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码头无弹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压抑
纠结了一路后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这时,霍雨桐盯紧了对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见其神情时而哀婉,时而懵怔,时而窃喜,时而惊异,疑窦丛生于霍雨桐而言眼下已是在所难免。
“当然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少白兄今年都三十岁了,照理说小孩也应该不小了吧,只是我听景枫提起过,他好像至今都没个一儿半女的,而且貌似十分避讳这个话题。”
虽然这一刻,霍雨桐已了然对方的心思,可却还是只得如实道出自己所知。
其实此先艾婉婷也想到过,毕竟冯先生今年已至而立,早已过了成婚生子之龄,可数月相处下来,她却从未听他提起过夫人和子女,更没瞧见过他们的相片,反而母亲和两兄弟他却时常挂在嘴边。
听了对方的一席话后,艾婉婷幻想的一切瑰丽瞬间破灭殆尽,此刻,她的大脑不仅嗡嗡地响个不停,心也好似有把刀子横插了进去。
可自己昨晚已将香囊送了出去,怎么办?怎么办?
他早晚都会看的,他若是看了,会怎么想自己...
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无法无天,没羞没臊的野丫头?
哎,自己真是太冲动,太愚蠢了,为什么不问清楚了,再做决定呢...
虽然对方心里的小九九霍雨桐无法摸清,可见其眼含忧思,眉尖挂愁,霍雨桐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没事吧,婉婷?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啊?我没事,没事...”
虽后脊梁骨冒着阵阵的冷汗,可为防心思被对方撞破,艾婉婷只能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虚怯之情。
走在路上,局促和慌张始终如影随形,这时的艾婉婷已经意识到自己那关于幸福的满心期待在对方还未给与明确答复之时便潦草而无声地收场了。
几近同时,踏上了回家旅程的冯少白人虽已上船,可心却仿佛还留在香港。
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码头的方向,不愿挪移半寸,可究竟又是什么让自己如此挂心牵肠?
对,那里有他的光辉的事业,伟大的理想,可似乎却又不止这些,因为这些早已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了一体,不足为奇...
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不久前闯入自己生命中的她么?
是她么?
那个在九龙城寨被自己救的她,那个用勤劳换去人格独立的她,那个敢于向不公的命运说不的她...
是她!
没错,就是她!
她的出现给了他单调的生活数不尽的温暖与快乐。
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向往那么好的她,有什么资格...
思量到这,站在船边的冯少白竟被暖风吹出了一个大大的激灵,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又一次打开了昨晚对方送给自己的红色香囊。
她曾温柔地叮嘱自己,今日离开后方可拆看,可昨日拿完几件衣服后离家去报社的路上,他便忍不住好奇将它打开了。
香囊内满是栀子花瓣,还有一张折起的字条,展开后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少白,我想跟你在一起”这几个隽秀清雅的小字。
那一刻,如此坦诚又热烈的告白令他当即迷离在了昏暗的街角,心房凶猛的剧颤让他头脑晕涨,险些找不到走去报社的路。
终于,在柔情的挑唆下,这些日子被强烈抑制在地下的情感仿佛越压越盛,眼看就要失却控制,破土而出了。
这时,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在他闭眼观心的瞬间不请自来了。
那时一个多月前的午饭后,报社内,大伙坐在一起难得闲话家常,不知缘何竟聊起了《西游》来。
那日,活宝洛景枫不在,而艾婉婷便成了全场众人瞩目的焦点。
“读过那么多的书,唯一让我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就只有孙悟空这猴头。”
“哦?想不到你还读过《西游》呢,我也看过,那你倒说说看孙悟空到底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其中一人随口附和着。
“他呀,那优点可多了喽!我要说了,你们可得听好了呦。”
“至于他的本领有多厉害我就不说了,我就说说他的精神有多可贵,起初呢,我们天马行空、恣意妄为的齐天大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闹龙宫获金箍棒,大闹地府改生死薄,大闹天宫震玉帝王母,不过这期间他都是漫无目的的抗争和战斗。”
“后来呢,受了菩萨点拨,他走上了取经之路,开始他还有点不情不愿,可那之后,一路上妖魔鬼怪横行,悟空再没动过离开的念头,即使遭受师父的怀疑、八戒的挑拨,悟空依然责无旁贷,依我看,取经路上决心最强,信念最坚定的就属悟空了。”
“猪八戒可是不止一次提出要散伙,想回归高老庄去当新郎官,可悟空呢,即使被逐出师门,还是心系那伙取经人,可见其目标之坚决。在女儿国时,就连唐僧也多少动了凡心,可悟空却依然信仰不改,巧施计谋才让大伙摆脱了国王的纠缠。”
“更可贵的是他还追求自由,反对神权,人格独立,敢于向一切权威挑战,即便后来归于佛门也并不意味他对神佛无条件的服从,而且他战斗热情充沛,从不气馁,在我看来孙悟空的精神境界跟你们经常说的民主自由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说话的样子满足又陶醉,讲话的内容生动又见地深邃。
他早已习惯她的存在了。
她的一个微笑,一句关怀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养分,滋养着他干涸了多年的孤独灵魂。
可不能,还是不能,因为自己根本不配...
当他打开报社大门的一瞬,他的心不自觉地冷却了许多。
瘫靠在座椅上他又想了许多,许多。
自己年长对方十一岁,且已有妻室,没有资格跟这么好的她谈论感情...
“我不能有感情,不能,不能,绝对不能,我已经将自己的全部交付革命了,这一生是注定要与情爱绝缘了!”
他禁不住喃喃自语着,可那颗心却依旧无法真正安静。
而此刻,海风凌乱了他的发,却也再一次拨动了他的心弦。
为什么不能相爱相守,可却又偏偏让我遇见了她?
纠结了整整半日,冯少白带着解不开的愁索顺利抵达了家乡江门。
下船后,不到半个时辰,冯少白便赶到了自家门口。
刚一进家门,他的哥哥、嫂嫂、弟弟、弟媳以及侄儿、小侄女就一同迎了上来,哥哥问了问他的近况后,小辈们便争相向他索要节日礼物。
幸好冯少白有所准备,于是他将刚刚买了不久的零食取出来分给小孩们吃。
娃娃们得了食物后,便开开心心地嚼了起来。
瞧见他们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冯少白心里顿时宽敞了许多。
就在这时,主屋内的六旬老母王氏在儿媳陈安的搀扶下闻声走了出来,见二子少白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过节,王氏的心里真可谓是乐开了花。
冯少白见母亲出来迎他,欣喜之情自是溢于言表,紧接着,他赶忙向前垮了两步后,灿笑着站在了对方的面前。
“娘,我回来了。”
王氏泪光闪烁动容地回他道:“少白,你可回来了,全家老小都很想你,盼着你回家啊!尤其是你的媳妇阿安,她真是等你等的好辛苦呀!”
听了这话,冯少白免不得向一旁的陈安看了去,见对方有些胆怯似是不敢抬头看自己,冯少白本想同她说上几句话,可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接着,他下意识地敛了目光,收了笑容,从陈安身边经过,搀着母亲走入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