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悍无弹窗 尾声
永安二年,正月二十一。掌珠一直在打呵欠,一个接连一个。可是不仅她打呵欠还影响到了旁边人。孟大奶奶和杜云英也跟着打了两个呵欠。
孟大奶奶捂着嘴说:“听人说呵欠会传染人,没想到是真的。掌珠,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掌珠点点头,云英立马附和道:“我出嫁前一天也睡不好,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嗡嗡响,心里就一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其实更多的还是担忧。傅姐姐也是这样么?”
掌珠道:“或许是吧。”回想起元嘉九年的那个正月,她刚睁眼就身穿红嫁衣,而且还是个走投无路被迫寻死的新娘,那时候的她对于未来两眼迷茫,只知道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进京为谢家报仇。
没想到就已经五年过去了,回头来看五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功夫。她也成功的把自己熬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
大仇得报,但是所欠的恩情她却并没有偿还清,从今往后她会和他并肩携手的走下去,这一生再也不会迷茫。
喜娘替她梳理好了头发,还戴上了一个黑丝特髻,又往上加花树、翠片。特髻有些沉,才戴上不久就觉得脖子被压得有些酸。喜娘替她收拾齐整,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妆容,最后满意的点头说:“新娘子真好看。”
孟大奶奶和云英也笑赞:“是真的好看。”
掌珠伸手将奁匣内静静的躺着的一朵堆纱花拾起插在了鬓间。那是朵红色的山茶花,有酒杯大小,在她的发间安静的绽放着格外的鲜艳。
有一个仆妇匆匆赶来和孟大奶奶说:“大奶奶,前面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孟大奶奶听说便轻轻的拍拍掌珠的肩膀和她说:“妹妹别担心。”接着又让云英好好的陪伴掌珠。
掌珠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身影,她仿佛又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这张脸时的心情,五年了,这张脸也早就习惯了。谢若仪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过去,她也完成了作为谢若仪的使命,从今往后她只用做好傅掌珠就好。
看着看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云英见状连忙建议:“距离吉时还早,傅姐姐不如先去小憩一会儿,我帮您瞧着时辰,等到时候再叫您?”
掌珠无奈的说:“头上戴这么重的东西怎么睡,算了吧,我还是起身来走走,睡意一会儿就没了。”
申正时分,只听得喜乐传来,唢呐扯着高昂的气势吹奏着极欢快吉祥的声音。声音渐渐的近了,云英赶紧将搭在衣架上的盖巾取来与掌珠蒙上,大红的盖巾四周镶着金黄色的流苏,绣着龙凤呈祥寓意吉祥的图案。
云英在掌珠耳边低语了两句,这两句话顿时让掌珠紧张起来,云英捂了嘴硬没有笑出声。
她看不清跟前的人,但直到有人拉了她的手,指引着她跟着前面的步伐。那是一只宽阔有力又极温暖的手,明明不是个武将指腹却有薄薄的茧,握着她的手力量恰到好处,让她倍感放心,只要跟着他,仿佛就再不用担心害怕。
掌珠拜别了外祖母,给舅舅、舅母们行过大礼,又和兄妹们道了别,当鞭炮响起的时候,她被人背在了背上,接着轻轻的将她塞进了花轿里。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傅妹妹,愿你幸福。”
掌珠虽然紧张但还是没有忘记说谢谢。
被她的是三哥,想当初他们兄弟姐妹间打闹的时候,七哥还曾说过等她当新娘的时候要亲自背她上花轿,七哥不在了,杜家三哥哥背她上轿,她也很高兴。
那一次外孙女出嫁杜老夫人也没亲眼看见过,幸好这一次赶上了,杜老夫人眼圈一湿,拿着帕子擦了擦将眼泪又给逼了回去。
孟大奶奶见状忍不住和杜老夫人低语了几句,杜老夫人又笑骂道:“你倒是个乖觉的。”
楚元贞骑上了那匹挂了红彩的枣色大马,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装饰一新的大红花轿,他的新娘此刻就在轿子里乖乖的坐着,楚元贞此刻的心里犹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蜜。那一年花正红,青春正好,他不过偶然的驻足,那个女子的倩影就已经深深的铭刻在他的心底。曾以为这一生两人再无缘分,也曾以为隔着生死,他再也无法对她说出心中掩藏的爱恋,可她又回来了,带着几分清冷,带着满心的愁苦和层层的伪装又回来了。能得到如此佳人他三生有幸。
这条路彼此都走得太过于艰辛,但楚元贞知道,只要她在自己身旁,他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
掌珠累了,尤其是头上的冠子压得她脖子无比的酸疼,她真想躺下来好好的睡一觉。
头上的帕子被人挑了去,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正呆呆的望着她。掌珠被这样的盯着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笑了笑:“才隔了多久没见您都不认识我呢?”
楚元贞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情来,他莞尔道:“只是没有见过如此盛装的你。”
“看着好看吗?”
楚元贞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好看,我的新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此刻的楚元贞恨不得将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安在掌珠的身上。
掌珠指了指头顶上的冠子说:“您能帮我取下来吗,实在是太沉了。”
“这个没问问题。”楚元贞说着便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替掌珠取下了凤冠,尽量让那些花树、翠片之类的妆饰别刮着掌珠的发丝。
沉重的东西被取下之后果然感觉到一身轻松。
她抬头看向了楚元贞,楚元贞高大的身影罩着她。屋内喜烛正在炽烈的燃烧着,让这间新房亮堂堂的,她看着自己的新郎忍不住面带微笑,随即伸手来揽住了新郎。
掌珠难得主动一次,美人当前,又是新婚当夜,楚元贞再不表示一下自己都不是男人。随即他微微一用力,就将掌珠推到在床上,接着就要吻她的时候,他的眼睛却被一朵刺目的鲜红给吸引住了,一如多年前盛开在她发间的艳丽。楚元贞朝她的鬓边伸去,轻轻的一摘那朵堆纱的山茶花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山茶吗?”
掌珠回应了他一抹灿烂的笑容:“那是因为您喜欢啊。”
第二天掌珠该去给王府的长辈们献茶认亲,陪嫁的丫鬟将准备好送各处的礼拿了出来让掌珠清点,掌珠看了一圈并无遗漏,她让丫鬟将这些东西又全部放回一口箱子里。
还是新娘子,所以也穿了大红的衣裳,只是妆容比昨天已经简单了不少。梳头的娘子替她挽了个典雅大方的发髻,发间斜插着一支赤金的凤钗,鬓边簪了一朵红色的绒花。
“收拾好没有?”
掌珠见元贞进来了,她忙起身说:“都已经好了。”
元贞便拉了她的手两人要去前面的正房大院,刚走几步要迈门槛的时候元贞突然扭头来在掌珠耳边低声问道:“你身体不要紧吧?”
“挺好的,没事。”
元贞一笑:“那就好,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昨晚是他们成亲的第一夜,面对美娇娘他有些把持不住,所以欺负了掌珠几次,想想夜里的那些荒唐着实孟浪了一些,他有些担忧掌珠的身子。
不过因为元贞的这句话却让掌珠的脸瞬间通红,她娇嗔的向元贞捶了两拳出气,元贞笑着告饶:“快住手,你的手劲很大的,知不知道?”
夫妻俩一路来到了王妃的屋子,这边屋子已经坐了不少的人,荣王倒是一脸的喜气,可一旁的王妃的脸上却有几分冷淡。掌珠进屋后世子妃就迎了上去,悄悄的与掌珠说了几句话,掌珠只是羞涩的笑了笑,眉眼间全是幸福的味道。
认亲送见面礼,到了王妃跟前时,王妃也没怎么正眼看掌珠,将封红递上去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说了句:“愿你们夫妇和顺,早生贵子。”掌珠拜了谢。
除了十王府的人,还有别的宗室亲眷前来参加今天的认亲仪式,一圈下来掌珠已经累了,好些从未见过面的人,她早就认不出谁是谁。
等到行完了礼她只想回房躺着。好不容易满足愿望后,掌珠四仰八叉的躺在柔软的床上动也不想动,酸疼无力,这两天真是辛苦的两天。原以为她孤身从勒春的雪山上走出来体格已经练得足够结实时,事实证明她错了。掌珠回想起元贞早上和她说过的话,她在心里就已经腹诽了几句。
元贞应酬完回来时,只见娇妻躺在那里睡得正香,她的睡容吸引了元贞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掌珠却立马坐了起来,伸手阻挡他:“别闹,我很累了。”
元贞见她误会,忙举着双手说:“好,我不打扰你。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准备入宫去拜见皇后和太子妃。”
“进宫啊?”
元贞耐心的与她道:“是啊,毕竟这是桩御赐的婚姻,皇后娘娘亲自出了面的,按规矩来就该入宫去磕个头。你也别怕,到时候紧紧的跟着我就行,我也不会落下你一人的。”
掌珠又不是从来没有进过宫,她倒没什么惧怕的。
二月初二龙抬头,掌珠先上了马车,见元贞迟迟没有来,她便和跟前的丫鬟说:“却前面问问二爷是要骑马还是和我一道坐车?”
掌珠坐在车内又等了好一阵,元贞总算来了,他见着了掌珠连忙道歉:“突然被大哥叫去问了些事,所以迟了些,让你久等了。”
掌珠倒也没说什么,她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给元贞留了足够的位置。
元贞上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元贞带了掌珠回碧云山庄去,王府里的其他人还要过一阵子才回寿丰,两人先行。
掌珠回想起昨日去杜家那边和外祖母道别,外祖母还搂着她哭,掌珠当时也差点掉下泪来。
元贞拉着掌珠的手说:“知道京城对你的意义非凡,将来只要你想回来,我一定会陪你的。”
掌珠颔首道:“不要紧,我没事。”
春风和暖,吹皱了池水,吹绿了山,吹红了花,拂面的风已经不再带着寒意,春天已经到来了。
路过一片桃林的时候,外面的丫鬟递给了掌珠一枝盛开的桃枝。掌珠拿着桃花和元贞说:“知道吗,这桃花也是能入药的,我母亲就会调一种百花膏,全是用各种鲜花熬制出来的,其中用得最多的就是桃花。百花膏对于结痂的伤痕愈合最好了,能让肌肤如新,不留一点痕迹,听说还是我外祖当年苦心研究出来的。”
“我倒不知桃花竟有这样大的用处,以后山庄里让多栽树,多种花好不好?”元贞说着宠溺的捏了捏掌珠的脸。
掌珠笑道:“也不错啊,从今往后我们就要自力更生了,用心经营山庄吃饭穿衣应该也不难。”
从京城出发到碧云山庄时已经是四月的时候了,许多花的花期已经过了,只留下一树树碧绿的叶子。
夫妇俩的到来让乔娘子等都很高兴,只是春桃和春樱姐妹已经出嫁少了一点乐趣。
掌珠与元贞去拜祭了母亲,她告诉了母亲给谢家洗刷冤屈的事。
“娘,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一定会继承您和外祖的遗志当个合适的大夫。只有别人需要帮助我一定不会推辞。请您安息,但愿有来生,希望您还能做我的母亲。”
楚元贞却朝另一座坟墓望去,那一座坟墓打点得也很整齐。坟前的陶罐里供了几枝鲜花,白的应该是芍药,黄的是月季。只是四周的山茶依旧没有到花期。
夫妻俩在这里常住了下来,附近的村民时常能看见两人的身影。楚元贞出资办了一座学堂,学堂刚刚建成就有几十个孩子来报名。元贞亲自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掌珠却一副农妇打扮,她与乡野间的那些妇人们普及各种疾病的预防还有各种常见的草药知识。
两人都受村民们的爱戴,夫妇俩不问功名,寄情于山水之间倒也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