“别别别,咱们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
计划总是美好的
半时后,就在两人刚打来屋门,准备奔向游泳馆时,吴端的手机响了。
“局里来的。”看过号码,吴端叨念一句,便接起了电话。
闫思弦颓然将自己砸进沙发。
待吴端挂了电话,看到生无可恋的闫思弦,笑道:“你应该庆幸,他们没等你进游泳馆,换好泳裤了,再来电话。”
“你可真会安慰人。”闫思弦将自己从沙发里拔出来,“有案子?”
“碎尸案,目前只找着两块尸体呃据是很的两块,一截手指,还有一片肉”
“肉?”
“是有切成片儿的肉,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貂儿已经往现场赶了,快走吧,咱们总不能输给妹子。”
“走!”闫思弦提高了音调,凭此找回了刚刚被失望占据的思绪。
两人将车开出地下车库,才发觉,今天不仅下着鹅毛大雪,风还很大。
雪片直往挡风玻璃上撞,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
“我去,这是雪还是冰雹?”吴端伸出一只手,接了一朵雪花,才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错。
闫思弦则问道:“现场在室外?”
“嗯。”
“啧。”
两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知道这样的天气里,在室外搜索意味着什么。
人要挨冻也就罢了,关键是线索被雪一盖,有时候即便大规模铺人力,也无法达到搜寻效果。
现场并不太远,拉了警戒带,七八名警员正在忙碌。
搁在平时,这画面十分寻常,可是今天,在恶劣天气的衬托下,竟然让吴端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萧索无力之感。
“什么情况?老魏。”吴端向现场带队的刑警组长问道。
刑警组长老魏已年近四十,实在扛不住冻,脸上戴着个法医使用的蓝色一次性口罩,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邪性啊。”老魏从警车后座的证物箱里拿出一截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指,道:“就在垃圾桶最下面,被冻在桶底了,清洁工人今儿来倒垃圾桶,发现桶底沾了西,拿火钳捅了捅,指头落地,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百多米,想起来报警了。
人在另外一辆车上,咱们的人正做笔录呢,我估计”老魏摇了摇头,“估计没戏,就是偶然碰上了。”
吴端从证物箱里拎出另一个证物袋,“我听电话里还有一片肉,是这个吧?”
“嗯。我们把垃圾桶里的西整个儿筛了一遍,就发现这片儿肉了。”
老魏眯着眼睛,“单看皮,既不像猪皮,更不牛羊猫狗之类的动物皮看像人皮,就装起来了,法医回去验吧。”
吴端点头。
除了这两样西,证物箱里就再没有其它物证了,刑警们还在四下搜寻着。
吴端对老魏道:“去车上待着,以后这种现场,就别往前冲了,交给我们,风湿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
老魏嘴上这么,却并没有上车,钻进警戒带,继续投入了搜寻工作中。
吴端四下望望。这是一处位于马路边的垃圾桶,两箱式。左侧标着不可回收,右侧标着可回收。
但从其内垃圾的形态来看,我国的垃圾分类管理可谓相当失败。断指和肉片就是在“可回收”的桶里找到的。
地段也很普通,不太繁华,也不太萧索,车流量适中,只有路口处有交通监控探头。
目标垃圾桶恰好位于监控盲区。
周围区大多是新建的,区的入住率不算低,可沿街门面房还都空着,也不知是因为房租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也没有可调阅的民用监控。
吴端想了又想,最终按捺下了铺人力搜索周围数公里内所有垃圾桶的想法。
就在他思考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时,一直拎着证物袋观察断指的闫思弦“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