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横北故人归无弹窗 唯一(七)
“算命这种东西,不能信。”陈锋开口,宽慰她。严秋落摇摇头,开口道:“周围的邻居是都信了,见到我都跟见到扫把星一样,那几年我在这里并不好过。”
她呼了一口气,那几年父母刚刚去世,周围的邻居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她父母病逝真的是因为她的错一般。
其实什么错不错,她又做了什么?
可惜世人有时候就是要相信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来指责她的一个克死父母的扫把星,然后叫自家的孩子离她远一点,不要和她玩。
“那时候我小,幸好不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和闲话,那会我记得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
严秋落内心讽刺了自己,前世她真是傻,也真是极端,为了一份感情就纵火把自己烧死了,还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烧死的。
可她当初会那样,现在想起,也不能全怪她自己傻。
本就是一个孤女,还是一个周围邻居都讨厌的孤女,好不容易以为遇见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喜欢的人,本想狠狠的抓住,可哪知道会那般?
她看着陈锋,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叹了口气。
“再后来,我收拾了行李去了城北的酒楼做打杂侍女,那酒楼的老板与我父母有些渊源,他们人不错,抗住周围邻居的闲言闲语收留了我,这几年对我也挺好,从未克扣过我半分。”
严秋落的表情很淡然,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确实,这些事情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说起来,颇有点看别人的故事,说别人的故事滋味。
“我在酒楼待了几年,学了些为人处世,存了点银两,又回了家中。”
“周围的邻居照样不喜我,我出门买菜,他们都要躲着我,可是哪有如何呢?难道他们那样做,我就不活了?”
陈锋望着她平静的目光,想到一个孤女在这世间本就生活不易,还要被周围邻居这样对待。
这世间的闲言碎语就能至一个人死去,她还是个弱女子,要默默承受这些,坚强的活下去,实属难得。
“你怎么不回京城?去京城,总是能得到一些庇佑。”宰相门前三把火,她是大户人家的血脉,回到京城总不至于有在这卢江县过的艰难。
陈锋提出自己的意见来,希望她能听进去一二。
听见京城,严秋落的眼神变得有些嘲讽。
“在京城那边,我父母的事情恐怕对于两家来说就是个笑话,何况他们不是大夫人所出,我去了,能有什么庇佑?他们早就和家中脱离关系,我去了就是一个外人而已,说不定还没有在这里过得轻松。”
她说的没错,若是真的找回去,就算祖父念及血脉,把她接回了家,可在那个家里她又能好过吗?
大户人家、世家门阀对于她这样在外头长大的野丫头来说,还真不一定好过。
若是不找回去,哪日知晓了她的身份,祖父念及血脉说不定有些愧疚,还会暗着帮衬她。
严秋落顿了顿,想到陈锋也是一番好意,她收起嘲讽的眼神,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平静一些,然后本是垂下的眸子,泛着水光隐隐的去盯着陈峰,有些调皮的道:“我从前觉得自己身世凄凉,这世间的日子也够苦,存活于世间也没什意思,可现在不一样了。”
听见严秋落的这几句话,陈锋的心头莫名急跳了跳,还未等他平静下来,严秋落又开口了。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啊,我遇见了你。”
她说完,本想调皮的朝陈峰眨了眨眼睛,可刚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前世的记忆尽数涌来,眼前这个男子,她深爱的男子,怨恨的男子,误会的男子,现在活生生的就坐在她身前。
那年秋末冬初,初雪将至,他说要回家,要向家中禀明就来求娶她,她开心的像个孩童一般,就站在院前门框边静静的看着他远去,满心欢喜等到他返程求娶自己。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一幕成了前世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刻。
其实重生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救下他,她早就激动想哭了。
她却一直忍着,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与他相处,他若是不问还好些,他一问,她一想到那些事,再也忍不住了。
泪泉被打开,她哭的越来越伤心,梨花带雨,本就穿着灰白色罗裙的姑娘,这样一哭格外凄凉。
她这模样把陈峰吓了一大跳,他没哄过姑娘,一时半会儿手忙脚乱。
眼前的姑娘是自己的恩人,现在又这般柔弱可怜,他想到这姑娘哭之前说的话,本就怜惜的心意又加了三分,一时心软护着人家,好生哄着。
房间空地上里放着炭盆,炭盆里烤着炭火,窗户关的很紧,房门微微掩着,吹不进一丝冷风。
房里很暖和,他小心翼翼的拍着怀中严秋落的背,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阳光透过敷着白纸的窗户洒在严秋落的发篦上,能看见她的发丝很柔软,他的耳尖红了起来,陈锋呼吸有点紧张,心跳的越发快。
他这般安慰她,好像有点不妥,有点暧昧了。
严秋落哭了半响,瞥见他有点发红耳尖,她趁热打劫抽涕道:“要你以身相许的条件你想好了吗?”
她轻咬着红唇,两只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仿佛陈峰只要说错一个字,她的眼泪就要渗出来。
“我......”
陈峰的耳尖越发红了,越发尴尬。
“你说啊,我对你有求命之恩,要你以身相许娶我,也不算很过分吧?”
严秋落的泪水果不其然掉了下来,见陈峰不说话,她像是赌气般的推他......
外面冷风袭袭,她的眼泪越掉越多,自己真是丢脸丢尽了,她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知道什么男女有别,可......
这已是初冬时节,林子里的落叶、枯枝,厚厚地铺了一地,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从房里出来,她就坐在灶房前。
房间里的陈峰反应过来,身子有点僵,他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侧着头听着外面哭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