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好命无弹窗 126、126
收到来信还是秋天, 赵二来时, 京里都穿棉袄子了。上次来京城已是好几年前,不过到底在这头住过一段时日, 他不光记得路,也知道钱府所在,抵京以后谢过捎他一程的车队,自行去了钱家。钱老爷已然退居二线,除了给大哥那头出主意, 就是在京里置办田产, 打理家财。事情多少有一些,比起从前闲太多了, 前头京里还不冷的时候人还会提上鸟笼出去溜溜, 吃个茶,听个戏。这阵子降温快, 他出去少了, 也因此,赵二过来人正好就在府上。
乔氏使丫鬟将他行李送进客舍,又换人端来茶水点心, 回头看老爷已同外甥寒暄了一茬,这会儿说到正事上了。
“我收到来信,说你们兄弟闹起来了,谁也劝不拢,要不是你娘支你出来,这会儿恐怕还在闹分家。说吧, 咋的回事?”
提起这事,赵二就改了脸色,钱老爷也不着急催他,吃着茶等,一等二等等来句不想说。
“娘亲舅大,跟你舅都不想说?”
“不是信不过舅舅,这事实在难以启齿……兄弟两个朝夕相处都有些磕碰这点舅舅您应该也有体会,从小到大,我跟我哥起过的小摩擦虽然不少,那不伤和气。在我心里,我跟大哥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有很多话不方便跟爹娘跟媳妇儿说的,都可以跟他讲。结果我就是一厢情愿,我哥心里没盼我好。他走背运就盼着我跟他一起,他科举路不顺也不想看我出头。”
京里头知道他们兄弟闹翻的,都猜是不是跟科举考试有关,之前赵大生那场病确实巧了一点。
但就算心里觉得没其他可能,那毕竟只是猜测。
听赵二这么一说,坐实了。
“头年冬天你哥生那个病,是不是有蹊跷?”
赵二重重点了下头,说:“前两三个月,嫂子娘家有喜事我哥在那头吃醉了酒,漏出些话,我才知道我哥对我意见如此之大。之前就有朋友说,头年冬我哥生那场重病太巧了一点,我当时没上心,我哥吃醉酒说了那些话我知道以后心里不是滋味,又想起那出便去问他……”
赵二那脸色更难看了,钱老爷实在没压住好奇问他赵大承认了?
“他哪会承认?可我不是别人,我是他亲弟弟,我们一块儿生活这么长时间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能分不清?前头被骗是没往那头去想,心里都有了防备,再看他那神态说那些话,没几句是真的。”
最恶心的是,赵二问过去的时候,赵大说他没让弟弟在家里陪,非但没让,还劝他上京城考会试去,赵大说“我让你去,是你自己不去,我说你不去会后悔,你还说你不会”……
说这种伤人的话来推卸责任的,能有多清白?
按说哪怕他是真的病了,弟弟为他主动留在家里,耽误了重要的科举考试做大哥的心里多少都会愧疚,能说出这话来,不就说明他心里完全没有我对不起的念头,还觉得是你自己傻,你活该。
到这份上,他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赵二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大哥是这样,读书人把多少有点一根筋,我欣赏你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跟你吃茶吃酒秉烛夜话,我若是瞧不上你,都不稀得跟你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见面犯恶心。
都是成年人了,也没有谁离不开谁,于是赵二提出想从家里搬出去。
可是在家里人看来,赵大虽然吃醉酒说了那番话,也不至于……他是不得志心中苦闷,喝醉了酒发疯来着。
前头赵二为赵大耽误考试的事,你说赵大是装病故意想害兄弟?家里人不相信,毕竟没得凭据。
也因为无凭无据,钱炳和写信上京的时候都没提起,只说他们兄弟闹翻了赵二在家待不住想上京城住一段时间。
赵二把前因后果一说,真个事情就对得上了。
之前乔氏他们都很奇怪,如果说是因为装病的事,咋的一早不发,拖到现在莫名其妙曝光了,哪来的契机?
原来是吃醉酒不当心说了心里话,两兄弟感情破裂,没法处了。
醉过的都知道,平时你管得住嘴,喝醉了一管不住心里话就蹦出来了。要他别当真不可能,这回事在赵家亲戚看来是赵二不饶人,闹得过了,还说他就是后悔之前因为赵大生病放弃上京赶考,现在借机撒火。
钱家这头走心的人多,尤其出过唐瑶使坏跟钱玉嫃抢亲的事,这一家子最恨有话不摆出来说非要在背后下坏手的。
当初抢亲的事情曝光,唐瑶说是他自己要喜欢我我不知道,跟赵大说我让你别管我上京城考试你自己不去……不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乔氏嫌恶心。
钱老爷也皱了下眉,倒是没说过激的话,只道这事看自己怎么想,现在要是想不明白就先放下,在京里安心住着。人别老是纠结些不痛快的事,总是想他是我大哥为啥这么对我没用,还得往前看为自己打算。
你混得好了,以前骂你的自然就会冲你低头,不用多说他都会反省自己。
这段时间以来,赵二听人劝多了。
别人都劝他别钻牛角尖,为几句醉酒之言跟亲兄弟闹成那样实在难看,还道那是你大哥,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诸如这类的话听多了他真腻烦,这会儿舅舅虽然也劝他了,不是劝他这就去跟大哥和解,而是劝他将心思用对地方,人要取得别人尊重还得有作为,一事无成没人听你说什么。
这话合了赵二的心意。
他想真难怪亲戚里头只舅舅这一家有大出息,人眼界就不同。
之前他还没执着于一定要中个进士,想着考两次都不中的话,举人出身也能谋事,没必要死磕着,太耽误。最近的经历使他改了念头,大哥装病都想拽着他一起倒霉,他无论如何都想为自己争口气。
赵二说他可能要多叨扰一些时候,还说就借个地,生活开销他带了。
说出这话来他就挨了批。
“知道你带了钱出来,那钱自己收好,舅不缺你这点。客舍原就空着,别说三五几个月,你想住到下届开考都成,缺啥跟你舅妈说。”
刚说了一堆自己的事,赵二想起来钱宗宝应该已经成亲了,转而问起他,话题转到这边气氛才好起来。乔氏还使人去唤了儿媳妇来,让他们认个脸熟。
赵二在钱家歇了一天,随后就去燕王府拜访了,钱玉嫃当时没问他,后来从乔氏口中听说了赵家兄弟的事。
她也想到唐瑶来着,不过唐瑶都没了,就没再提那些前尘旧事。
只说兄弟不同心这种事,早发现也没坏处,错过一场会试顶破天也不过耽误三年,要是当下没发现,拖到后面,有更重要的事坏在起了嫉妒心的哥哥手里,能不能收场都难说。
钱玉嫃跟赵家那两兄弟相处不多,也不算亲,才能这么说。
乔氏摇摇头:“也不该直接拿唐瑶往赵大身上套,他这回鬼迷了心窍,可两人是亲兄弟,不能就凭这一次的事给他判个死刑。我这么说倒不是觉得你赵二表哥小题大做,我是站你姑的立场想了想,两个都是儿子,闹到不相往来的地步当娘的得多难过?”
钱玉嫃也是当娘的人了,想想确实。
但她还是觉得赵家人应该狠狠的给赵大一个教训,而不是把矛头对准赵二,这一回要是轻飘飘揭过去,那才真没救了。
人就是那样。
他干了坏事,干第一次的时候其实会犹豫,可要是这次一切顺利,哪怕曝光出来都没受到多少责备,那类似这样的事一定还会发生,等到不可挽回你再去数落他没用了。
“其实我觉得,赵大表哥能因为不甘心落后于弟弟就干出这事,赵姑爷他们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或许也有些问题,做父母的也该好生想想才是。”
乔氏想了想,觉得闺女这话很有道理,不过赵家的事哪轮得到姓钱的比手画脚?他家又不是没人。
“咱们说说就算了,顶多帮着劝劝赵二,使他戾气别那么重,其他管不了。亲戚也有远近之分,姓赵的那么多人,哪怕全是笨蛋凑一起也该想出个聪明办法来。”
钱玉嫃虽然真情实感的数落过赵大,还真没怎么为他两兄弟操心:“比起以前经历那些,赵家这出也不是多大的事,解决得好兄弟哪怕存着心结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这就得了。人都这么大了,已经各自成家本来就是各过各的日子,还要他俩跟幼时那么纯粹也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