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符文师无弹窗 第九十章 宿命的对决
拿着枪的难民们被猎人们带上了城墙。他们中的不少人还穿着睡衣,有些人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血迹。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哆哆嗦嗦地举起手中的武器,又颤颤巍巍地慢慢走到护墙旁边。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彷徨,害怕和无助,大部分登上城墙的都是男子,但也有部分女性——加西亚保佑啊,我想她们连怎么开枪都不知道。
但没人会因此而斥责他们,也没有人会感到失望或意外。在疫病发生,吸血鬼发动袭击之前,这些难民不过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一份子而已,要让他们迅速成为优秀的战士显然是一种奢望。
坦白说,他们能否在行尸们的攻击下守住这堵墙都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让一群菜鸟来守住护墙总比我们都被疫病死死地拖在护墙上,无法取得进展来的要好。
我看着他们脸上、身上的血迹,还有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并不难想象,这群难民中的不少人甚至可能正是被自己的亲人所袭击——而这又会变成他们开火时的另一重障碍。
我猜卡莱克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找来了加西亚的牧师们,让他们中的一部分加入搜救的队伍,另外一部分则加入到护墙的守备中。
希克拉德这时候提着枪走了过来,他不再嬉皮笑脸,而是罕见地,露出了温和又正经的微笑。
我看着他走到那些难民面前,用从没出现在他身上的轻柔语调低声鼓励起他们:“别担心,”他握着一名难民的手,“这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们需要做的就是警惕墙那头的情况,在行尸出现时大声喊叫。”
“相信我,”他直起身子,看着围过来的难民,脸上是和煦的微笑,脸庞明亮的就像有圣光打在他的身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让你们开火的。”
他的话让周围的难民们轻松了不少,他们依旧害怕,但至少他们的手不再颤抖,人也终于挺直了腰杆。
我看着他,觉得他比起我更像是一位圣徒。
“我们走吧,萨拉,”安抚完难民后,他直起身来,微笑着对我招了招手,“我们得尽快处理掉这件事,不是吗?”
“是的,”我咽了口唾沫,跟他并肩走下护墙,“我有一个意见,但我要先问问你的意见,我认为我们应该带上瑟菲丽。”
希克拉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硬生生地停下前进的脚步,像机械一般转过头看着我,“瑟菲丽?为什么?”
我就知道这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我看着希克拉德的脸,叹了口气,把预先想好的理由从脑海深处调出:“因为她是这儿唯二的火系法师。相信你也明白,火焰在这种场合里有多大的作用。”
希克拉德沉默了,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挣扎和痛苦。
老实说,我能理解他,也明白自己的做法有多么自私,让我自己心爱的人待在护墙的后面,却让他喜欢的女孩儿跟着我们出生入死。
这很不公平,但就算你用道德作为武器拷问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计划——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效率最高的做法。
高效率意味着我们能从起义军和吸血鬼手中抢下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时间意味着更少的行尸,和更容易控制住的局势。
所以我必须这样做,哪怕希克拉德会因此而记恨我,我也在所不惜。
他依旧没有说话,这种不安让我很是不舒服,我宁愿他痛骂我一顿或是直接上拳头,这两样中的哪一样都好过只是这样静静地,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讨厌这样。
于是我调整好心态,决定继续想办法说服希克拉德,至少得让他别这么颓废。
“听着,希尔,”我思考好用词后开了口,“我知道你……”
“那就这样吧,”希克拉德终于开了口,内容却让我有些预想不到。
“什么……?”我把想好的后半段话吞回肚子里,“你确定吗?”
“是的,”希克拉德依旧平静无比地看着我,就像神话故事里永不动怒的圣徒,“我想了很多,最后得出了和你一样的结论,小瑟的能力的确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走吧,”他转过身,古井无波的侧脸上看不出喜怒,“我不会恨你提出了这个建议,我知道小瑟也不会拒绝你的提议,她一直是一个热心肠的女孩儿。”
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再一次停了下来,“现在,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不是一个火系符文师。”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停留,快步朝前走去,手上紧握着我的耐心。
一支小队已经在护墙下准备就绪,人数不多,算上我和希克拉德也不过五个人。
带头的正是卡莱克,这个老猎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无比干练的装束,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甲,腰带上挂着五把闪烁着耀眼银光的飞镖,就和他箭壶里的弩箭头一样闪亮。
他的手上依旧是那把大的有些夸张的十字弓,当然,如果你认为你能靠近身战斗制服他,他腰间的两把匕首会让你吃足苦头。
站在他身边的是加西亚的使者,切尔菲度教区的主教,德尔因贝克。
再次相见,这位主教除了锁子甲和镀了银的钉头锤之外,还扎上了护腕,戴好了头盔,一枚加西亚的护符被他挂在胸前,在紧急关头,这可以充当他的施法媒介。
瑟菲丽就站在他们的身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身上披着袍子,和袍子外的厚实皮甲。
我有些不敢看她,就像我不敢面对希克拉德一样,叫她过来是我的意见,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面对希克拉德。
“哈!”卡莱克看到我们,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张开双臂快步朝我们走来,“你们这两个拖拉鬼终于来了!我们该出发了!”
“这是你的装备,萨伦小子,”老猎人丢给我一个大大的包裹,“赶快穿戴好你的装备,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打开包裹,原来的那套防吸血鬼皮甲就静悄悄地躺在里面,还有我的雷鸣转轮手枪。
“这是艾琳让我转交给你的,”一旁的瑟菲丽走上来,笑眯眯地解释道,“她还要我转告你,她在锻锤与铁砧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你真是太贴心了,亲爱的瑟菲丽,”我侧过头,不敢,也不愿与她的目光对视,“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这是正确的选择,萨伦,”和希克拉德一样,瑟菲丽的态度显得很是平静,“况且,我有拒绝的权利,既然我来到这儿了,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握住我的手,脸上是活泼无比的微笑,“振作一点,我们的巨龙先生,希克拉德和我最好的朋友。不论今天在这儿发生什么,我们都将共同面对,我的生死就全指靠你们了。”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瑟菲丽,”她的微笑和欢声给了我勇气,我回望向她的双眸,用双手反握住她的手,“这不会很简单的,你很有可能要负责焚烧那些尸体,我希望你做好了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瑟菲丽吐了吐舌头,“坦白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也太可怕了……但我会学着适应的,请不用担心我。”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她或是逼着她作出承诺,“既然如此,”我穿好护甲,把手枪系在腰间,然后拔出断钢,“那我们就出发吧!”
护墙上的民兵和猎人们发出欢呼,在门边看守的士兵们慢慢拉开简易制成的铸铁大门,然后举起手中的武器替我们送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们跨过护墙,来到了业已沦陷的另一半城区。
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我们身后缓缓闭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小心一点,”老猎人终于压低了嗓门,“谁也不知道这些街边的住宅里会不会有吸血鬼在盯着我们,小心能让你捡回一条命。”
我转回头,看了一眼瑟菲丽,口中默念大地之名的同时双手抬起。
石块和打磨光滑的地砖同时从地上飞起,迅速形成了一套铠甲,把瑟菲丽牢牢包裹在里面。
“持续时间不会很久,”我对着瑟菲丽说,“只有一个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它应该能给你提供不错的防护能力。”
“谢了,萨拉,”说话的是希克拉德,他感激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救了他的命一样。
嗯……换一个角度来说,我倒也的确算是救了他的命,也给小希克拉德的出生多加了一层保障,如果他们真的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队伍继续前进,卡莱克时不时地扣动扳机,让一些在街头巷尾游荡的无脑行尸重归安息。
“这些行尸会和统御它们的吸血鬼相连,”卡莱克一边继续向前,一边转过头对着我们解释道,“吸血鬼能透过它们的眼睛视物,所以我们必须清理掉它们。”
“这样虽然也会引起吸血鬼的注意和警觉,”他又扣动扳机,带走另一只行尸,“但总比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吸血鬼的监视下好。”
“另外,”他连续迈出三步,让身子紧紧地贴着一扇打开的房门,把两支弩箭从尸体的脑袋上拔出,然后一箭射死房里一只断了腿的行尸,“所有的落单行尸就交给我来对付,不要随意开枪,那会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如果遇到多名行尸,你们可以试着摸到它们背后,但一定要小心。”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里,又用那支刚回收回来的弩箭射死从侧房走出来的一只的女行尸。
“可怜的人,”他行了一个安息礼,“愿你在埃尔凯恩的怀抱里寻得安宁。”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老猎人把十字弓背到身后,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房间里的情况要更复杂,到了你们出场的时候了。”
“刀削,剑砍,锤砸,你们有什么本事,我不在乎,”他灵活地转动着匕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我只需要你们安静地处理掉这幢屋子里的所有行尸,我需要这个侦察点。”
“明白了。”我冲他点点头,握着断钢,慢慢走进灯火通明的住宅里。
“慢着,”我叫住打算进入屋内的其他人,“在你们进来之前,让我先侦察一番,我能和风沟通。”
“哇哦,”卡莱克吹了声口哨,“你没去参军真是可惜,萨伦小子,”他握着匕首说道,“这本事能把你变成一个没人比得上的侦察兵!”
“也许吧,”我笑了笑,没跟卡莱克说军队并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在我看来,所有的军队都是为了当权者服务的。
仔细想了想,这样说说不定会激怒卡莱克,于是我决定不再和他就这个话题进行讨论,转而开始和风沟通。
“zuyk。”
我唤来一阵风,让它按照我的意愿吹过一楼的每个房间,又旋转着飞上二楼,然后从二楼的每一个房间穿梭而过。
一个人,也许会提防一只鸽子,一些奇怪的草丛响动,一个人形的黑影。但绝不会有人提防一阵风。
再说了,哪怕你知道了这阵风是间谍,你又要怎么抓住它?
微风很快带来了我想要知道的消息——一层还有三个行尸,二层则是六个。
“看起来这是个大家族,”我转过头,对着余下四人笑着说道,“一共九个行尸,一楼三个,二楼六个。”
“干得好,”卡莱克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你能确定他们的位置吗?”
“当然,”我点点头,微风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一楼的三个在主厅,卧室和浴室里,二楼的则集中在餐厅里。”
“一家可怜人,”卡莱克叹了口气,“我和小瑟菲丽负责一楼,你们仨负责二楼,如何?”
“就这样吧,”希克拉德同意了他的意见,“我们得要快,绝不能让吸血鬼们发现我们的身份。”
远方的枪声恰好在此时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听声音像是扇区的方向,但没有人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扇区的护卫又射死了几个不知好歹,想要逃进扇区的平民。
也许是起义军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向贵族的扇区发动了攻击。
我看着半空中明亮的月亮,心情沉重的就像肚子里有一个铁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