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天纪无弹窗 一百九十八章 挑拨离间
这时,萧兰君正走在回天香宫的路上,旁边跟着小江牧的乳母,可萧兰君怎么也不肯交给旁人抱着,一路走来皆亲自把小江牧抱在怀里,还时不时低下头来逗弄他。正值此时,一个身影挡在了身前,萧兰君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奴婢参见良娣。”
萧兰君抬头一看:是一个内官,看这衣服,等级可不低。她有点懵:莫非是贤妃等久了,特地派人出来寻她?
谁料眼前的内官开口道:“良娣,陛下请您过去御书房觐见。”
萧兰君闻言,眼中的笑意顿时凝滞了:上次她单独见皇帝,还是数年之前。
那时她还未嫁给韩珞成,父皇刚刚去世。皇帝把她丢在尚宫局做了半年秀女,突然把她提出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韩珞成。
她不想,但她知道自己没得选,也知道皇帝这般作为定有目的。
自从她嫁给韩珞成之后,白姗和新月便一直待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监视着她是否踏踏实实地做皇帝的眼线。
现在皇帝已是奄奄一息,莫非……萧兰君的眼神突然又亮了起来:莫非皇帝是要解除了自己的使命,好让她一心一意追随韩珞成?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萧兰君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和韩珞成那般若即若离,说到底就是因为自己接触韩珞成的动机不纯。
而最近,更是有人拿着这样的借口来劝说她,让她重操复国大计,把韩珞成弃之不顾。
当萧兰君见到皇帝的那一刻,眼中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了惊讶之色:从韩珞成的言语中,她能知道皇帝已是风烛残年,却没想到皇帝却已是这般弱不禁风,比起两个月前在太皇太后寝殿中一见,可是差得太多了。
“儿臣携江牧,参见陛下。”“起来吧。”皇帝淡淡道:“把江牧抱给孤看看。”
萧兰君闻言,便把怀中的小江牧递给了一旁的内官。只见皇帝挣扎着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笑了:“这孩子,颇有那小子儿时的模样。”
萧兰君闻言,没说话。半晌皇帝又道:“这些年来,孤让你监视着珞成,你做得不错。”
“陛下过誉了,儿臣不过是尽了本分。”萧兰君摸不准皇帝的心意,便小心翼翼地答道:“再者公子在京中的时间甚短,儿臣也没能为父皇多做些什么。”
听得此言,皇帝也没回应,只继续逗弄着床榻旁的小婴儿,好一会儿才说:“从今以后,你不用再继续做了。”
萧兰君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连忙跪下,笑着说:“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别着急啊。”皇帝淡淡地说:“孤还有别的事情,要让你做去做呢。”
“你终究还是浦羲人。可珞成,终究是要来坐这个位置的。”皇帝接着说:“若是你做皇后,孤可不放心。”
萧兰君闻言,刚刚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忙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定然会辅佐好公子!况且儿臣在华天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早就已经是华天人了!”
闻言,皇帝突然抬眼盯着萧兰君的眼睛:而萧兰君也正是从此处,从此时,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杀气。
皇帝盯着萧兰君看了许久,却没说话,蓦地又低下头去逗弄了那婴儿好一会儿,才示意一旁的宦官把小江牧抱回给萧兰君:“下去吧,珞成他们还在等你。”
萧兰君却没听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默认自己能继续留在韩珞成身边了?不是说有事情要让她做吗?老实说,刚才皇帝那样看着她时,她真以为自己再见不到韩珞成了。
她揉了揉手心冒出的冷汗,连忙又行了一礼,抱好小江牧:“诺,儿臣先行告退。”
带着小江牧出了御书房,萧兰君松了一口气,凝着的眉毛却迟迟不能松弛,她把怀中的小江牧抱得更紧了,恍如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生怕再次失去一般。
但萧兰君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还在皇帝手里,而且已经被紧紧地捏着,就看他愿不愿意放手了。
新月在萧兰君走出御书房的大门之后便到了皇帝跟前,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懒洋洋地,又一次躺下了:刚才若不是小江牧来了,只有一个萧兰君,他才不会特地起身呢!接着说:“这些年你和白姗跟着良娣,觉得她怎么样?”
新月知道皇帝想问什么,便斩钉截铁地说:“陛下,良娣有时,并非尽心尽力为陛下办事。她与公子情分甚深,若非奴婢二人督促,断不会主动监视公子。”
皇帝有些讶异地瞥了她一眼,半晌才笑了:“好啊,当初派你去她身边守着,果然是不二佳选。”
新月没说话,她知道今天皇帝特地传信让她入宫,必是有不能告知萧兰君的事情要吩咐她做。
“既然如此,你就替孤,”皇帝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杀了萧兰君吧——最好是在珞成登上皇位的那些日子里,否则孤担心他二人夫妻情深,珞成执念太过,会失了斗志。”
“诺,奴婢遵旨!”新月答得极其干脆利落,仿佛是要去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般,眼底泛不起一丝波澜。
“杀了她以后,若是公子问起,你该怎么答?”皇帝淡淡地问。
新月沉默了片刻,才道:“良娣这些年待奴婢不如白姗好,又常常责备奴婢,这些日子更是因为奴婢对小皇孙照顾不周,常吓着他而动辄打骂。奴婢气不过,便杀了良娣。”
“很好。”皇帝极满意地又问了句:“但若是你说是孤的旨意,公子也不会怪你的,为何揽在自己头上呢?”
“陛下若要明着杀良娣,有一百种方法。既然要奴婢私底下除掉良娣,必然有自己的苦楚。”新月特地在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陛下与公子还是父子情深,更为相宜。”
皇帝忍不住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知道怎么办就好,下去吧。”
新月颔首称“诺”,便从御书房的后门离去了,一如她从未来过一般。
而此时走在路上的萧兰君却又遇到了一个挡在前面的身影——那人就像是故意在那儿等着她一般,笑盈盈地站在那里,还远远地朝她行了个礼,叫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走过去。
“大公子。”萧兰君微微行了个礼,却见韩珝偲笑着走过来:“今天是腊八节,四弟妹是特地来给贤妃娘娘请安的么?”
萧兰君颔首道:“不错,但刚才陛下说想见见江牧,我便抱着孩子去了一趟御书房。”
“早听说父皇对小江牧十分疼爱,更是亲自赐名。当日江牧的满月酒我没去,实在是因为公事繁忙,四弟是江牧的父亲自然要出席,我不过是大伯,便帮着珞成顶班了。”韩珝偲笑意盎然,竟真像一个最关心人的长辈和兄长。
他走近了两步,又道:“江牧出生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他。”韩珝偲目中含笑看着萧兰君:“我可以抱抱他吗?”
萧兰君笑了笑,连忙把江牧递给身边的乳母,又让乳母抱去给韩珝偲看。只见他笑着说:“这孩子真可爱,怨不得父皇喜欢!说来我还只有这一个小侄子呢,以后定好好疼他。”
看着韩珝偲的神情,萧兰君脸上却并无笑容。她想起几天前一个人的几句话,不由得荡漾了心意。
“良娣与公子之间若即若离,云曦早已知晓,良娣又何必掩饰?”那天,文云曦的笑眼一直看到了她心底:“其实说到底,良娣对公子不过是尽当日的名分和情分罢了,又有什么夫妻恩爱呢?”
“可是复国之事就不一样了。良娣再怎么说都是浦羲人,这一点良娣忘不了,当今的陛下和四公子忘不了,怀王殿下也忘不了。”他还知道怀王?萧兰君脑中浮现出自己那位皇兄的面孔:看来他两必然是相识的了。
“当今陛下心思缜密,浦羲又尚在动乱之中,良娣真以为,就算四公子能登上皇位,陛下真的会让良娣您当上皇后,让您与四公子生同衾、死同穴吗?浦羲人现在在华天是怎样的地位,良娣比我更清楚吧?”
是啊,地位这种事情。萧兰君一想到就不由得苦笑:亡国公主,又能有什么地位?论起地位,她是众良娣中家世最低的。然而良娣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不就是为公子增加家世支持的筹码么?
但萧兰君可不是这么容易游说的人,她立即反驳道:“正是因为我与公子地位悬殊,能在一起生儿育女,才是真正的情谊。阁下不过是大公子的说客,又怎能理解我苦苦守候了五年才得来的,公子的一片真心!”
听完这番话,她看见文云曦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轻蔑不屑的笑容:不知究竟是不屑于萧兰君的话,还是不屑于韩珞成的“一片真心”。
“良娣不会真的认为,公子对您是一片真心吧?”文云曦笑了笑说:“我所看到的,可并非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