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二十年无弹窗 第三十章 假情·我要她消失
三奇青也保持着持剑的动作僵持了片刻后,上前把那人往里一拽,一脚踢上了房门。门扇互相撞了一撞,三奇青回身又要去拽那人头上裹的衣巾:“严方任,你干啥呢?”
结果严方任握住了他的手腕:“别拽。”
三奇青:“?”
三奇青听着他声音有些奇怪,便任由他攥着自己,视线从头巾边缘钻了进去。
严方任就看三奇青鬼鬼祟祟地打量他,好不容易看清一点后,小表情一僵,立刻把伸长的脖子摆回原位。
严方任:“噗。”
被嘲讽了的三奇青一囧:“我没看到哈!”
路上三奇青别提多么心急如焚。
他在的那个小城消息闭塞,要不是他一直刻意关注严方任的事,估计再过几年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刻意关注的结果就是听到他死了。
吓得三奇青把醉醴安排给大娘们后立刻就往江南跑。
结果严方任就跟真的凉透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
三奇青心也凉了半截。
不管严方任变成了什么样,至少他现在活着站在三奇青面前,三奇青已经十分满足。
严方任不想提这个话题,他们就不提。
结果严方任却松开了三奇青,主动揭下头巾,道:“没多大事,死不掉。”
脸露出的一瞬间,三奇青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甩开视线。
严方任顿了顿,又准备把头巾裹过去。
三奇青从视线边缘注意到这个动作,气冲冲地上去揪住他的头巾扯落:“布擦着不疼??”
那粗糙的布被从严方任手中猛地抽走,把他指腹都摩擦得泛红。
三奇青走近了看得就更加清楚。严方任脸上伤口仍然新鲜,嫩红的肉翻卷着,表面还渗着血丝。
这得多疼,还非要拿布去刮那嫩肉干嘛?
严方任愣了一会儿,垂下眼:“疼。”
他一直跟风,只是不愿意说。现在在三奇青面前人,他终于可以说出口:好疼,不止是身上,五脏六腑都疼。
但看到三奇青那感同身受的痛苦眼神后,他又后悔了,忙道:“其实也还好。你这么跑来,醉醴怎么办?”
三奇青故作轻松道:“你忘了顾王张李那一屋子大娘们了?”
“噗。”严方任笑出了声,“真忘了,对不起。”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说你死了,可把我给吓得,手中的面条都不香了。”
三奇青的语气是带了一点玩笑成分的,但严方任却笑沉了下去,总是带着一点笑意的嘴角慢慢落下,他本就细微的声音也变得飘渺:“阿青,都是假的。”
三奇青几步扑向严方任,力气有些大,严方任被猝不及防地撞得连连后退,后背抵上了窗台。
三奇青倒是避开了严方任半边身子的伤口,没把严方任撞疼。
严方任腰贴在窗台上,有些无奈地望着三奇青的头顶。
三奇青低下头观察片刻,伸臂抱住他没受伤的部分,道:“我是真的。”
严方任向后仰头,从打开的窗户里伸出去,看着夜空中清冷的群星。
有次瑞安澜和严方任一同出去时,两人夜间懒得去找客栈落脚,干脆在野外的星空下呆了一整晚。
那一晚瑞安澜一直没睡,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严方任问她在看什么,她说:“看神吧。”
严方任:“?”
瑞安澜道:“光明之神,孤星之神,降临人间。”
好吧,又是远西的东西。
光明之神好理解,严方任问:“为什么是孤星之神?”为什么有人会信孤星啊?
瑞安澜顿了顿:“不知道,得问亦炎苏。孤星之神其实指的是他,光明之子,夜中孤星。”
严方任觉得她心情低落,软着声音道:“不问,反正你不是孤星。”
瑞安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是。孤星还有光亮呢,我只是一块掉落在这里毫无目的的石头。”
严方任生起气来。
当时的他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过来,他气的不仅是瑞安澜对自我的否定、还有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存在意义的否认。
严方任收回视线,撞上也仰着头的三奇青的视线。
只不过三奇青是在看他。
三奇青难得充满压迫感地贴在他胸前,紧紧地盯着他,温暖的深褐眼睛似乎在说:“看我。”
严方任慢慢抬起手,像是为了确认一般,轻柔地触了触三奇青的脸,低声道:“嗯,你是真的。”
他突然鼻子有些酸涩,微微屈膝,额头抵上了三奇青的额头,慢慢闭上眼:“我也是真的。”
因为严方任离得太近,三奇青也闭上了眼,只觉得脸上有点湿润,不知道是不是严方任伤口里渗出的血。
有三奇青在,严方任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没有刺痛,没有噩梦,他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太久没有睡好,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醒来时,三奇青正支着脑袋坐在床边打盹。
严方任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身体状态恢复了一些,便做起了身。
三奇青听到动静,睁开眼,道:“你这是多久没睡?”
严方任:“记不清了。”
三奇青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听严方任说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现在头还疼。
他揉了半天后,总算想起来自己昨晚想要问什么问题来着:“你打算怎么办?”
严方任敛了神色,温柔的眼睫微微向上挑了一下:“我?”
他突然哑了声。
三奇青鼓励地看着他。
正视自己,从来都是解决心理问题的第一步。
在三奇青的注视下,严方任动了动唇,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我要她消失。”
不是要死,是要她和她的目标,一起消失在这世上。
严方任已经没有目标了,她怎么能有?
三奇青震惊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严方任是认真的。
他道:“你要不再想想?”
严方任:“我没日没夜地想,已经想完了。”
三奇青沉默了。
他们相对无言,一直到窗外夜生活的歌舞响起。
三奇青慢慢道:“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