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二十年无弹窗 第二十九章 假情·宁静
外面的人也对他颇有微词。年纪小,没阅历。
个子矮,没气势。
脾气暴,没肚量。
说话损,没口德。
前两年印乐知还把娃娃亲给退了,导致原本会成为亲家的家族也不待见他。
反正啥都不行。
随后就迎来了武林大会,都没给印乐知多少整顿的时间。
那次大会印乐知本来听着一堆人指桑骂槐话中有话就烦得很。六堂对他态度改善了一些,但基本也不为他出头。
印乐知一直憋着的气直到亦炎苏非得追问他一些有的没的废话时,终于爆发了。
众目睽睽之下,亦炎苏半跪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他的脸看起来连骨相都变了。问就算了,还动手动脚地去摸他脸上的骨头和耳垂上的黑梅花耳钉。
惊风阁孝服里的白色缎带挡了至少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嘴唇和瘦削的下颔线。能看出个啥!
印乐知觉得天地无一是在没话找话。几次不愿搭理无果后,印乐知用了他最温和的问候方式:一脚踹了过去,并且问候一句“你有病吗?”
结果就看着那人的怒火蹭蹭窜上了天,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差点没直接把他踝骨给捏碎。
印乐知根本没把那疼放心上,下巴一扬:“妈的,神经病。”
亦炎苏:“???”
这小孩还骂上瘾了?
亦炎苏放开印乐知已经红肿的脚踝,站起身想教印乐知做人。
结果印乐知连天地无一都骂过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更是不放在眼里。在天地无一松手的一瞬间行动自如地拖着红肿的脚踝,冲下高台,当着大会所有人的面,语言与长刀一起上,把那些阴阳怪气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哑口无言。
最后第一堂堂主道:“小阁主,别伤着手,放着我来。”
印乐知听出了堂主的话外音,利落地收起几乎要跟他人差不多高的长刀,一甩长发,走了。
亦炎苏在一旁看得有趣,在那只到他胸口的小个子从他旁边匆匆走过时,忍不住抓住了他的上臂:“哎,印乐知,你是不是不记得爷了?”
印乐知回过头,差点没被白花花的晃瞎眼,下巴一抬,张口就来:“天地无一你怎么这么闲?你家祖坟冒青烟呢不赶紧回去看看?在这儿浪费老子的时间都够你回去给家人收尸了。”
亦炎苏:“……………”
上次见他时亦炎苏还让这孩子谨言慎行呢,真是不记打。
挺想用暴力教他做人的。
印乐知当然不会站那儿等着被打。趁亦炎苏嘴上说不过正不知当不当揍的时候,印乐知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小个头在前面转了个弯,很快消失在了亦炎苏的视线里。
印乐知走的太快,没看到亦炎苏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反而笑了:“这小孩嘴上骂那么狠,怎么都没什么恶意。”
亦炎苏低头往自己身前比了比印乐知的个头,又笑道:“长得太慢,还是那么矮。再高点嘴甜点爷更喜欢。”
印乐知急着回去冷敷他的脚踝,不然要知道他在背后又嘀咕了什么,能气得奔回来跳高高打他的头。
印乐知睁开眼。
年幼的二人与临空感都在那一瞬间淡去。
严方任大大咧咧地在守卫们的注视下出了幻阵,在阵外可疑地伫立良久。
可疑到守卫们都要上报堂主了,严方任才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回头又看了山上一眼。
与红玺刀融合后,他肉体上有诸多变化。其中肉眼不可见的一点是,他时常会感到刺痛。
严方任一开始还以为是伤口的痛,但后来发现还是有些不一样。
那刺痛来去都毫无预兆,痛感程度不定,严方任用了很久才搞明白,那是人们的恶意。
他接收到的恶意越浓,那刺痛就会越厉害,细细密密得像是用钉锤在身上来回滚一样。
即使在王乙面前,严方任也能感到隐痛,大约是王乙对自己的利用之意与对自己生死的漠视导致的。
然而刚才在印乐知面前那么久,说了那么多话,他从始至终,没有疼过一次。
即使在他怀疑印乐知都要拔刀相向时,他也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不愧是以泛泛之爱为核心活着的人。怕不是印乐知的思维大都是以爱与生为出发点的,以至于见血要命的举动被他做出来后都不怀恶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印乐知是比天地无一和瑞安澜还要可怕的人。
严方任心想,亦炎苏既然是恶意的载体,多半承受的痛苦比他还要深重。
那亦炎苏还真是无法放开印乐知,印乐知于他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于旅人。
严方任刚才都差点不想走了呢。
此时他站在阵外踌躇,也正是因为贪恋刚才的宁静,不由地开始思考接下来去哪儿恶意会少一些,好让他疼痛感落差没那么大。
想出来的结论是:他要不再回山顶吧。
算了,丢人。
很快,严方任就忘了印乐知那里的宁静。
因为他碰到另一个可以为他带来宁静的人。
严方任老远就从那背后的大黑匣子认出了三奇青。
三奇青那走走停停的样子,明显是找人。
严方任犹豫了一下,不大敢直接走上前去,便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
三奇青走到天黑后仍一无所获,心下躁郁,在路边随便买了几个小吃就揣着回了住处。
正值饭点,住宿处没什么人。三奇青心思重重地刚踏入自己房间的房门,就听到背后一人抢上一步,按住正在关上的门。
三奇青一低头,看见后面那人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两手按在门框上,似乎完全挡住了自己的退路。
三奇青:“!!!”
啥?被三奇六仪堡的人给跟了?
三奇青侧过身,用门框的边角和一只手撞开天盘九格匣,机括还没完全展开时就迅速从缝隙抽出最短的剑,反手一挥,指向来人:“谁?!”
三奇青这才看清,那人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被剑指着,他不仅不慌,甚至都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三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