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凝眸无弹窗 第九十五章 美馔
“当然有,没有我能和你们说这个吗?”张主事一向在上司下属的问题上谨慎,不敢有一点疏漏。在他得到于晔命令的时候,特地问了这印鉴。也多亏他问这下,才从于晔那撬来了尚书左仆射的公文,不然他拿什么说话啊。
“尚书左仆射写的。”
“呦,”刑部的冷半瞎登时两眼发光,“呦,这真是啊,货真价实的。”
“去去去,”张主事忽地灵机一动,“那你去和将军说吧,正好多看看仆射的字。”
冷半瞎倒是爽快人,“行。我马上去。”
要想一把抓到郭宝义,他得煞费苦心喽。张主事忙想到裴绪,自己还欠人家顿酒肉呢。琼浆玉液,珍馐百味,好生犒劳他,那事自然就办成了。对,就该这么办。
张主事脑子转得飞快。这裴舍人和杨舍人是至交好友,两人脾性最合得来。他要是有本事通到杨素那去,也就能结交到裴绪了。自己该备份厚礼到杨素家,恭恭敬敬地献上。
他越想越顺,自己不禁笑出声。
“哎呦!”
刚乐了半天就磕脑袋了,不过他还是高兴的紧。
杨素家在老远的里坊,张主事不惜那个跑腿费了。
“我们这是要哪去啊?”
杨素被张主事忽悠到马车上,正摸不到头尾。
张主事笑面若暖阳,“您呀,瞧好吧。”
“啊?”他一头雾水。
却没想到他被带到了裴绪先前去的那家酒肆,好巧不巧遇上了裴绪。杨素这下弄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张主事的挡箭牌,负责给他打掩护的。
裴绪精明的很,见张主事便笑道:“我说怎么邀我吃酒呢?”
“您说笑了,请您二位吃酒那是卑职该干的。”
“别,你们谈事别拉上我啊。”杨素悄悄跟张主事抱怨。
张主事却催着他进去,“杨舍人,里面摆着好酒好肉。”
杨素见他们俩巴巴的等他进去呢,自己也不好冷脸走人。
西域的琼浆玉液,玲珑剔透的玉露团,脆香鲜嫩的箸头春。杨素在东宫饿了半天,看到这些个美食,快馋的流口水了。
“美馔”
香气凛冽,极为文雅,是雅士之照。”
“最后这个‘迦南’,别具一格,是上品中的上品。并且幽雅宁静,非同寻常,不可与其余同列。我认为当列为第一。”
“算你识货,可这根本的东西你还没品出来。”
“我还没说完,你这是变着法把我心底事刨出来啊。‘迦南’的原料是圣人特赐给上真公主的奇楠香,而上真公主的身边碰巧有位制香的高手,这位高手,就是前日一直与我有书信之交的谭若昀。赵江雪,你是何居心啊?”
“没良心的畜生,是人家谭姑娘把你请来的。”赵江雪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屏风隐约透着个身影,裴绪霎时明白了什么。
“你呀,该想想怎么见她吧。”
“‘蘅芜香’和‘月麟香’都是浓郁的香料,虽珍贵些,到底缺了什么。制者心思巧妙,令我叹服。”
他也累了,伸个懒腰继续说:“‘红梅’,焚之恍若置身朔雪时节,
不等他继续骂下去,赵江雪便让人上了五只香炉。一模一样的鎏金博山炉,焚香后恍若置身仙境。
“你这里都以古法见长,或浓或淡,总得有个优劣。”他试了个唤作“梨雪”的香,“名字新雅,内里到底芬芳馥郁过了。梨花清淡,此香不衬。”
西厢是她的下处,他刚只迈过一道门。却见她住的屋子门紧闭着,大夏天窗也不曾推开。他适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所闻之香,乃是院里香草之味。论这些究竟叫什么,作何用处,他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见面名不正言不顺,他猜到她肯定冷言冷语说上几句。
“晚了,这位主就去伺候别人了。”
到此他心凉了半截,任再多再好的料,再精巧再细腻的制作,也不如天然之香新奇可爱。他纵使不离不弃,日日托付锦书赠答诗歌,送上各色礼物,都是一厢情愿,率性而为。虽曾经有过风流韵事,但那都是情动一时而出的暧昧往事。可既然来了,他也不能原路返回等着让赵江雪看笑话。
话是如此,真比较起来,他当然与那位贵人无法相提并论,可先已有露水情缘,就算他没人家尊贵,也有个情分在吧。这倒好,把他骗到这来,无非就是分道扬镳,再也不提这破事。
没人背后指使他们合伙强逼着他俩断了,他到死都不会信的。
“哪怕人人都说我滥情,我也要走进去。”他心里这么想的。
谁料,刚进去他就碰了一鼻子灰。
晦暗的屋里,谭女面色凝重,更显暗沉。言语出乎寻常地强硬,甚至不顾惜礼仪,“我知你今日所谓何事,试你一场香,也该懂了你自己还是个轻佻郎子。从前有年轻的借口,现在都大了,希望你爱惜自己的名声。”
裴绪倏地全明白了,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着:“我只求你应一句,若是不愿,我就死了这条心,从此各过各的,也好少生点是非。”
谭女极为严肃,“没有愿不愿的事,胡闹的事,怎么可能有结果。”她更是懂得他气愤于过去的种种回绝。
裴绪又气又恼,无暇去伤心。背上凉涔涔地,发了许多冷汗。他怎会不知道谭女在如何想,分明是想支开他去寻那位的好。也不用多问,自有人把风传给他。
出到庭中,差点泪涌出来,如此被人厌弃还是平生第一次。无可奈何,又满怀怨怼,恨她是如此薄情。
“那时还真是年轻,全不顾自己的脸面。一味地硬上去求爱。”
裴绪自嘲,如今可不能那么任自己性子来了。
他看冯姑娘的模样,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却不适合做太子妃。十有八九是被教得处处顺从,东宫那种地方光靠温柔贤淑怎么能待得下去。裴绪不胜惋惜,又一个女子要被朱墙紧锁了。
他今儿只是见过了冯老夫人,明早还要去拜见冯坚,天色刚暗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