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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无弹窗 第四百四零回 大结局(下)

    五更时分,黎明前最黑暗,也从来都是人最疲乏、最犯困的时候。

    季善也是人,当然不能例外,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子也混混沌沌的,只想立时倒下睡死过去,等醒来时,一切风雨便都已经过去,只剩阳光和彩虹了。

    可她不敢睡,怕剩下这点时间内万一有变故,她守护的可是自己的亲骨肉、亲娘和她最在乎的至亲好友们,她真的丝毫功亏一篑的风险都承受不起!

    她只能靠时不时的掐自己一把,来极力维持最后的清醒。

    直到耳朵里隐隐传来马蹄声,在静谧的凌晨,越发显得清晰,却也刺耳。

    季善一下子惊醒了,怎么会忽然有马蹄声?听起来还有很多骑的样子,且越行越近,不会是、不会是敌人终于打上门来吧?

    一旁早已撑不住睡了过去的罗晨曦也猛地惊醒了,“什么声音?……善善,我好像听见了马蹄声,你听见了吗?得马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是……这天怎么还不亮,都过了这么久了,是不打算天亮了不成?”

    季善见她满脸的焦灼,吐了一口气,道:“晨曦你别急,多的时间我们都熬过来了,最后这点时间也肯定会平安度过的。我也听见了马蹄声,我们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先别自己吓自己。”

    罗晨曦已握了她的手,一触手便发现比自己的还要凉,忙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善善你说得对,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那我们先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二人遂相携着,出了花厅,一路去了二门外。

    却是还没走到二门,就听见马蹄声已渐行渐远,很快外面又恢复了静谧,不由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我们真是在自己吓自己?”

    只得又折回了花厅里,不过让凌晨清冷的风一吹,倒是把睡意都给她们吹走了,双双清醒了。

    罗晨曦这才一面倒茶递给季善,一面咝声道:“难道方才那些马蹄声,是冲别人家去的?”

    季善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先等天亮吧,也快了……哈……”,话没说完,已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罗晨曦忙道:“善善你一直没睡吗?这会儿我看着,你要不打个盹儿吧。”

    季善道:“不了,虽然困,但真睡也睡不着,我们还是说会儿话吧。这样的情形,这辈子经历这一次就够了,往后我可不想再经历,实在太煎熬了!”

    罗晨曦失笑,“这么大的事,善善你当是买青菜萝卜呢?这辈子肯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忽然觉得好饿,好想吃火锅。可惜已经是国丧期间,我肯定还要进宫哭丧,短时间内是吃不成了,只能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补回来了。”

    又道,“对了善善,你家里白布多吗?京城的白布白绫肯定马上就得脱销,等天亮后,你记得提醒我立时着人去采买啊,好在家里还存了不少,再买上一些,也够应付了。”

    季善道:“之前存了一些,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姑嫂两个一递一递的说着闲话儿,实则心里还是都免不得焦灼,免不得懊恼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所幸天终究还是慢慢儿亮了,还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大晴天,两人这才心安了一些。

    程大奶奶眼圈发青的过来了,一见季善与罗晨曦便道:“妹妹和大姑奶奶守了一整夜,肯定辛苦了,这会儿换我来,你们去梳洗了,小睡一会儿吧?”

    季善看了一眼程大奶奶的黑眼圈,笑道:“大嫂虽没在这里守一夜,也同样一夜没睡,还换什么换,我和晨曦还撑得住。娘和孩子们呢?”

    程大奶奶道:“母亲一直都翻来覆去的,到天快亮时才终于睡安稳了,我便没打扰她,孩子们也还睡着,妹妹放心吧。”

    罗晨曦便与季善道:“善善,我去厨房安排早膳啊,昨晚上上下下都辛苦了,都得好生吃一顿才是。”

    “嗯,那你去吧。”

    不一时,程夫人和褚氏并孩子们也都起来了,程夫人和褚氏都是一副脸青白黑,萎靡不振的样子,倒是孩子们仍然无忧无虑,欢声笑语不断,把家里沉闷不安的气氛无形冲淡了好些。

    所幸早膳才刚上了桌,丁有才就引着程钦,一路小跑着进来了。

    所有人立时都是又惊又喜,季善想也不想便先急声问道:“大哥,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了?殿下成事了吗?相公和妹夫也都还好吧?我们……”

    话没说完,就见程钦已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又端起桌上的小米粥,大口喝起来,接连吃了三个包子后,才觉得缓了过来。

    因还有罗晨曦和褚氏两个相对的外人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穆弟妹和孟家嫂子别见怪,我打昨儿傍晚起,便水米未进,实在饿坏了。”

    罗晨曦忙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见怪的,程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还有蒸饺,程大哥要不要再吃点儿?不然我让厨房再给你下一碗面来吧?”

    程夫人与程大奶奶则早已是满脸的心疼,程大奶奶还要起身往厨房去,“大姑奶奶,我给相公安排去吧。”

    程钦忙道:“不用了,我有几分饱了,马上又要走,走时再拿两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就是了。是子桓和妹夫特意让我回来给大家报信,让大家安心的。”

    知道大家都着急不安,索性一气呵成,“先帝昨晚因病驾崩前,便册了七殿下为太子,当时太后娘娘、皇后、定国公、皇贵妃和金吾卫肖大人、锦衣卫宋大人,还有内阁的计阁老都在。先帝还着了宋大人亲去大同传旨,命定北侯原地待命,无召不得返京。加之五城兵马司早已惟太子殿下马首是瞻,西山大营也与金吾卫一样,只听命于皇上,所以整场新旧更迭都可算是平稳顺利,并无惊险,大家尽可放心。”

    众人闻言,这才齐齐出了一口长气,都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季善忙道:“那如今宫里和京里都是个什么情形?太子殿下登基了吗?先帝的丧事也要操办起来了吧?先帝倒真是杀伐决断,纵使已到生命的关头,既做了决定,仍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做到最好,实在难得!”

    该在的人包括太后和皇贵妃都在,自然有心人便休想质疑皇上的猝死必有隐情,太子的储君之位得来不正了。

    还把定北侯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同总兵考虑到了,以免真起战事,整个京畿的军民都遭殃,——对这位从未见过,因而印象模糊,甚至还有些不好观感的先帝,季善至此终于觉得他的形象无形中清晰了起来,觉得他算得上一个好皇帝了。

    程钦已道:“天亮时分,宫里太子殿下已经在赶在被召进宫的阁老重臣们的请求下,在先帝灵前继位了,登基大典等过了先帝的四七,皇上以天代月,为先帝守满二十七日的孝后再举行。皇上还下了旨,三日后满朝文武和所有诰命开始进宫哭灵,国丧百日,禁婚嫁百日,昭告天下。”

    听得太子已经在阁老重臣们的请求见证下,灵前继位了,众人便都越发的轻松了。

    木已成舟,纵事后还是免不了生事,尤其等房四宝来,大皇子便认认真真的写起大字来。

    季善与罗晨曦不欲打扰他,便抱着公主去了外间,这才低声道:“大皇子实在是个懂事勤奋,不骄不馁的,这么小的年纪,便一点不受外界的影响,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在他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

    “那是,皇上以往那么忙,听说都是一有空就亲自教导大皇子,尽可能带在身边耳濡目染,这次要不是人太多太杂,大皇子又身份贵重,容不得半点闪失,皇上也肯定会带在身边。这可是国丧,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姑嫂两个低声说着话儿,大皇子一直刻苦学习,公主也是个乖巧的,饿了拉了自有奶娘嬷嬷们,困了就自己睡觉,自然不至多受累,也不难打发时间。

    午后,皇后又派了人来请罗晨曦去仁寿殿,“皇后娘娘午膳时说起了夫人在宫里,太皇太后说也好久没见您了,皇后娘娘便打发奴婢回来,请夫人去给太皇太后问个安。”

    罗晨曦当孙媳的,本来也该去给太皇太后问安,忙笑道:“一直都想去给皇祖母问安的,只怕打扰了她老人家静养,既她老人家提到了我,劳嬷嬷带路吧。”

    又低声与季善交代了几句,便随来请她的嬷嬷去了仁寿殿,到傍晚,才跟皇后一起回来了。

    皇后满脸的疲色,笑道:“今晚几位太妃自请侍疾于皇祖母床前,本宫倒是轻松了。今儿真是辛苦你们姑嫂,主要是辛苦善善了,两个孩子都还乖,宫里也没什么事儿吧?”

    季善忙笑道:“大皇子好生勤奋,上午一直在学习,下午也学习了许久,还帮着带公主,又小睡了一会儿,娘娘便回来了。我先还有些惶恐,怕自己有负娘娘所托,如今总算松一口气了,娘娘给我的,分明就是件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差事嘛。”

    皇后笑起来,“轻不轻松,本宫心里有数的。好了,忙一天了,你们都去歇了吧,明儿还要辛苦你们呢。”

    季善与罗晨曦知道她这是也想歇息和与儿女们独处了,忙笑着应了“是”,却行退下,由嬷嬷们引着去了后面的厢房里。

    罗晨曦这才低声与季善道:“皇后娘娘往后怕是有的跟太后斗呢,那些宫人动辄便是‘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怎么样’,纵不敢真怠慢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想做真正的六宫之主也难。何况潜邸里还有个太后的族侄女,肯定是要封妃的;又有个儿子在太后手里,太皇太后情况还很不乐观,一旦……后宫里可连个能弹压太后的人都没有了。”

    季善听得皱起了眉头,“太皇太后病势很严重吗?”

    “嗯。”罗晨曦点头,“本来就那么大年纪了,身体也一直不好,此番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撑得住?听说昨儿斥责过靖江侯和诚亲王,转头便晕倒了,我刚瞧着,也是气若游丝,没准儿就这几日的事了。”

    季善咝声道:“那皇后娘娘往后的路的确不好走哈,不过只要皇上心里明白,只要大皇子地位一直牢牢的,太后也翻不了天。”

    罗晨曦道:“总归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也不必杞人忧天。皇后娘娘也没那么弱,之前回来的路上,她还与我说,要做一个能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拖皇上和大皇子的后腿,再难她也要去做,还一定要做好呢。”

    “皇后娘娘有这个心当然就最好了,那咱们眼下把大皇子和公主照管好,便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说来这也是她对我们的抬举,我们来守着大皇子和公主她固然能更安心,旁人知道我们竟得她如此信任,也只有更羡慕的。”

    “是啊,我们往后就可以狐假虎威了呢,啧……”

    姑嫂两个说了一回话,待用过晚膳,又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一会儿,便睡下了。

    却是刚睡着不一会儿,便被丧钟惊醒了。

    二人忙翻坐了起来,再听得外面隐隐的说话喧阗声,对视一眼,都知道定是太皇太后薨逝了,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晚饭时,她们还在说太皇太后的病不乐观,谁知道不过几个时辰后,人就已经不在了……

    还是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少夫人、沈夫人,太皇太后薨逝了,皇后娘娘请二位赶紧去前殿。”

    二人方醒过神来,忙胡乱穿戴好,赶去了皇后的前殿。

    就见皇后也已穿戴好了,一见二人进来,便沉声道:“别行礼了,直接说正事。穆弟妹,你立刻随本宫去仁寿殿,送皇祖母最后一程,力所能及的帮忙;善善,两个孩子本宫可就都交给你了,皇祖母一薨逝,宫里肯定只有更忙更乱的,你保全了他们,就是保全了本宫,本宫往后自不会负你。”

    季善忙屈膝应了,“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不辱使命。”

    如此送走了皇后和罗晨曦,她方吐了一口气,去了公主屋里,之后又去看了一回大皇子,见两个孩子都睡得安安稳稳的,心里却仍一点不敢放松了。

    接连两场国丧,前朝后宫都不知得忙成什么样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再见到沈恒和槿哥儿,一家人团聚了?

    明明一家人便离得并不远,也分开得并不久,她却觉得已经好久没见了似的,——老话说的“平淡才是福”,还真是不假!

    之后几日,皇后与罗晨曦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太后再是大权独揽,终究上了年纪精力有限,也不可能真把六宫的权柄捏得死死的,一点不分给皇后,还是那句话,她到底只是嫡母,不是亲娘。

    还是分了一些不甚要紧的权给皇后,却也足够“新手上路”的皇后忙活儿了,好在有罗晨曦和宗室里另几个向来便与她走得近的长辈妯娌帮衬,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季善虽没她们那么忙,大皇子和公主的一应饮食起居,都得亲自过问,亲自先尝过,就怕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也是身不累,心却更累,只恨时间不能过得快一点儿,一觉醒来,便已是一个月后,什么事情都做好了。

    好在又过了两日,皇后的娘家人都到了,国丈夫人带着两个儿媳进宫后,便征得皇后的同意,接过了照顾大皇子和公主的重任,季善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方算是松懈了下来。

    罗晨曦眼见皇后已将手里的宫务理顺,便也去征得了皇后的同意,姑嫂两个终于可以出宫回家了。

    只是出宫之前,皇后让罗晨曦带季善去太皇太后灵前磕个头,上柱香,也是让奉旨进宫哭灵的诰命夫人们亲眼瞧一瞧,姑嫂两个到底在她面前有多体面,对皇上和她忠心耿耿的臣子,他们也绝不会亏待了的意思。

    季善进宫这么多日,方得以出了皇后暂居的宫殿,去别处也瞧瞧。

    太皇太后的梓宫停在先帝停灵的乾安殿旁的钦安殿,京城所有五品以上的命妇已进宫哭灵好几日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阜阳侯府的一众女眷,相比其他人虽太监一唱“跪——,哭——”,便都一副泪如雨下,哭完了却立刻便能收泪的样子,裴大夫人婆媳几个可就要哭得情真意切多了。

    只不过她们哭的显然是她们自己,是她们裴家接下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的未来。

    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如今也没有哪家的女眷与她们说话往来,包括裴大奶奶的娘家。

    当然,像靖江侯府、定北侯府、豫章长公主府这几家的女眷也都一样,只管哭自己的,既没人理她们,她们也顾不得去理别人。

    季善与罗晨曦进钦安殿时,正好赶上众命妇才哭完一轮,都满脸掩饰不住疲惫的或坐或站在殿外临时搭的灵棚里,在临时补给汤水食物。

    瞧得姑嫂两个忽然出现,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她们尤其是季善,自然免不得好奇,还是左右有认识罗晨曦的人低声一说,其他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便是满脸的艳羡了。

    原来这便是诚亲王府大公子的夫人和那位沈大人的夫人,如今赵大人和沈大人片刻不离皇上左右,皇上有多信任器重,可想而知;偏他们的夫人还这般得皇后娘娘信任看重,听说这些日子,都是沈太太在寸步不离的照顾大皇子和小公主,满朝文武,谁还能有这份殊荣?

    这也太好的福气,太好的命了!

    季善与罗晨曦虽听不见众人对她们的议论艳羡,却能感受到不约而同落到她们身上的目光,猜也猜得到这会儿大家都是怎么看她们、想她们的。

    不过二人只作不知,目不斜视的进了钦安殿,便给太皇太后上起香,磕起头来。

    等上完香磕完头,因众哭灵的命妇显然以定国公府的太夫人、夫人们为首,季善与罗晨曦少不得要应酬几句,罗晨曦便罢了,季善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但也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不免又让周围的人暗自惊叹了一把,不是都说这位沈夫人出身低微,肯定上不得台面吗,可眼前的人分明又美貌又从容,一点不输豪门名媛,哪里上不得台面了?

    也就不怪她夫君拿她当宝,皇后娘娘也看重了,人家的确有那个资本!

    裴大夫人与裴大奶奶远远瞧得季善如众星拱月一般,心里则是越发的苦涩,越发的后悔了。

    早知道、早知道自家当初真不该做得那么绝,一点后路都不留的,那如今看在大家到底是骨肉至亲的份儿上,季善没准儿还肯拉他们一把。

    不,若真是那样,当初程氏便也不会和离,裴钦也不会离开裴家,改姓了程,与裴家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那季善肯定更会拉他们一把,他们如今也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不用害怕指不定一觉醒来,刀已架在脖子上,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成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利更迭最惨的牺牲品了……可这世上哪来的早知道?

    裴大夫人婆媳想到这里,心里的苦涩与绝望又添了一层。

    纵明知季善不会理会她们,更不会心软,毕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能不落井下石,让他们死得更惨,已是最后的仁慈了。

    却还是打算上前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求得季善心软,他们家的人根本见不到程氏婆媳,都见不到人,自然再多的眼泪再多的做小伏低,都是没有用的。

    他们更见不到程钦、见不到季善,那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见到了人,当然不能白白错过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绝不会错过了才是!

    裴大夫人一咬牙,就要上前求季善去。

    可惜唱礼的太监已又高声唱起来:“跪——,哭——”

    所有内外命妇们忙都循声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再次哀哀的哭起来。

    阜阳侯府本已是过街老鼠,死到临头,这种时候哪还敢出格儿,让人抓现成的把柄?裴大夫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季善与罗晨曦越走越远,然后一跺脚,与裴大奶奶忙忙也跪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拿帕子掩了脸哭起来,这回哭得就更绝望了。

    今日所有哭灵人暂时歇息的灵棚顺序仍然是左边勋贵武将的家眷,右边文官们的家眷,中间是宗室公主们。

    豫章长公主与诚亲王妃婆媳自然在中间了,但比起其他人装腔作势的大哭,或是阜阳侯府女眷之流的趁机为自家哭,豫章长公主与诚亲王妃倒是一直满脸的木然,让跪就跪,让起就起,都白着脸没有哭。

    甚至方才瞧得季善与罗晨曦,二人也看不出多少情绪波动。

    她们生来便在最顶级的豪门里,又活了几十年,成王败寇真的见过太多了,当然也随时都做着从云端跌落泥淖的准备,什么‘如果’,什么‘早知道’,都是枉然的,又何必连最后一份体面与尊严都不留给自己呢?

    虽然她们心里一直有一团火在烧,也一直很忐忑,不知道等待自家的会是什么,尤其是在太皇太后也紧随先帝薨逝了以后,她们最后的保护伞也没有了,心里就更忐忑了。

    就算因为她们的长辈,新帝为了名声,不会要她们的性命,可苟延残喘的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豫章长公主因为季善,不免又想到了裴瑶,再想到当初就是因为裴瑶救了武百官与诰命夫人们方终于不用日日进宫哭灵,皇上虽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也正式入住了乾元殿,开始小范围的临朝理事了。

    沈恒这个御前的红人儿也终于能回家来,与季善和槿哥儿团聚,一家人好生吃顿饭了。

    眼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恒便瘦了一大圈儿,程夫人都心疼得不行,上了桌便不停的给他夹菜,“姑爷这些日子怕是就没好生吃过一顿饭,没好生睡过一觉吧?这才真是只看得见人前风光,看不见人后遭的什么罪呢。快多吃一点,好生补一补才是。”

    季善自然只有更心疼的。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里,沈恒沐浴时,眼见他瘦得身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就更是心疼了,嘟哝道:“皇上这是把你当牲口使呢?也该偶尔让你休息一下,缓一缓吧?”

    沈恒倒是一点不觉得辛苦,笑道:“我就算这些日子忙到飞起,心里也是畅快的,真的一点不觉得苦,善善你就别心疼我了。就是我这些日子也没陪到你和槿哥儿,尤其槿哥儿,都不认得我了,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只能……”

    季善哼笑着打断他,“只能等忙过了这阵子,再好生陪我们了?切,这话我都听腻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快点儿洗好了,好生睡一觉吧,明儿肯定又有的忙。”

    沈恒笑道:“我还不困呢,善善我们说会儿话吧。等登基大典过后,皇上打算封妹夫做诚亲王,至于我,因为资历还有点儿浅,皇上打算让我做詹事府的少詹事,从四品,不过只是挂个名儿,我主要还是在御前待命。大哥也升了金吾卫的佥事,也是从四品,五城兵马司主要就是大哥策反的……总归皇上说了,只要是为他效过力,也忠君为民的,他都不会亏待了。”

    季善听得笑起来,“这下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不过妹夫做诚亲王,那个老不修的怎么办?总是皇上的亲叔叔,皇上也不好直接就拿他开刀吧?”

    沈恒冷哼,“皇上自不好拿他开刀,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消皇上特地吩咐呢?自有人去找他,他也自会主动让位的,当初既敢掺和这样的大事,就该做好事败后没有好下场的准备才是。到时候一家子上下都得看妹夫和师妹的脸色过日子,怕是比让他们死,好不到哪里去,反正来日方长呢!”

    季善与他一样记仇,道:“那就好,他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那其他人,尤其是裴家呢?总要知道他们更不好,我才能安心呀。”

    沈恒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放心,靖江侯府和官的掣肘,每每需要军费军需时,便寸步难行,弄得误了战机,误了大局罢了。

    如今上位的是皇上,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直接便以自己‘已受伤病多年的困扰,早就想告老歇息,过几日清闲日子了’为由请了辞。

    皇上却是再三挽留,“定北侯战功彪炳,为国尽忠多年,皇考信任有加,朕自也是一样,还盼着侯爷能继续为国戍边,守好大同,守好京城,让朕没有后顾之忧,也让百姓继续安居乐业才是!”

    又再三表明自己一贯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让定北侯放心,也盼定北侯让他能放心,‘再谱一段君臣佳话’。

    总算说得定北侯心悦诚服,不再请辞,等过了先帝的七七后,便又回了大同去继续戍守,至死方休,——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但因着定北侯都对皇上心悦诚服了,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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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写到这里,便完结了,这也是瑜这么多年来最长的一个文,中间有迷茫有煎熬有辛苦,但总算都过来了,也是因为有大家一直不懈的支持与理解,瑜才能坚持下来,鞠躬感谢大家,么么哒o(* ̄︶ ̄*)o

    文还有番外,一个写十八年后的,一个写前世的赵穆与罗晨曦,可能还会酌情有其他的,希望亲们到时能继续支持,不过得节后去了,实在太累了,瑜要先休息十来天;

    再就是新文《科举福妻掌中娇》也是节后开更,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瑜也会继续努力的,么么大家一万次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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