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无弹窗 正文 2 心腹密谈
三月的风非常有耐性地吹拂着,带着些许的凉意,带着早春的气息。一辆红色出租车绕过绿化带停在江林服务公司的大门前,车门打开,一个粗壮的女人钻出车门。出租车掉头走了。女人迈着唐老鸭似的步伐走进敞开的大门。姚雪峰和汪建文都得到通报——薛小妹来啦。两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薛科长来接见,可一等二等不见薛科长的人影,姚雪峰忍不住了,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进了隔壁的屋子。
“听说薛科长来了,没来见你吗?”坐在汪建文对面,本想戏耍戏耍薛小妹这个风流娘们儿,不料却把汪二小姐给惹出气了。
“她为啥要来见我?我又不是一把手。你寒碜谁呀?”
“瞧瞧这张小嘴,刀子似的。大哥没啥意思,就是想逗你乐和乐和。”拉着长声,乜斜着她。
周造良回来了,居于一墙之隔的两位副经理在不知不觉地亲近着,尤其是姚雪峰,每天他都要跑到汪建文的屋子来闲扯一阵,或者隔着单坯跑的墙唠上一会儿。
汪建文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脸上的冰霜开始融化。
姚雪峰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边吞云吐雾边瞟着汪建文。
汪建文靠在椅背上,深思的目光端详着对面男人由额前向后奔腾的发型,若有所指地问:“以前薛小妹在你手下干过多长时间?”
“不到半年。咋啦?”喷出一口烟,捋了把发型,一眉高一眉低,暧昧地瞥着她警告:“你可别往埋汰方面想啊,虽然她那时就叫‘大客车’,但你哥哥我那时可是个帅哥呀!一般的人我还看不上眼哪,我才不会上她那辆破车呢”
“你啦倒吧。骗骗关老九还凑合,在我面前说这话不好使。”捂着嘴咯咯笑。
“嘿嘿……你就埋汰你大哥吧。”一条腿快节奏地颤抖着,一只手摸着刮得青幽幽的下巴。“那娘们儿两眼一勾就跟着走,两块糖就能脱裤子,我可不敢沾她的边儿,万一传上花柳病可划不来。”
“砸砸……她再烂也好过赖桂枝、穆艳春、火——”
“得得得。照你这说我不成了是个女人就行啦?”
“不是吗?妹妹要姐姐也要,连当小妈都绰绰有余的老半婆子你都要,惹得人家老头子醋海翻船,若不是出此岔头儿,八成还轮不上赵秋子当第二任夫人吧?”
“你别提那个蠢娘们儿,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火。非让我写信,不写她就甩泪弹子,我他妈的天生就怕女人淌眼抹泪。写吧,谁知这个蠢货她看完了还不烧,她留着?留着你都放在好地方啊?她天天放在兜里,那不是䝼等着犯事吗?”摆摆手,悔恨地感叹。“就这样的蠢货没事玩玩还凑合,当夫人?下辈子也轮不到她呀!”
汪建文指点姚雪峰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冷血动物,她为了你连工作都丢啦,你还在这说风凉话?采花卖花,谁要是跟了你算是瞎了八辈子眼睛啦!”
姚雪峰嘿嘿乐。“我活了四十多年,只有我损别人,别人不敢说我个不字,妹儿你是第一个。不知咋回事,不管你说啥话我咋就一点气也没有呢?想知道为啥吗?”
“不想。你能有啥好话。”
“不想我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啦。”
汪建文翻了翻眼皮,“你少拿我开涮啊?告诉你我可翻脸啦。”
“真的。你看你咋不信呢?我要是有一点儿拿你开涮的意思就是龟孙子。”
汪建文咯咯笑了,笑完严肃地说:“你快死了那条心吧,像你这么花心的人我岂能看上你?为你丢了名誉下辈子都得下地狱。”说完抓过一张报纸,拿起笔乱写。
姚雪峰抽完最后一口烟,蹍碎烟蒂后突然伸手抓住汪建文的手,又捏又搓又摸又揉,嘴上可怜巴巴地恳求:“妹儿呀,哥哥真心喜欢你。只要你答应了我,连赵秋子都得给我靠边站。”
汪建文的心嗵嗵嗵地跳着,脸却呱嗒着。“你给我放尊重点,想消遣我你可打错了算盘。放手。”如果他是个感情专一的人,就这模样这身材还是值得冒险的!
姚雪峰只能松开手,嘴却咧得苦瓜似的。“天地良心,我怎么敢消遣你呀?我对你的喜爱超过了任何人,要我证明吗?”
“撒谎。你对她的喜欢超过了任何人吧?”指指东墙壁。
姚雪峰立即明白她指的是安巧玲,否认道:“你听哪个事妈嘞嘞的?没有的事。”
汪建文厌烦地挥挥手。“秃子脑袋上的虱子都明摆着了,你还跟我扯淡?这也叫喜欢吗?去去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懒得跟他罗唆,闭上嘴转头看着墙壁。
姚雪峰知道不承认不行,嘿嘿笑笑,“好好。有那事。”
汪建文忽然心血来潮,“我想知道你到底看上她啥啦?不愿说就拉倒,可别勉强啊。”
“我喜欢她的小嘴儿。不过,我喜欢你可是哪哪都喜欢。看你那小胖手,肉食鸡鸡爪子似的,握着特舒服。答应哥哥呗。”
汪建文暗暗动了心却极力控制,用微怒的声调说:“好啊。回家跟赵秋子离婚,丫丫归她。”
姚雪峰长长叹了口气。“离婚无所谓,只是丫丫得归我,她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没有她。”
汪建文忽然一阵感伤:云鸿飞为了自己舍弃了家庭和孩子,这样的代价有哪个男人肯付?可恨自己不珍惜!现在劳燕分飞,想见一面都难了!
上班的铃声刚刚打过,关思琦便挨屋地通知八点开会。
姚雪峰坐在沙发上,董英华和申丽果一人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周芳芳不在。还有十分钟开会,那屋一点声音也没有,三个人都以为汪建文出去了,于是开始唠私房嗑。
汪建文没出去,来了就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忽然,本来叽叽嘎嘎的那屋静了,接着便响姚雪峰的声音:“建文,建文。”
汪建文不仅不出声,还把呼吸放轻了。
姚雪峰骂了句,“又跑哪屋得瑟去啦。”声音压低了接着说:“周造良有行动啦。”
董英华诧异地问:“啥行动?”
申丽果担心地追问:“还要裁员咋的?”
汪建文停住笔,集中精力细听。
姚雪峰低声笑笑。“傻丫头,你就知道裁员。公司要去大京建维修队,跟刁得六合作,一会儿开会八成就是这事儿。”
“你咋知道?”董英华问。
姚雪峰答:“谭中义回来啦。昨晚他在麻将桌上咧咧的。”
“谭中义也不跟刁得六在一起呀?他咋知道建队的事呢?”申丽果问。
“谭中义的小舅子不是刁得六的会计吗?姐夫小舅子啥话不能说?妈的!刁得六这个鳖犊子命真好,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灌马尿,别人的队都赚钱就他赔钱,再不投点资金就得买块豆腐撞死啦。这下好了,一合作他就活啦,又可以在大京混几年了,肥吃肥喝的还能赚个风流。太没天理啦!”
申丽果接着气愤地指责:“他这是咋想的,要干也得咱自己干哪?找个爹背着,他的脑袋是不是让驴踢啦?”
“肯定有猫腻。那颗脑袋好几十斤重,能不明白这事吗?”董英华接说。
姚雪峰嘿嘿笑着骂申丽果,“跟英华学学。遇事就会冒傻气。”
“吧唧”一声,接着响起申丽果发嗲的声音:“就你不傻。”
汪建文恨恨地在心里骂:!lang货!
姚雪峰又嘿嘿几声。“咱们周总不是有四个把兄妹么?”
申丽果抢着问:“不是把兄弟吗?咋又整出个妹来了呢?”
董英华也问:“不是五个吗?咋又变成四个啦?”
“一对傻丫头。听着,哥跟你们说。咱们的周总有四个把兄妹,他是老大,老二毛东国,老三刁得六,老四薛小妹。薛小妹不是蹲着撒尿的吗?蹲着撒尿能叫弟吗?脑子咋这么木呢!”
汪建文又在心里骂:“王八蛋!骗子!还说喜欢我超过任何人?净放驴屁!
申丽果娇嗔地嚷嚷:“就你脑子灵。”
姚雪峰敲敲桌子。“你小点声,告诉你多少遍了就不长记性。”
“怕啥的,她又不在那屋。”申丽果侍宠自娇,不在乎地说。
董英华接着刚才姚雪峰的话问:“这样一来不是要出事么?”
姚雪峰叹息一声。“那是一定的。咱们就等看好戏吧。”
董英华着急了,“他这是胡作非为呀!你身为副经理不能坐视不管,一会儿他一定得征求大家的意见,到时你就提出咱们自己干,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姚雪峰不乐意的声音响起,“你咋不提呢?净在那儿瞎出主意。自己是干啥的不知道吗?不该说的话说了不是自讨没趣吗?”
汪建文一阵愤怒:明则保身!这公司还能好吗?
那屋没了声音,仿佛没人似的。隔一会儿,董英华突然提议:“要不你跟她说说,让她先提,我们大家再跟上。”
“你当妖精是白叫的吗?她心里想啥谁能知道?是敌是友还难说,整不好都得我一人兜着。”
外面响起脚步声。姚雪峰忽然大声说:“还想听吗?再给你们讲一个。说明朝有个唐伯虎——哟,芳芳回来啦?买啦吗?”
周芳芳答:“买了。都交给程姐(保管员)啦。”
董英华热切地说:“快坐下听听,姚头儿给俺们讲故事呢。”
汪建文呼地站了起来,嘎吱挪开椅子,加重力度走了出去,并使劲摔上了门。
董英华和申丽果不由惊慌地看看正要讲故事的却直眉立眼看着间壁的姚雪峰。周芳芳催促:“讲啊姚头儿。”
姚雪峰一点心情也没有啦,看看手表说:“到点啦,讲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