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吴钩无弹窗 四十四、古刹迷踪(二)
四十四、古刹迷踪二静夜客栈之中,叶天涯听了这话,念及牛朴一家三口尚未暴露,稍觉安心,冷哼一声,低声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边候所托的颖州恶霸扳倒山陶虎陶老兄近日忽感风寒,贵体有恙,下不了床啦。哼哼,只怕他这辈子再也不能干坏事啦。”
饶彬倒抽一口凉气,只道陶虎已遭了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辣手书生”的毒手,愈想愈是害怕,霎时间脸无人色,停了片刻,才颤声道:“叶少侠,看来我们候爷实在觑了你。”
叶天涯见他吓得不轻,暗呼惭愧,心想:“这家伙还当真信了我这番虚张声势的信口胡诌。不过,若非邱姊姊手段了得,那日严加整治了恶徒陶虎等一伙流氓棍徒,令他们再也不能为恶,只怕这当儿牛记茶馆已然出了事,牛叔叔一家三口凶多吉少,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牛家三人落入恶徒之手的诸般后果,不自禁的心中感到一阵寒意。
他微一沉吟,低声问道:“听边候府中有不少一流高手,你为何不邀来助你一臂之力?”
饶彬苦笑道:“好教叶少侠得知,怪我贪心,想要独个儿占了这个功劳,也好升官发财,便一直没告诉别人。我鬼迷心窍,自不量力,以为你容易对付,这才我真是该死。唉!”言下悔恨无已。
叶天涯心念一动,想起此人适才动手前所的“谢谢老弟送给我这场富贵”这句话,问道:“边候爷父子所出的赏格是甚么?是升官发财么?”
饶彬略一踟蹰,道:“候爷出事之后,我们候爷曾经当众许诺,凡能献出尹家祖孙二人的,无论是生是死,候爷亲自向朝廷举荐,官升两级,另外边家自己掏腰包,赏黄金两千两凡能献出叶天叶少侠你的首级的,官升一级,赏黄金一千两。”
叶天涯微微冷笑,道:“边候爷倒是挺瞧得起我的么?嘿嘿,想不到我一介无名卒,竟尔这般值钱。难怪你铤而走险,不愿让别个儿分去你的功劳。”
饶彬惨然一笑,道:“叶少侠,府里个个都你功夫了得,比高丽老儿尹千山那个叛徒还难对付。我一直不相信,也不服气,以为你年纪轻轻,又没甚么江湖经验。今日无意间在皇城中见到你和忠顺王府的赵总管话,我便远远地跟踪下来,才知道你住在这间客栈。我对谁也没我是猪油蒙住了心,打起了胡涂主意,冒犯了你。叶少侠饶命则个。”
叶天涯不置可否,转头望着烛光,沉思半晌,低声道:“你们候爷有无追查到尹老英雄祖孙二人的下落?只要你将自己所知的情由经过详细来听听,我便答应饶你不死。若有半点隐瞒,哼,哼!”
饶彬忙道:“是,是!我,我!尹家祖孙暂时还没有消息。大家都,这祖孙俩极有可能逃回高丽老家去了。”想了想,又道:“那夜在颖州姬园出事之前,我曾经奉候爷之命前去尹姐借宿的那间极乐庵查看,发现庵中被人纵了火,连王家兄弟等人的尸体也烧得不成样子。我们的人匆匆检查过,没见到尹老英雄的踪迹。”
叶天涯脸色一沉,哼道:“你的话不尽不实,那天夜里极乐庵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又是谁放的火?快!”
饶彬一惊,忙道:“是,是!叶少侠,我的句句都是实情。那晚我奉命带着几个兄弟赶到之时,极乐庵中各处僧舍殿堂都已着了火,王家兄弟等人的尸体一个西一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火势来大,我急于回姬园向候爷复命,也没多耽,便指挥着兄弟们替王虎、王豹等同伴收了尸,急急离开了。依我们猜想,那夜定是尹老英雄担心他那位美貌的孙女遭了候爷侵犯,情急之下,出手杀了王虎、王豹兄弟等人,又潜回姬园,带同他孙女远走高飞了。”
叶天涯心中嘀咕:“看来那夜在极乐庵中放火的十有**是尹姐。她听了我的话之后便赶去替自己爷爷收尸,然后放火。嗯,边候府至今竟然还不知道尹老英雄已死,还只道他背叛了边候爷,杀了王家兄弟等人之后携孙女逃走了。”
念及尹玉贞音讯无,并未被抓,想来自亦安,颇感喜慰。
饶彬道:“叶少侠,我所知道的都已如实相告,并无半点隐瞒。我自知不该对你下手,实在该死,只求少侠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我对天发誓,决计不会将少侠的行踪告诉别个儿,包括我们候爷。”
叶天涯哼了一声,不言不语,望着蜡烛的火焰,凝思出神。
饶彬身不能动,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一时之间,客房中二人各想各的心思,谁也没有话。
叶天涯心下寻思:“该当怎么处置此人?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吧?如此一来,我叶天涯岂非当真成了杀人如麻的恶贼?但若就此放虎归山,这家伙的言语又岂能尽信?他会不会出卖我?哼,如果边候爷得了消息,不立时尽集麾下高手、倾巢而出地对付我才怪呢。一旦放了此人,可就危险之极了。”
他心中不免思念起白芷和邱灵卉的好处来:“若是芷妹和邱姊姊在此,一定有处置饶彬之妙法儿。现下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我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念及二女,忽地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伸手弹去了蜡烛上的灯花,冷笑道:“姓饶的,我虽然杀人如麻,却也言而有信。不杀你,便不杀你。只不过,也不能轻易便放了你。”
着转到饶彬身后,右指在他后脑一戳,以重手法闭住了他的“风府穴”。饶彬登时晕了过去。
叶天涯扶住他肩膀,笑道:“好好睡一觉吧。一个对时之后,你才会醒来。”
将饶彬的身子平平放在地下,双手一推,轻轻巧巧的送入了床底。
翌晨叶天涯负了一个包袱,走出客栈,乘马出了西城门,依着店二指明的途径,迳向西南疾驰而去。
京城向西多山,谓之西山,属于太行山脉尾部的一片山区。古来初称“太行之尾”,后因建都而改称为“太行之首”。明人张爵所著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云:“西山,府西三十里太行山首”。
其时当阳春三月,一路上嫣红姹紫,春光明媚。游人着实不少。
叶天涯骑在马背上放眼望去,但见群山连绵,遍山遍野都是一团团的花树,嫣红姹紫,或黄或绿,繁华耀眼,瞧不尽的满眼锦绣。春光烂漫已极。
和风拂面,鼻端尽是山野间花木的气息。
春光满眼,香风醉人,这少年不觉胸襟为之一爽。他在一处十字路口下了马,向道旁一名樵夫一打听,得知观音庵具体所在,是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边,又即上马赶路。
一路奔驰,行人渐稀。
更行一阵,转过山坳,前面道路发狭窄,迤逦上岭,颇为崎岖。一路上按辔缓行,又转过一个弯,在山坡上遥遥望见树木掩映之中露出一角黄墙碧瓦,显是一座寺庙。
叶天涯神一振,跃下马来,远远望去,心想:“附近只此一庙。想必定是观音庵了。”
空山静寂,林木清幽,唯有树间鸟鸣嘤嘤,山下流水淙淙。
山间一条曲曲折折的径,直通寺门。
叶天涯正要上前打门,忽觉内急起来,勒过马头,退在一旁,寻思:“这里是尼庵,我一个男子,进去之后,未免多有不便。倒不如先在外面解了手。”
于是将坐骑系在庵前的柳树下,走进林中,又听得流水之声,心道:“干脆走到有水的所在,也好顺便洗手。”
当下循着那流水之声分花拂柳,向山坡下快步行去。
前面流水潺潺,却是一汪半亩左右的清溪。那溪水宽约三五丈,碧波如镜,两旁垂柳拂水,杂花生树,红红绿绿的景物极美。
叶天涯在一株柳树后解了手。又走到溪边,俯身掬水洗了手脸。
他蹲在岸边,望着溪水,但见白云在天,太阳当空斜照,映得水面上万道银蛇,泛出点点闪光,心道:“这里山明水秀,宛如仙境,真的好美。若非山路崎岖,又离城太远,一定会有不少人来游玩。”
正出神间,一阵山风吹来,依稀飘来一个女子的嘤嘤之声,似在哭泣,又似在呼救。
叶天涯不由得一怔,站起身来,侧耳静听,那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随风飘来。
他好奇心起,当下沿着溪边过去察看,转过一片芦苇丛,只见水边一块大石斜斜躺着一个尼姑,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轻轻抽搐,脸色乌黑,正在低低的嘤嘤啜泣,已是奄奄一息。
那尼姑身旁不远处地下散落着几件僧衣,一只洗衣服用的木盆。
叶天涯已看出她已一半昏迷,一惊之下,快步上前,问道:“师父,你怎么啦?”
那尼姑勉强睁开眼睛,望了叶天涯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我,我被毒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