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吴钩无弹窗 五十五、机关高手(一)
五十五、机关高手一黑夜之中,忽听尹玉贞一声低笑,道:“叶少侠,这座茅庐很安,是我和莲妹子半月前花了二两银子向地乡民租下的,只是稍作修整。蜗居之地,殊为简慢,原不足以接贵客,还请叶少侠多多担代。”
叶天涯略一躬身,拱手道:“尹姐言重了。在下夤夜滋扰,甚是不安。两位姑娘恕罪则个。”
莲嗤的一声笑,道:“叶恩公,玉贞姐,这半夜三更的,你俩该不会一直站在院子里尽这些客套话吧?”
尹玉贞道:“不错!闲话少,正事要紧。想必叶少侠心中有许多疑问,且请屋内奉茶。”
罢携了莲之手,当先进屋。
叶天涯确是满腹疑团,于是跟着入内,忽见火光一闪,尹玉贞已晃火折点亮了桌上蜡烛。
莲进屋之后,突然一声低呼,忙不迭的双手掩面,发足奔进内堂。原来她已入睡,听到动静之时便只胡乱披了外衫出来,自不免衣衫不整,头发蓬乱。
叶天涯望着她狼狈的背影,也不禁微感尴尬,又觉好笑。烛光照映之下,但见屋中四壁萧然,板床木凳,俱皆简陋,床上铺着被褥。
尹玉贞微笑着肃客入座,又转身过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叶天涯恭恭敬敬的交还了尹玉贞的匕首,又将自己长剑和包袱横在桌上。
他坐下后四下打量,见屋中虽陈设简单,但桌椅整洁,打扫得一尘不染,暗暗点头,忖道:“这两日来我虽将镇内外逛了几遍,却又怎会想到,这间荒僻的农家院中竟尔住着这两位姑娘?而且还有一位更是有倾城倾国之貌的高丽美人儿?”
尹玉贞收起匕首,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叶大英雄,乡野陋室,实在是委屈大驾了。”
叶天涯一哂,摇头道:“尹姐何出此言?实不相瞒,在下是乡下孤儿,自幼便沦落街头,这些年来更是一直替有钱人家放牧牛羊。对于我这等微贱的牧童来,能住在这样干净的房屋,已是莫大福份。何谈委屈?”
尹玉贞见这少年居然将自己身世直言相告,大出意外,睁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美目,又向他打量片刻,嫣然一笑,问道:“你当真便是传中的那个牧童?怎地成了行侠仗义的辣手书生了?”
叶天涯容色坦然,和她目光相对,一点儿也不畏缩,道:“尹姐,是不是很感意外?是不是瞧我不起?”
尹玉贞抿嘴嫣然,温言道:“英雄不怕出身低。”顿了一顿,又道:“叶少侠,你比出身候门的银枪公子边正之流要好一千倍,一万倍!在我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便在此时,只听得脚步之声细碎,却见莲自后堂翩然转出,笑靥如花,手中捧着一碗茶。
她微笑着献上茶来,道:“炉火未熄,壶里的水还热着呢。恩公请用茶。”
叶天涯双手接过,躬身谢了。
尹余二女对视一笑,突然间同时双膝下跪,盈盈拜倒,齐道:“恩公在上,女子有礼!多谢救命之恩!”
罢连连磕头。
叶天涯一愕,忙即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连连摇手,道:“啊哟,不敢当,不敢当!二位姑娘,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二女自顾自的跪下磕头,哪里肯起?
叶天涯想要伸手扶起,但又不敢碰这两位妙龄姑娘的身子,手忙脚乱,一叠声的急叫:“起来,起来!别这样,别这样!”
尹玉贞仍是双膝跪地,肃然道:“叶少侠,那天夜里在姬园之中,若非你仗义出手,将我和莲妹子救出虎口,这当儿我二人哪里还有命在?你们中国人常言道,大恩不敢言谢,还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总之,你对我二人的救命之恩,焉能不谢?焉能不报?”
莲也跪地不起,连声道:“是啊,是啊。救命之恩,焉能不谢?焉能不报?”
叶天涯呆了一呆,皱眉道:“些少微劳,何足挂齿?二位姑娘,你们若是再这般多礼,在下这便告辞啦!”
罢作势要走。
尹玉贞嗤的一声笑,问道:“叶少侠,你当真要走么?莫非你忘了自个儿的来意了么?嘻嘻。”
莲也劝道:“是啊。恩公,你先别走,玉贞姐有正经事要同你呢。”
叶天涯侧头想了想,正色道:“二位姑娘,我不习惯给人叫我恩公、少侠,咱们年纪相若,你们不妨便直截叫我叶天涯,或者叶大哥罢。”
尹玉贞俏目一转,便即站起身来,又将莲伸手扶起,微笑道:“莲妹子,看来这位叶恩公不喜欢别个儿给他磕头叩谢。嗯,恭敬不如从命,咱们俩还是站着回话罢。”
二女并肩而立,又相视而嘻,目光都注视在叶天涯脸上。
叶天涯重行回座。
烛光摇曳,兰麝飘香。叶天涯突然伴着两个红妆娇女,不禁有些发窘,眼角一掠,烛光下见二女身材苗条,体态婀娜,心中一动,登时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今日中午客栈内有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却又弄不明白。原来在你们俩身上。一定我觉得你俩的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总也想不起来。唉,我真是笨得可以。”
他还有一句话没出来:“我还差点儿将你二人的身影误以为是邱姊姊和真儿妹子呢。”
尹玉贞秋波流动,抿嘴笑道:“定是你戏弄那个莽头陀之时,我和莲妹子都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令你起了疑心。对不对?”
叶天涯点头称是。
莲双臂微微一抬,笑眯眯的道:“叶恩公,您的包袱兵刃还是先交给我罢。这次不会再丢啦”到这里,忽觉失言,当即住口,伸了伸舌头,转脸向尹玉贞瞧去。
尹玉贞脸现浅笑,微微摇头。
叶天涯已瞧在眼里,心念电转,冲口而出:“啊呀!昨夜帮我赶走贼人的,莫非是你二人?是了,那张骂我蠢材笨蛋的信笺也是你们写的,对不对?”
莲又伸伸舌头,向尹玉贞歉然道:“玉贞姐,当真对不住。我一不心溜了嘴,恩公都猜到啦。”
尹玉贞轻轻叹息一声,向叶天涯白了一眼,道:“昨天我和莲妹子住在你隔壁。你被金枪门的烟花信号骗走之后不久,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悄摸进你房中。我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黑暗中跟那贼子恶斗了二三十招,这才将他打退。”
叶天涯心中豁然雾解,暗道:“那个贼子定是四象门宇骏等人所的三师弟了。”
摇头叹道:“你们信笺上写的对,我就是个蠢材笨蛋,还真笨得到了姥姥家啦。帮我之人,明明便在隔壁,我却浑浑噩噩,胡里胡涂。”
尹玉贞嗤的一声笑,道:“那个贼子,昨夜便住在你我对面的客房之中,也就在那个莽头陀隔壁。”
叶天涯吃了一惊,点点头道:“原来今晚你是在暗中监视他。”
尹玉贞叹道:“是啊。只可惜那贼子狡猾得紧。他今晚一直不在房中,定是对客栈众人起了戒心,只不过他还没猜到我身上。昨晚我跟他在你房内是盲打瞎撞,又不敢点灯,不敢作声,生怕惊动了店家。那贼子吃了我不少拳脚,又听到店家有动静,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叶天涯寻思:“怎地店二从未跟我提及那个客人?”一转念间,拱手道:“尹姐,多谢你啦。原来是你一直在暗中帮我。”
尹玉贞秀眉微蹙,摇头道:“这些日子来我和莲妹子一直等你到来。昨日赶集,你一进谭家桥,莲妹子便在人群中认出你来啦。我们先你一步投店,凑巧你又住在我们隔壁。”
莲接口笑道:“是啊。在这儿等了半个多月,终于见到恩公啦。”
叶天涯愈听愈奇,问道:“你们又怎知道我会来谭家桥?还有,昨天既然见到了我,你们为何一直到现在也不跟我打招呼?若非刚才我”
到这里,想起适才一幕,便即住口。
尹玉贞脸上微微一红,向他白了一眼,浅笑嫣然,道:“你笨蛋,还真没冤枉你。你倒想想看,倘若立时相认,岂非连我们也暴露了?我们又怎能在暗处帮你查个明白,究竟是哪些敌人在对付你?”
叶天涯一呆,大是感激,胸口一热,喉头似是塞住了,心道:“想不到她二人竟是为我着想。而且还想得这么周。适才我居然还自作聪明,逼得尹姐现身。”
莲又接口道:“对了,叶恩公,你包袱里都是甚么物事啊?可曾短少?”
叶天涯摇了摇头,道:“一件也不曾短少。”
莲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昨夜玉贞姐也不让我碰你的包袱。生怕弄丢了西。”
叶天涯侧头想了想,问道:“那夜一别之后,两位姑娘安好?你们又怎会来到黄山?”
尹玉贞微微一笑,道:“叶少侠,难道你忘了适才我在客栈跟你所的话了么?”
叶天涯随即想起,道:“适才尹姐道,你自颖州一路暗中跟着金枪门一行人来到谭家桥。是也不是?”
尹玉贞明眸流转,道:“叶少侠总算到正题了。”
叶天涯奇道:“然则你们又怎地跟金枪门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