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隔绝的理想乡无弹窗 四十三.人偶
手握胜券的少女,自信、优雅、美丽。她的身姿令人忍不住将其临摹下来,挂在最显眼的墙面之上。
然而公主殿下的美貌并不是栾蔷心目中的样子,他透过那张脸皮,看到皮下被名为野心与欲望的黑色汁液所填满的心灵之海。海上飘着颠簸起伏又破烂不堪的船只,操控船只的则是拥有着贪婪之目的老人。
“你们家族确实喜欢投资。”
“你在说什么?”
栾蔷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德丽莎感觉自己先前所为全部化为泡影。她好像忘了,谈判、威胁都是建立在足够了解对方的基础之上。而很遗憾,德丽莎对栾蔷一无所知。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以她失败为结果的谈判。可惜,原本,她是达成平局的。
可德丽莎实在不该先声夺人,先声夺人是对付怯弱者的手段,可对栾蔷只会暴露德丽莎自身的弱点。
栾蔷的眼睛盯着她,从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与畏惧,就连最初的困惑与惊讶也成为飞灰。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明明一分钟前,他还像一个执拗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孩子。
栾蔷忽然抓住软剑,鲜红的血液瞬间滴在了他的脸上。
德丽莎被他的动作一惊,事情发展有些超出她的意料。按理讲,栾蔷此时该跟她谈条件了。他们会定下一个个约定,从而达成和解。因为栾蔷便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他适应被压迫环境的天赋比情商要高很多。德丽莎甚至想好了今晚的赔罪之举。
但栾蔷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预案之内。
这就是德丽莎的局限。
自诩背负家族黑暗的她却偏偏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栾蔷是流浪者出身。
即便他身体里流着蔷薇家族的血,他也不是一个贵族。同样,他也不是一个好学生。
栾蔷趁着德丽莎失神的空隙,右手猛然出拳攻击她的腹部,双腿也同时发力踢向上方。此时栾蔷的左手已经放开,德丽莎直接被他踢至半空。
在半空中要怎么稳住身体?答案是没有办法!德丽莎只能用剑挡在自己身前,等待栾蔷的下一击作为着力点。
然而,她等不到下一击。更准确的说,是等不到栾蔷的下一个肉身技——他直接拿出了“那个”。
怎么……会……?
在意识的最后,德丽莎只剩下这个想法。
一道白色的光线直接射穿她的身躯。
柔弱的、美丽的少女的身躯自半空落下,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有一句话我很同意。”栾蔷慢慢从地上站起身,“规则是由强者制定的。”
他右手里握着的正是令德丽莎丧命的武器,它被做成了复古式的转轮手枪的形状。枪身细长,呈银白色。缠绕在枪身上的则是一朵白蔷薇。
其实德丽莎还没有丧命。栾蔷瞄准的是她的心脏位置,可他毕竟没有系统地练习过枪法,准头有点差,只打到了心脏旁的某一处。但德丽莎,或许死亡会更让她好受一点。至少她不用感受自己身体被一点点剥夺的恐惧。
门被人推开,恭敬的女佣正双手叠在腹前。“主人,有客人来访。”
“让他等一下。”
“遵命。”
他们之间的对话日常而普通,如果他们当真是一对主仆的话。但女佣是德丽莎雇的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是德丽莎的宅邸。
为什么会这样?
躺在地上的德丽莎胸口起起伏伏,她尚未死去,将二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家族一员,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血统。您说对吗?德丽莎小姐。”栾蔷笑着对她说,用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就算栾蔷不知道他所掌握的力量的名字,也并不妨碍他使用自己的天赋。所谓天赋,就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所谓天赋,就是有如行走一般会被自然掌握的东西。
德丽莎小觑了蔷薇家族的血统。她对蔷薇家族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她的父亲。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蔷薇星。
所以即使雅克描绘得再栩栩如生,她都无法理解。
如果她能够理解,她就一定会把别墅里的人偶全部毁掉。
可是她没有。人偶还好好地堆放在会客室。
于是每日都会前往会客室打扫的女佣……全部都处在蔷薇刻印的影响范围内。她们被同化、被控制、随后又悄无声息地将别墅内的其他人带到此处,分享着她们感知到的神。
以前没有症状,只是栾蔷没想着去操控罢了。栾蔷没有去拨弄她们身上的线,她们才会表现如常。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存在异状,身为主人的德丽莎也不会去想听一介女佣的话语吧。
德丽莎为她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栾蔷将手放在她胸前,鲜血也爬上了栾蔷的手,可他毫不在意。“是你臣服于我。德丽莎·阿波卡利斯。”
然后,借由德丽莎这幅身躯,阿波卡利斯家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个老狐狸,特意将女儿送过来,不就是为了把自己放在身边好暗中观察吗?
他以女儿作为筹码赌博,如果能就此发现蔷薇家族的秘密,阿波卡利斯家稳赚不赔。
可商场,是不存在万无一失的投资的。很快,雅克就会亲身体会这一点。
栾蔷慢慢走出决斗场,德丽莎错了。这不是她与栾蔷的决斗。而是栾蔷与自己的决斗。
他的手还往下滴着血,那是德丽莎的。女佣在他走后很快走进了决斗场,替里面的同伴包扎伤口。
客人在会客室。
不用女佣提醒,也不用任何机器报备,栾蔷就感知到了会客室的人。
那是来自同源的问候,是古老家族代代相传的秘法。
客人有着一张年轻、稚嫩、柔软的面孔……恰如刚入花期的花朵那般明艳、亮丽。
在他身旁,站立着严谨肃穆的管家。
那是他的人偶。
“虽然很想现在就将你迎入蔷薇家,可惜仪式还没有结束。”客人说。
“我明白。”
栾蔷的目光放在头顶的阳台上。
小蔷就在那里。
他的人偶就在那里。
即使从这个方向,他根本看不到小蔷的身姿,栾蔷也知道。
他……它……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