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谜案无弹窗 第二三五章 老父自责
除夕上午10时许,宁远贵驾车带着妻子赶往县中医院——临出家门前,宁老二贴好春联,便给大哥打电话,结果还是“关机”。宁二嫂将准备好的鱼、肉、蔬菜打包,装进纸箱:原指望接公婆到家里团年的,现在只好带回妙岭烧。宁远贵将菜箱、鞭炮、烟酒、营养品等,一股脑装进后备厢,开车便走。
一路上,宁二嫂看着丈夫闷闷不乐的样子,甚是担心,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她知道一切的根源是“老大失联”,丈夫为此绞尽脑汁、到处打听,老大竟杳无音讯,连个短信都没有。她隐隐预感老大出了关乎性命的大事,却是不敢向丈夫明说:宁家兄弟四个,丈夫和老大感情最深!
由“老大”便想到可怜的大嫂曾明娥和两个年幼的侄女。她一早背着丈夫联系上大嫂,大嫂先以为有了老大消息,等她说清“没有”,是问大嫂在哪里团年时,曾明娥叹口气说“不知道”-便挂了电话。她能想见大嫂心急如焚、茫然无措的样子,差点儿落下泪来。
“老公,我们送爸回家,要不要把大嫂和小蔷、小薇接回来一起过年?”宁二嫂小心翼翼地问沉着脸开车的丈夫。宁远贵没有立即回应,稍后道:“唉...听爸、妈的,关键是妈怎么说?”“她们母女三个怪可怜的,我觉得‘要接’。大哥不在,你应该提出来?”宁二嫂出于同情,便说出想法。“大哥怎么‘不在’了,乌鸦嘴!他可能中午直接回老屋过年呢?”宁校长怒斥妻子:女人的“不在”二字,戳中了他的痛处!稍停片刻,宁远贵歉意道:“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骂你。我会给爸妈讲的:如果大哥没回来,‘年’还是应该一起过。”此时,宁二嫂委屈的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儿...
宁老二夫妻俩来到宁篾匠病房,宁远美正坐在床边,陪老父亲说话。见到二哥、二嫂,宁护士还未来得及招呼,便听父亲大声问:“老二,老大呢?怎么没见着老大?还没回来呀?‘过年’都不回来,挣再多的钱-有屁用啊?”“爸,我早上给大哥打电话,他关机了。估计是‘开长途’累了,在睡觉。我们先办出院-”宁远贵略作解释,便赶忙转移话题。他来医院途中,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同学张正义的建议告诉老父亲?左思右想,他决定先“拖过”三天年,看情况再说。
“出院手续我办好了,就等二哥...”宁远美接口,尚未说完。宁篾匠炸雷一样吼道:“莫给我打岔,我在问你‘大哥’?睡觉?他在哪哈(里)睡觉?带我去找他!今天不见到这个小兔崽子,我就不过这个年!”“爸,你小点声儿,这是-医院。”宁护士赶紧站起来,往病房门口走。站在门口一直未出声的宁二嫂见状,赶忙关上房门。“你俩先出去,我有话给爸讲-”宁校长脸色凝重道。宁二嫂顺从地开门出去;宁远美诧异地望一眼二哥,没说什么-跟着二嫂出门,顺手关上房门。
“老二,你夺定有事情瞒着我。老大到底在哪哈?”宁篾匠瞪着昏黄的老眼,逼视二儿子,嗓音稍低些:毕竟是在女儿上班的医院,不是在家里。宁远贵此刻已经意识到:拖-不是办法;必须把“老大失踪”的事实告诉父亲。他便坐到床边,低声把寻找大哥的前前后后说了个大概。宁篾匠听着听着,一脸怒气慢慢变成一脸蜡黄,昂起的头缓缓垂到胸口:老二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富子“没见”半个多月了;已经报了警,还托了硬关系帮忙找,到现在没找到人;儿女、媳妇、吴晓明等人都晓得,就是瞒着他老两口...
“爸,您脸色不好,先躺一会儿吧-”宁老二心疼道:他觉得刚刚这番话,对垂暮之年的父亲实在太残忍、太难以接受;他却不得不说;多少年的“孝顺”感,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老大没见了...我、我哪躺得住呢?”老篾匠抬手抹一把脸,吃力道:“唉!富子从小不听话,不好好读书...有把力气了,挣几个辛苦钱,就发烧,唉...赌地忘了姓么事,还不正经...都怪我,都怪我没管教好,唉、唉—”老人家唉声叹气说到这里,竟举手狠狠抽起自己耳光来!宁老二急忙抓住老父亲青筋暴起的双手,哭着哀求:“爸、爸!你不能这样啊!爸,我求你了,爸-”
守在门外的两个女人听出病房里“动静不对”,连忙推门进来,便看到了父子两人相拥而泣的凄惨场面。宁远丽跑过去搂住父、兄,眼泪“刷”地直挂下来!宁二嫂关门-反身抵上,便立即捂住嘴:深怕哭出声来。
宁远贵被老父亲突如其来的严厉自责所感染,长时间累积的焦灼和担忧,伴着伤心迸发出来,一时情绪失控。但他毕竟是校长,很快从负面情绪中清醒过来。他松开老父亲微颤的双手,拿过餐巾纸递给大妹妹。宁护士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边为老泪纵横的父亲擦眼泪、鼻涕,边劝道:“爸,你一定是在担心大哥。你先莫急,二哥正在求人下力气找。二哥的同学是‘局长’,专门找人的,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大哥!爸—你莫急,大哥没回来,你要是再急出什么事?我和二哥怎么办?老妈怎么办啦...”宁篾匠长叹一口气,拿过女儿手里的纸巾,给女儿秀丽的脸蛋轻擦几下,语气平缓些道:“不哭,都不要哭。大过年的,哭-晦气。人各有命...老大这回‘没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
宁远贵把餐巾纸递给妻子,便返回父、妹身旁,极力控制悲恸心绪检讨道:“爸,我之前哄了您和妈,主要怕你们操心,急出毛病来。您现在晓得了,要打要骂-随便您。”“我也有份儿...不该骗您和老妈-”宁护士擦干眼泪,跟着检讨。“说什么傻话?老二刚才说的-尽心尽力找你们大哥,我都听清了。我是没读过书,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道理-我懂!要是富子像你们一样:听话、懂事,也不会落得不明不白‘没见’。唉—子不教,父之过,还是我没管好...”宁篾匠黯然神伤道。他没什么文化,却出奇聪明—收音机没少听、电视也看的,不然也不会将一大家子生计打理得让村上人羡慕。
宁老二担心老父亲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慌忙道:“爸,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报警了,肯定会有结果。我多催催我同学,求他多想办法,能‘早点儿’找到我大哥。我们兄弟姊妹5个也继续想办法找。这方面-您不要操心。关键是‘妈’?我都不晓得怎么跟她讲...”“暂时不要跟她讲...等有了结果...我来讲-”宁篾匠擦擦眼角,站起身道:“走,回家过年!我要好好‘叫祖先’,多烧点纸—求老祖宗保佑富子‘平平安安’回来!”
“爸,我扶您-”宁护士搀住父亲胳膊,轻声问:“我让丁丁爸开车接大嫂子和小蔷、小薇,一起回老屋过年,好呗?”“嗯-赶快去接。不管老大赶不赶得回来,我宁家的媳妇和孙儿,团年都要在,这是‘规矩’!”宁篾匠不容置疑吩咐。忙着拎住院用品的宁二嫂闻听,心里十分欣慰:“大姑子真是能干、通情达理,和自己所想不谋而合!这样一来,即使婆婆苛责、嫌弃大嫂,也不会拂了公公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