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洪断山传无弹窗 第304章 攻无不克银钱响,大难临头犹不知(三)
张旦没有去看什么大夫,他拖着疼痛的身体,艰难地尾随着姑娘,最后,他看到她进了月满楼……今时今日,张旦站在月满楼前,静静地看着这座雕梁画栋,沉郁的脸上难得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动容之色。
“张护法要进去吗?”随从见张旦一直盯着这栋小楼,出声问道。
张旦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雪白的绢面上隐隐有血色,他不悦地蹙了蹙眉头,他曾洗过无数次,可这血迹依旧还是洗不掉。
月姨见门口,站着一行人,就这么望着月满楼也不进来,她心生疑窦,出门走至张旦面前,道:“这位公子,你站在这望了好一会了,也不嫌累,要不要进来喝一杯茶?”
张旦负手将手绢藏至身后道:“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开始表演?”
月姨道:“现在天色尚早,自然是还没开始的。”
“嗯,我会再来的。”张旦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月姨蹙眉望着张旦的背影,这人有些奇怪,虽说奇怪的人她也见多了,可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还在雁回宫当马夫的时候,每每路过端平路,张旦都会朝着月满楼望上一眼,有时候,寥寥几人在品茶,有时候,宾客满座在赏曲,他知道那个姑娘是月满楼的乐伶,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进去过,任里头再热闹非凡。
扬州出了名的繁华地,他若进去,以那时的身份,太格格不入。
一路上沉浸在回忆里,等他回过神来时,一艘巨大的豪华画舫映入眼帘,张旦一扫沉湎之色,一双眼阴鸷得叫人不寒而栗。
待张旦踏上舷梯,甲板上的侍从便齐声道:“属下见过张护法!”
王之璧闻声向厅外看去,堂内众人听说景教护法来了,一个个亦是翘首望着,毕竟他们的命现在可是握在这位护法手上。
张旦进厅的那一瞬间,因为逆着光,众人只晓得这人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并没能看清他的样貌,直到张旦又往厅内走了几步……
厅内鸦雀无声,然后一个赌坊护卫的剑“哐铛”一声掉在了地上,众护卫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都能看到对方心凉了半截,冯子骄玩着骰子的手也不动了,他目瞪口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张旦扫了一眼剑掉在地上的护卫,继而又瞥向冯子骄,那目光,不是恶毒两个字可以概括其一的。
那些躲在船舱后的赌徒,虽说也没见过张旦,可一望他那眼神,一下子都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人躲在人群里小声嘀咕:“完了,寻仇!一定是寻仇!我他娘的怎么那么倒霉,来赌个钱还摊上这种事!”
“你!你……你不是雁回宫的马夫么?!”冯子骄望着张旦,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
“怎么,有人规定过从前是雁回宫的马夫,现在就不能当景教的护法么?”张旦从最近的一张赌桌上,抓起一只骰子,边把玩边道:“冯子骄,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你……你是叫张旦吗?”冯子骄这才想起他看过的江湖告令,“景教护法张旦将赴江淮”当时他只是匆匆一瞥,来就来呗,之前薛摩在江淮,不也和他相安无事,他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张旦就是从前的雁回宫马夫!
张旦将骰子放下,掀眸望向冯子骄:“我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的!景教的江湖告令,到江淮也有三日了吧?”
“你自己都把握不住你自己的命,那也就别怪我了!”张旦说完,遽然出手拗着冯子骄的胳膊便把他给摁在了赌桌上。
冯子骄被他摁得动弹不得,想也是,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若论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的人,更何况,张旦的武功明显更胜一筹。
“狗贼!你当初砍我指头的时候,砍得是不是很爽啊?!”张旦脸上戾色横生,一出口都明显能听得到那种咬牙切齿的狠劲。
冯子骄的手被他拗着,感觉力道再重一点,怕是都要断了,可即便如此,也不知这冯子骄是平时没吃过亏,还是到这个关头了都还没认清形势,不求饶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开口道:“你出千啊,整个江湖赌坊都知道这个规矩的,出千可以,不被发现,那算你技术好,可要是被逮到,都是要留下一根手指的!”
冯子骄嚷嚷起来:“大家来评评理,都是来赌坊赌钱的,这规矩大家都知道的啊!”
“出千?!”张旦冷笑一声:“那我问你,我出千了吗?我出没出千,冯大公子难道不是应该很清楚的吗?!”
“难道不是你们庄家出千,被我给逮到了,你们赔了不少钱,所以记恨于我,你们知道我和李家老三关系不错,然后买通了李家老三,哄着我来攻无不克,然后做局栽赃,砍了我两根手指的吗?!”张旦一口气说完,极其顺溜,都不带喘的。
躲在船里头些的赌徒,听了这番话,一下子絮絮起声,议论了起来。
“这么卑鄙的吗?”
“嗐!要是我,我也要报仇!”
到这一刻,冯子骄才恍惚反应过来,今天求饶肯定都是没用了,他朝着那些持剑护卫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当初下手打他大家都有份,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赶紧上啊!”
那些护卫恍然反应过来,正要朝着张旦出手,王之璧和左右使刀已出鞘,用刀一个格挡,纷纷接了过去,这赌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么两伙人一打起来,那刀光剑影像是分分钟就会招呼到自己身上一样,躲在里面的赌徒现下更是惊叫着朝角落里挤了,这样一来,倒是苦了紧挨在最里面的人,都快被挤得变形成肉饼了。
两方相斗,还没走十招,那些赌坊护卫已经死了一半,剩下寥寥几个,自是不敢上前了,他们踌躇着互相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