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似曾归无弹窗 第四百七十五回:头胎
走在路的队伍被分成了两截,分别冲着好几个方向逃开,不过是为了扰乱敌方。余靖宁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前面骚乱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地就转头朝后走,而不是跟着前面高邈的队伍一起去追贺霄的马。
许是方才回头瞧见的风景太亮眼,灼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群人显然目的不止一个贺霄,往余知葳这一处来的也不少。
余靖宁飞马而来,冲着余知葳伸出了手。
他二人到底多年同袍,余靖宁给一个眼神余知葳都知道甚么意思,当即将手递给了他,脚往马匹腹侧的脚蹬一蹬,就了余靖宁的马,坐在他身前。
要是搁在从前,这么个动作根本不用余靖宁发大力把她拉来,给的手和脚蹬也不过是个借力的点,但凡能给余知葳两个点,她就能自己“飘”来。可如今毕竟不同,她身前还带着个好大的肚子,身子沉重了不少,余靖宁递给她一只手后,还顺带着搂了她的后腰,这才把她带到马背来。余知葳在他身前坐定后,他才沉声道了一句:“多有得罪。”
马匹颠簸,余知葳觉得自己腹中作动得更厉害了,但这会儿顾不这个。她头也没回,朝着自己右后侧一扬手。
一个贼人应声倒地,尖锐的梅花袖箭钉进了他的咽喉。
“皇爷那处如何了?”余知葳抽空问道。
“高邈在那边呢,锦衣卫大都在那处。”余靖宁一手拽着缰绳,腰间挎着的刀早就出了鞘,雪亮的刀锋过处,鲜血四溅。
这是山路,饶得余靖宁胯下的马是跟着他在战场出生入死的马,这会儿跑起来也有些费劲。
果真如同余靖宁说得那样,大部分的锦衣卫全都往贺霄那一侧去了,他们这边的人不算多,全都跟在余靖宁身后断后。
是在以少敌多。
锦衣卫无论有没有骑马,全都在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和突如其来的贼人缠斗在了一起。
余知葳手腕的袖箭发出去了五发,一枚钉死一个。可这玩意儿发出去了又不能收回来,余知葳心疼得直哆嗦,摸了一把身,还有好些个柳叶刀,这也是出去了就回不来的玩意儿。
总不能甩铜钱当金钱镖使罢?
不过这种时候不容她犹豫,余知葳当机立断,用手中短剑割破了裙子,扯了好长一段儿布料下来。她将这布料拴在短剑的剑柄之,挥动起来。短兵器成了长兵器,小短剑被她制成了绳镖,拿在手里虎虎生风。
身后的人还在追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锦衣卫们有些支持不住,跟不余靖宁马匹的脚步了。
但这一会儿,余靖宁却忽然一扯缰绳,马匹的速度猛然慢了下来,余知葳跟着嘴里就“嘶”了一声。
面前是断崖,余靖宁悬崖勒马,才没让两人栽进去。
“这群王八蛋认路罢?专程把咱们往这赶的?”余知葳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对面离这处还有好几丈宽,断崖底下稀里哗啦好大的声响,应当是一条大河。
余知葳舔了一下嘴的死皮,也不看身后的追兵,问余靖宁道:“你这马行不行?”
余靖宁估计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在她身后喘气都比方才快了几分。
“没别的选择了,您可抓紧,要是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余知葳将自己的短剑收了回来,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腹中又是一阵疼痛,余知葳连一句安慰小崽子的话这会儿都没时间说,也根本没时间管她一忽儿收紧一忽儿又放松的肚子。
余靖宁只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立即做了决断:“你刺罢!”说罢一夹马腹,胯下的马又恢复了先前的速度。
余知葳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猛地将手里的短剑扎向了胯下的马。
骏马长嘶,猛地迈开了四蹄,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山崖。
“嘶……啊。”落地的时候那一下震荡得厉害,伴随着腹中的疼痛,余知葳觉得自己眼前都黑了一下,没等她忍就喊了出来。
马匹还依着惯性向前猛蹿,而后面的追兵包括锦衣卫,估计是没法子跟来了。
余知葳捏不住身前的缰绳,若不是短剑的布条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估计她连箭都握不住了,
这一下是当真疼得厉害,让她身子都弓了起来,抱着肚子直不起腰。
骏马又跑了好远才停下来。
余靖宁这才注意到余知葳的异状,扯住了缰绳,却又不敢碰身前的余知葳,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余知葳缓了缓,觉得这一波腹痛好像过去了,摸了摸额头,竟然大汗淋漓。
她方才想了一下,前头刚出事,她就开始疼了,这会儿起码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都有了,疼得也越来越紧,还一回比一回更疼。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嗯,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余知葳又抱着肚子哼哼了两下,“我要生了。”
“甚么?”余靖宁这一声喊得,吓得马都差点儿又飞奔起来。
余靖宁哆哆嗦嗦地把那马控制住了,害怕身带着伤的马又抽甚么疯,于是折腾了半天也把余知葳从马背弄了下来。
或许是先前的紧张缓过劲来了,余知葳这会儿只觉得疼得眼冒金星,险些连站都站不住。
余靖宁依旧持续着惊吓状态,扶着她靠着山石坐下了。
余知葳一疼就像屏气憋着,可这么一来,身体就更紧绷了,于是疼得更厉害。
“你别憋气。”余靖宁方才还知道唤“娘娘”,这会子却全都忘了,“你方才与我说甚么?”
余知葳这一波阵痛的时间格外得长,她半天才缓过气来说话:“我说,我应该是要生了。”
她抬起头来看,觉得余靖宁的表情正在生动地诠释着甚么叫“晴天霹雳”。
要生了?这会儿生?那那那……那不就是早产吗?余靖宁在心里滚过去了一串话,一句都没从嘴里出来。
最后滚出来的一句却是:“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余知葳哭丧着脸,抱着身前硕大的肚子哼哼道。
我也才十七岁,这还是生头胎,我怎么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