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无弹窗 第八百五十九章 背后的残书
看来大天师是不准备让薛女官再出现于御前了。不过薛女官的所作所为待到陛下醒来之后所知怕是同样不会再用了。届时薛女官的下场恐怕并不会好,不过听大天师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准备送薛女官一个好下场,至少是外人眼里的好下场。
张解沉默了一刻,没有再提薛女官和方才提过的大殿下,而是顿了顿之后,再次开口,不无担忧的说道:“这朝堂之中的官员怕是要一下子被肃清了大半了,这朝局又要不稳了。”
“肃清朝堂总有阵痛,熬过便好了。”对此,大天师的反应倒是依旧平淡。
先时陛下登基之时便已经有过一回肃清朝堂之举了,阵痛这种事于他们这些朝堂老人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熬过去就好。
从长久来看,这去除顽瘤于大楚而言总是一件益事。
“那如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张解看向大天师反问道。
朝堂之内有冉闻等人协助肃清,朝堂之外,镇南王封地周世林也正准备赶过去。
“陛下昏迷不醒,乔大人正在找着那个抢走了的幕后黑手,”大天师说着看向张解,厉声道,“你协助于她,要尽快将这个人找出来。”
虽然找到那幕后黑手,陛下也就能从昏迷中醒来了。可陛下这般长久昏迷下去总不是事,迟早有心志奔溃的一天。
“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时,他不会走太远,”大天师说道,“定然还在长安城内外,你带人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个人找出来!”
事情发展至如今一切已然明朗。
是啊!已经明朗。
灯下,乔书红着脸赤着上半身背对着众人,唐中元手里举着灯将他后背照亮,转头问一旁的乔苒,道:“乔小姐你看清楚了么?”
女孩子手执纸笔,边看边写的“嗯”了一声,道:“你离近点,温度要正好,却也莫要伤到乔书。”
唐中元点了点头,拿着灯烛靠近少年瘦弱的后背,却又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有些滑稽和古怪。
“乔小姐,你你快些!”乔书声音颤颤的说道。
此时已是初夏,夜晚屋子里也不至于冷,更何况这不大的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呢,可他还是惊慌的声音有些发颤:“快快些吧,有点怪怪的!”
岂止是有点,简直相当奇怪了,唐中元嘀咕了一声。
便在此时,女孩子开口了,她声音清亮中带了几分凉意,似乎渐渐驱散了众人心中的不安。
“你当时还在乔正元那里时也是养尊处优,日常吃食起居一切皆有人服侍。”
乔书的过往大家都清楚,他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唯独洗澡这一处,年幼时是你母亲屏退了左右亲自为你梳洗,待到大些便是你自己梳洗了。对吧,乔书?”乔苒认真的问道。
乔书心中的不安渐渐退去,闻言下意识的点了下头,道:“不错,我娘说这等自己的近身事要自己来。”
所以,如此即便是展露个背部在人前,他都有些不习惯。
“你背上有东西,”女孩子看着乔书的背,说道,“寻常不会显现,不过温度稍稍上升便出现了。”
一旁的唐中元闻言顿时叹了口气,道:“我第一次见乔书的时候,正巧是他娘出事,他冒雨来找你的时候。他淋了一场雨,夜里起了烧,我为他换衣裳的时候似乎隐隐见到他背上有些东西,只是那时灯光昏暗,我也未多想,以为是眼花了。待到改日记起这一茬再看时,他身子已好,自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如眼下这般有灯烛靠近,为灯烛温度所影响,他背后的东西又显现出来了。
可见这东西受温度影响。
听说自己背后有东西,乔书立时不安了起来。
“什什么东西?不会死吧?”他还想着好好读书,待到大些赚些钱财好为这个宅子出些气力呢!
这话听的乔苒忍不住笑了。
“放心,你不会死。”女孩子说着,目光落到了他的背上,忍不住轻哂,“你背上的是个宝贝。”
“那是什么东西?”乔书很是不解,虽然是自己背上的,可是反而自己是看不见的。
“是一段残书。”女孩子看着乔书背上浮现出来的文字,灯光下女孩子的目光平静中带有几分莫名的意味,“有人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残书。”
说到这里,女孩子突然笑了,只是笑了两声之后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俏厨娘一开始就死了。”
这话听得同在屋子里的乔书和唐中元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什么俏厨娘什么一开始就死了?
只是还不待二人开口问出来,女孩子却忽地眯了眯眼,道:“不过张女官却并没有被抓。”
又是俏厨娘又是张女官的,乔书和唐中元愣愣的看着女孩子。
女孩子却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而后吹了吹墨迹还未干的纸之后将记下内容的纸收了起来。
临离开前,对着还在发愣的两人,女孩子莞尔:“好了,莫要多想了,睡吧!”
剩下的事与他们都没有关系了,只与她有关。
即便是有所预感,可看到铺天盖地这样黑洞洞的枪口时,镇南王妃还有些发愣。
真真公主却是不以为然,她大步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把西洋的枪炮,垫了垫手里的重量,便蓦地抬手指向窗外,手指一动。
随着“嘭“的一声,夹杂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一只被打折了翅膀的鸟落了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骤然失去生命的鸟儿的鲜血缓缓溢了出来,红的有些刺目。
“你”看着真真公主的举动,镇南王妃忍不住动了动唇,看着那死去的鸟似是有些不忍。
“不过一只鸟而已,又不是人。”打了鸟的真真公主“哈哈”笑了两声,声音里满是得意的看向镇南王妃,炫耀了起来,“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些武器如何?”
镇南王妃眉头蹙起,只是顿了片刻,却又松开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她,目光落到地面上,道:“不错。”
“岂止是不错,动动手指便能解决一个人的武器便是老弱病残也能使得。”说到这里,真真公主面露可惜之色。
若非这巴掌大的封地没有多少人,唯恐少个人帮她拿枪,她方才拿来试枪的就不是鸟,是人了。
镇南王妃是个聪明人,这一路而来早看穿真真公主的性子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开口问真真公主:“谢大人呢?”
她与承泽是母子之事在真真公主面前并未说破,是以依旧唤承泽“谢大人”。
真真公主随口回道:“他赶路赶了一路,眼下正在堂中休息,你要看他便去看吧!”
谢承泽虽然长得不错,却不是她如今喜欢的那种瘦弱美少年的模样,是以她对他兴趣并不大。
镇南王妃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才走出房门便听到屋里传来“嘭嘭”几声枪响,肉眼可见的,不远处的树上几只鸟又落了地。
真是好危险的武器镇南王妃目露不快之色,快步离开。
走入大堂的时候,谢承泽正坐在堂中,手中捧着一杯茶微微眯着眼,似是在想什么。
“承谢大人。”镇南王妃开口唤了一声,走过去说道。
虽然是在自己的封地,可有真真公主在,她却不得不改口,镇南王妃心里委实有些憋屈。
谢承泽“嗯”了一声,起身上前扶了她一把。
虽然母子二人分离多年,还有些生疏,更何况谢承泽也不是个热情之人,不过到底是母子,这一路走来,二人多少也渐渐生出了几分情分。
大抵母子连心这句话当真有一定道理吧!
“方才她拿了抢便开始试枪,”镇南王妃沉吟了一刻便开口说了起来,“我瞧她拿枪乱试的样子,总觉得这武器虽说极厉害,却也极危险。”
听镇南王妃提到“危险”二字时,谢承泽立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一件危险的武器,伤人的同时也有可能伤己。”
好歹也运送了这武器一路,这武器的危险程度他岂会不知?
除了武器危险之外,还有人。这封地四周守兵似有异动,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朝廷的兵马,有多少是被那幕后黑手暗中渗透的,同样有枪炮在手的兵马。
不过不管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镇南王封地不过多久便会成为战场的中心,一片狼藉。
谢承泽沉默了片刻,忽对镇南王妃,道:“母亲!”
这一声“母亲”唤的突如其来,镇南王妃一怔,下一刻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自眼眶中涌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谢承泽,下意识的拽住了谢承泽的衣裳,喃喃着开口了:“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谢承泽沉默了一刻,道:“母亲。”
自幼懂事开始他便没有唤过这两个字,开口的瞬间也有些艰难,不过随即便释然了。
“母亲,”他看着泪眼婆娑的镇南王妃,待到镇南王妃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之后便再次开口道,“有一事请母亲帮忙!”
“好!”镇南王妃不住的点头,看着他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这等情形之下,他心中一动,也难免受到影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谢承泽便再次开口了:“我在附近临城的镖局寄了东西,母亲可否帮我走一趟将东西取回来?”
原来是取个东西镇南王妃“嗯”了一声,准备就此出发,便在此时,谢承泽却又道:“重要的东西母亲随身携带,莫要留在城主府。
“重要的东西?你是指那份圣旨么?”镇南王妃闻言有些惊讶。
谢承泽点头,淡淡的瞥了眼不远处真真公主的方向之后,开口道:“她虽然不算聪明,可武艺却是一等一的。真要寻找什么东西,我等怕是抢不过她的。”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如今少了制掣的真真公主随时有可能暴起杀人。
她在护龙卫时脾气便不算好,之后做多了暴虐的真真公主,早不知是“真真公主”这个身份影响了她还是只是彻底激发了心中的暴虐本性而已。
“莫要把这等东西留在她身边刺激到她。”谢承泽开口道,“你随身携带在身边或者将东西交给一个可靠的人。”
既然莫要把东西留在真真公主刺激到她镇南王妃沉默了一刻,道:“不如将东西送走吧!”
如此,倒是大家都放心了。
左右那份圣旨于此时的他们而言已经无用了。
至于可靠的人
“你本是要替我去取东西的,如此,便请镖局护个镖好了。”谢承泽似是一早便猜到了她的选择一般,淡淡开口道,“将东西送到大理寺的乔大人手中,她就是负责真真公主以及那个幕后黑手的官员,交到她手中再好不过了。”
乔大人么?想到那个曾经拜访过自己的女孩子,镇南王妃略一迟疑便点头道了一声“好”。
“那您早些去吧!”谢承泽说着起身将她送到了衙门门口,道,“早去早回!”
镇南王妃再次点了点头,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却见谢承泽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似是并不觉得惊讶,朝她点了点头。
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可镇南王妃却有种喜从心来之感。
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活着,慢慢长大,遇到谢五爷变成谢家子之后,读书受教导,科举入仕,又入大理寺。
一步一步走的沉稳而优秀,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长成如此优秀的样子,这种欢喜之感,于天下母亲而言都是一样的。
镇南王妃欢喜不已。
早去早回,她要快些去,快些回来回到承泽身边。
如今这个局是他一手布下的,他还要带着她亲手解决那个害他母子二人相隔多年的幕后黑手。
直到再也看不见镇南王妃远远离去的背影,谢承泽才收回了目光。
他垂下眼睑,自嘲的轻哂了一声,再次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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