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义庙堂谋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章 冯平阴
皇城之内,宫墙之下,有位小太监,领着两个人行走在深宫大内,三人所走的路径,是很偏僻的小道,偏僻到有很多进宫多年的老太监都不知道有这条小道,说此道是宫中的冷清地也半点不为过。故而,这条上达天听的小道,除了当下正走在其中的三人,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
当然了,看不到,不意味着没有,小道常年有皇宫大内的武道高手镇守,只不过是藏起来了而已。
小道虽不宽阔,却长得一眼望不尽,为了安全,小道之上也宫门甚多,光门槛,便足有八十一个之多,领路的小太监,每走过一个门槛,便要抬起手中的金牌,向门内示意,以表示他有陛下手牌,是奉圣旨行事。
但是,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些守护这条小道的大内高手,也没听到任何允许进入的命令。
他只是做着一件他从入宫以来便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已。从刘贞刘大常侍手中接过陛下的金牌,去某个大宫门外领人,把人带入小道之中,每过一门,展示一下金牌,直到把人带到一处叫风停院的地方,待命便是,自有人来安排接下去的事。
这就是他一个小太监在宫中的职责,在太监中还有个名称,叫引路太监。
这些事,就是他每日的事务。
小太监是风轻云淡,做着以前天天都做的事,可他身后那两人,却没有小太监那么轻松。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魁梧,看面容应有五十岁上下,穿一身黑衣,双手手掌缩在衣袖中,衣袖袖口上,左右各一只红色血瞳,表明了他的身份,但却没人知道,他缩于袖中的双手握拳,拳心有冷汗渗出。
女子妖媚天成,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轻施粉黛,身上一袭长裙,飘飘然如仙女下凡间,只是紧皱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惹人怜。若不是手腕上有一条相国巷某座青楼独有,以七色丝线编成的红尘腕带,那准会被认为是哪个大家族中出来的大小姐。
八十一个宫门,一眼望不尽的小道,说长,很长!但再长,也有走尽时,被小太监领着走在这条小道之上的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走这条道了,可今日,却与以往大有不同。
只因为,花廊坊桥之上,少了个赌棋的老头,而某位病秧子身边,多了个谋国之材!
风停院,降雪轩,原先是皇城两大谋士冯平阳与孟文清的居所,先帝尚在之时,在先帝的支持之下,宋瞳这一王朝谍报机构,便出自冯老先生之手,经营多年,才有如今的宋瞳。
冯老先生四年前无故辞世之后,宋瞳的重心渐渐从风停院偏向降雪轩,可孟文清孟先生却对此极不上心,但名义上,冯老先生过世之后,宋瞳明面上能调配各位‘瞳首’的话事人,就只有皇帝陛下,与孟文清两人而已。
直至周伶然二度入圣又陨落之后,孟文清离京回交州孔家书楼,宋瞳才真正意义上变成‘宋’瞳,因为风停院,降雪轩,两地已无主。
风停院外,大常侍刘贞见到了小太监后,伸手要过了金牌,便让小太监离开了,而小太监离开之后,刘贞的一句话,让一男一女两人,都打了冷颤。
“请吧,陛下等二位,良久!”
入院之后,只见院中露天放着一张书案,案上笔墨纸砚皆齐,皇帝宋勤正在写诗,两人齐齐下跪,不敢出声。
宋勤挥毫泼墨不停,没有抬头看人,便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一起来了?是我那弟弟搞出什么妖娥子,还是相国巷查出什么大事了?或,两者皆有?”
宋瞳瞳首胡天明与京城第一名妓李玉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沉默了一小会,胡天明硬着头皮开口道:“并王殿下,去了花廊坊桥。”
手一颤,笔落得快了,把晚来天欲雪的雪字顶上那一横,直接给写歪了,一副好字,写至结尾之时,给毁了!
轻轻的将笔放在玉石笔架上,宋勤抬头看着胡天明,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与那人,对弈了三局,一局输了七吊钱,一局输了七两银子,一局输了七两金子!”胡天明话速极快,没有半点停顿:“然后第四局还未开,并王在那人耳边耳语一番,不知赌何物,那人便对并王殿下说,‘不赌,是老朽输了!’”
说完,胡天明头磕于地,半点不敢动弹。
只听得“呵呵呵”三声冷笑,紧接着,又是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宋勤冷漠的问了一句:“不杀了那老家伙,还留着干嘛?”
京城第一名妓也磕头在地不敢动,说道:“那人离开了花廊坊桥,跟在并王殿下身边!”
砚台与笔架,先后飞向两人,砚台砸中了胡天明的后背,而玉石笔架,则是飞向李玉圆的后脑勺,随后,连书案,都被宋勤掀翻!
宋勤拂袖离去,院中只余下胡天明与李玉圆二人,还是磕头在地不敢起,李玉圆的后脑勺,被一笔架砸得血流不止,而胡天明虽然被更重的砚台砸到后背,却还好没有流血受伤,只是一身墨汁,十分狼狈。
宋勤离开风停院,自有大常侍刘贞跟在身后,宋勤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刘贞抱怨,念叨道:“这老东西太不知好歹了吧,不就是棋力与孟文清不相上下吗?真能以棋入政,真有他哥哥的通天本事?人看着没啥,糟老头子一个,可架子不小,我请了好几回都没请动,这宋沉去赌了几局棋,就跟他了?”
刘贞低头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半句话都不敢接。
“跟着他就不怕死?在京城我不杀你,出了京,死老头子你能活?宋沉护得住你?”宋勤很没有风度的呸了一口,哼哼道:“弈棋如弈人,可连黑白子都选错了边,冯平阴,你算什么棋圣?”
城北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茶馆中,换上了一身新衣的花廊坊桥赌棋老人冯平阴,坐在角落里的茶桌边,面对着一局残棋,苦笑道:“大哥,下棋嘛,你不如我,看人嘛,你亦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