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而上婉君心无弹窗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行至山腰处
行至山腰处,便可见高处的山巅上笼罩着稀薄的雨雾,而那万丈的金芒则透过这稀薄的云雾洒落在林间。潺潺的水声,或清脆或婉转的鸟鸣,参天的古木,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味。
心中暗叹了一声的闵柏衍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草庐前对弈的那两道身影上,停留了须臾后,便又看向坐在那里碾药的晏梓河他的同宗兄弟。
若不是当初父皇用了卑鄙的手段夺了太子之位,而今的太子殿下便会是晏,而非是一个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医者。
但晏却也能因此避开这些阴谋阳谋,而平安喜乐一生。
不过得与失,福与祸,又有谁人能得清?
他来此,并非是为了证实父皇当年的卑鄙行径,也并非是为了认下隐姓埋名于此的前太子,而是只想见一见幼年曾抱过他的皇伯父。
他虽是当今皇帝闵晟轩的亲子,但与闵晟轩最大的不同则是,他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成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背信弃义的人。
至高无上的权利固然诱人,但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他的心中有一杆秤,他永远都不会成为自己最为憎恶的那种人!
长长地吁了口气,闵柏衍这才抬脚上前轻叩不过及腰高的栅栏门,同时也敛去了脸上的情绪,转而带着一股清浅笑意。
“蒙老伯你倒是会躲清闲,一入这山间古刹便不出世,可不是在躲清静。”
带着笑意的打趣声响起,院里的三人纷纷看了过来。
无尘看清来人时飞快地拧了拧眉,旋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蒙老头,蒙老头则是无辜地摊摊手,带着诧异的目光转而便带了笑。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得闲?”蒙老头站起身来略一拱手。
见到闵柏衍后,晏梓河眼中的欣喜很快被复杂取代,他已经抬起的脚略有踟蹰后,便又放下,而是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见过殿下。”
这声殿下让闵柏衍的心中有些许的难过,旋即他便向没事人一样迈步走了过去,站在晏梓河身前时,抬手在晏梓河头上弹了一记。
“几日不见,怎的和我生疏了?可不是怪我没给你带玩意儿?”
“殿、衍、殿下您言重了”言语呐呐的晏梓河支吾了两句,那句叫惯了的衍哥怎么也没出口。
他并非因那些陈年旧事而对闵柏衍生出了怨怼之心,而是他在知道了实情却又不愿原谅他的生父后,若是对闵柏衍还像从前那般亲近,便等于变相地认了父亲。
心中纠结的晏梓河自是不会出他的难处,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还不是生分了,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瑜城,你可从来没叫过我殿下”
话语微顿,闵柏衍便止住了后面的话低叹一声,“罢了,随你吧!这书是从书库里寻的,送给你了。”
着,闵柏衍从怀中掏出一用绢布包着的书塞到了晏梓河的怀里,又拍了拍晏梓河的肩膀,这才转身走到石桌旁。
对上那双平和的眼,闵柏衍毫不犹豫地行了晚辈礼,“晚生见过禅师。”
无尘的目光在闵柏衍的脸上打量了须臾,便知道他的这个侄子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行这个晚辈礼。
心下稍有无奈,无尘淡淡道:“坐吧!”
闵柏衍又揖礼,这才从善如流地坐在石凳上。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棋盘上,一局棋俨然已经到了胜负分明的时候,可见他来的时机也还算合适。
手边有蒙老头递过来的茶盏,闵柏衍双手接过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言语,心中也变得平和无比。
无尘则是神色自若坐在那里,对于这位侄子的心性也生出些许的赞赏。
从恒毅子的嘴里,他对这位侄子倒是了解许多,且对于眼下他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参与其中,是以对于闵柏衍的来意究竟为何,他并不在意。
但他却是想起,这子的满月酒上,他也曾抱在怀里逗弄过,且这子还还了他一泡童子尿
那些深埋的过往,若非刻意回想,竟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无尘心下唏嘘,他这一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却唯独对自己的妻儿多有歉疚。
不过他看柏衍待渝儿十分亲厚,假使有朝一日他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死了个干净,有恒毅子和柏衍护着,他的渝儿一生无虞也是不愁的。
无尘和闵柏衍静静地享受这安宁,反倒是蒙老头有些如坐针毡般。
又给闵柏衍续了一盏茶后,蒙老头便开了口,“殿下如今在守备营中可还适应?”
罢,蒙老头便煞有介事地啧了一声,“殿下还是伸出手来吧,既然你是为寻老夫而来,可是近日感到不适?”
闵柏衍微怔,随后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有劳蒙老伯了,并无大碍,只是夜里入睡有些困难。”
他这话倒也不是假话,昨夜与恒毅饮酒到子时,又匆匆赶回营地,等有了睡意时天色已经渐明,不过歇息了个把时辰,便又起床。
话时,闵柏衍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在无尘的脸上稍稍逗留了须臾。
他发现皇伯父的眼角上已经有了皱纹,与记忆里那个依稀有几分清明的身影有些大相径庭,竟再寻不到半点的相似之处。
但细看下又会发现皇伯父的眉眼间与父皇,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那份气度,身为帝王的父皇却是远远不及已经剃度多年的皇伯父。
闵柏衍在心中思量的同时,无尘却也在打量闵柏衍。
这么多年他虽不问世事,但对于几位皇子却是多多少少有几分了解的,更何况前几日恒毅子刚和他坦白心迹,想要扶持柏衍坐上太子之位。
他身为太子时,便已经行了监国职权,对于朝中内外的权力布局自是熟稔于心。
眼下朝中虽局势不明,但守备营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去处,他拿不准这个子前来此,是为了见他一面,还是想要从他这里寻求帮助
便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心下定了主意,无尘张嘴便宣了一声佛号,旋即垂下眼皮捻动手上的佛珠,似是低喃的经便从他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