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蹉跎兮自逍遥无弹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位怎么称呼看来是内行人呐,悬赏征人画这张地图已经六七年,一直无人敢摘榜,所以标价越来越高。”杨白说。“我姓燕,你跟他们一样叫我燕师父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内行人,不过整个宛州出这么大价钱征人画地图的,也只有写经堂一家。”燕师父挠了挠头皮,“我们这样的粗人没画地图的本事,干看着眼红。”
“你们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戈壁的地图也值那么多钱这里没什么出产,也没有人口,空着这么大一片地方都没诸侯愿意来占,要这里的地图……难不成是哪位有钱的东家要在这里开荒”李长文上下打量杨白,觉得这位士子全身上下都荡漾着一层贯的颜色。
“这里申都不远啊,要买这份地图的人,估计是想要去开荒吧”杨白眯起眼睛笑了。
“两位聊着,我四周转转去,这年头戈壁里不安稳,有马贼的。”燕师父站起身来。
看着燕师父和季骖两人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里,其他的人又都没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李长文用肩膀撞了撞杨白,悄悄伸出一只手来,勾勾手指,“嘿!”
“什么意思”杨白不解。
“开什么玩笑你懂的!”李长文双眼炯炯有神。
“我……我以前是觉得自己蛮有学问,什么都懂点,可是你这眼
神太暧昧了,我是真不懂……能解释下么”
“装傻!”李长文一瞪眼,“刚才不是我,哪那么容易就让你在这儿歇脚大伙儿还不是看我的面子这月黑风高的,周围又是马贼横行,你被撵出去肯定是死在路上了。怎么样,救命之恩,拿钱相报吧”
杨白挠挠头,“是说你叫我那声‘哥哥’这‘哥哥’一声收费几何啊”
李长文装模作样地拿起脖子上的黄铜小算盘,劈里啪啦一打,“哪能论‘声’收你看我这么算,我看你读书识字,长得又跟兔儿相公似的俊……”
“不好这么说……”杨白插嘴。
“我算你一年画一张地图能赚一千五百个贯,看你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再画四十年不成问题。那你这辈子能赚六万贯。要不是我救你一命,这些钱全得泡汤,我大人大量,一百个贯里抽你一个,一共六百个贯的救命钱,怎么样”
“你是行脚商么其实你就是马贼吧这是所谓趁火打劫吧”杨白傻了。
“六百贯老重的,我看你身上也不会带着那么多。我看你行囊里那么多张地图……不如你送我一张”李长文舔舔嘴唇,“反正你这样读书识字的人,转头就画一张新的。”
“你当我画一张地图那么容易一张全图要拆成很多小片,一张一张地画,这里面全部的地图凑起来才卖一千五百贯,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张。”
“最关键的一张”李长文一愣。
“对,就缺月湾那一张。”
“你也是要去月湾”李长文脱口而出。
“你说‘也’,那么你们也是去月湾”杨白反问。
“年轻人,月湾那个地方,最近去可不是好时候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商队的头儿严师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嘴里叼着的烟锅里发出隐隐的红光。
“有马贼”杨白问。
“不,是有官兵。”严师父意味深长地说。
凄厉的啸声破空而来,篝火中“嘭”的一声,纷纷扬扬的火星腾起。
“马贼啊!打劫啊!”李长文看清了篝火里的东西,蹦起来就喊。
一枚雕翎长箭插在篝火里,箭羽毕毕剥剥的燃烧着。
那枚箭的时候贴着李长文的额角,只要稍微偏差几分,李长文的颅骨已经被洞穿。路护们一齐拔刀,燕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了回来,此刻俯身扑过去,飞起一脚想把火堆踢灭。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暴露在箭矢下只有死路一条。
“谁都不准动!”黑暗中传来了低喝。
燕师父的腿悬空静止。随着那声低喝,第二箭擦着他的靴子射来,射断了他束靴的皮带。篝火旁所有人的身形都凝固了,有的刀半出鞘,有的抱着脑袋张望,有的则是闪身要扑向大车边隐蔽,可一瞬间都成了木偶。相比同伴,李长文的反应显得他更识时务,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停在俯拜下去大喊求饶之前。
一片死寂中,杨白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因为李长文正好面对他,两眼骨碌碌乱转。
“笑!笑!不怕死你就笑!我是拜马贼大爷,可不是拜你!”李长文压低了声音。
下风风向,火把一根挨着一根燃起,照亮了那些身披铁甲的身影。那是一支相当整饬的队伍,散开为一道长弧,每个人都乘马,手中是森严的长武器,刃口流动着寒光。
没有勉强反抗是对的,那些人显然是行家,逆风逼近,气味和声音都被风带走,马蹄又裹了起来。路护里虽然有几个好手,但是直到对方逼近到弓箭射程之内都没能察觉。
一面苍蓝色的旗帜被展开悬挂于长枪上。
那队人带马缓缓逼近,足有百余骑。近看起来,这支队伍就显得潦倒了,铠甲武器都没有固定的制式,战衣也肮脏破旧。队伍里多半都是些瘦削的年轻人,脸颊下陷,四顾的目光里透着股野兽的味道。领头的武士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头高过一尺有余。
其人背后跟着的一匹黑马上,一个黑甲的年轻人手中握弓,刚才奇准的两箭想必就是他射出的。
“是左军的爷们”严师父迎上去,谄媚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