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铁窗无弹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痛打侯发章 5
越狱“咕咚!”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趴在了值班室的地板上。我的脑子在刹那间一片空白。
老鹞子用脚踩着我的脖子,对站在窗前的老辛说:“他在外面偷听,捎上他!”
老辛跨过我的脑袋,一把将老鹞子推了出去:“再看着点儿外面,这屋的灯一灭,马上出发。”
我顿时明白了——越狱,我真的是遇到了越狱!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只能听见我的脑子在“嗖嗖”地转着。
大虎手上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器,蹲在我的头顶,声音急促地问老辛:“辛哥,怎么处理他?”
不行,我得争取主动!不等老辛回话,我忽地坐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辛哥,事情让我撞上了算我有福气。我被别人打了,反倒加了我十几年。本来我就想跑呢,一直没下这么大的决心,既然来了,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老辛提溜着我的腰带把我拎到窗前,发出的声音像护食的狗:“把铁棂子拉开。”
我二话没说,扳着两根铁棂子用力一拉——纹丝不动。
老辛把我的手拿到最右边的一根铁棂子上:“拉它。”
我的手上一使劲,那跟铁棂子就弯上去了,原来这根铁棂子早已经被锯断了。
老辛过来按住了我的双肩。他的脸在笑,可我看不出一丝好意,我觉得他的脸在破裂,逐渐变成碎片:“好样的!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生死一线!你不会不承认吧?是你打开的铁窗。还有,铁棂子怎么断的?是你提供的锯条。”
见我一脸茫然,没有吭声,老辛哼了一声,从裤兜里拿出一根指头长短的锯条,在我的眼前一晃,“看看吧,这就是我夹在笔记本里的作案工具,你不会忘了你给我拿过笔记本吧?好,不跟你啰嗦了,”转过头去厉声说,“大虎,押着老金,上路。”
我这才发现老金战战兢兢地蹲在门后,像一滩刚拉出来的稀屎。看来他跟我一样,也是撞上的,那么大虎呢?再差几天他就是要走的人了呀,应该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反抗?绝对不行!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跟我一条心的,只要我一动弹,老辛和老鹞子就可以在瞬间要了我的命。我偷眼瞄了瞄大虎,沮丧的心情更加强烈,我知道大虎此刻的脑子已经不属于他自己的了,也许我刚一动弹,他的刀子就已经插入了我的心脏。大虎把手里的匕首递给老辛,转过身来,用一把磨尖了的螺丝刀顶着老金的胸口,低声说:“不老实捅死你,走!”
老辛微笑着瞥了大虎一眼,慢慢将锯条别在后腰上,走到窗前,把脑袋往那个口子里探了探,满意地点了点头,回来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我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哥哥,你可真能沉住气啊,我这里几乎要晕倒了,你还在过你的烟瘾啊。转头看了看大虎,大虎好像要哭了,战抖着双臂不停地挥舞螺丝刀:“辛哥,走吧?走吧?”
“急什么?”老辛朝大虎的脸上喷了一口烟,微微一笑,“一会儿你先从窗户里出去,我把这两个混蛋给你递出去。都贴墙根给我站好了,等着我和老鹞子,然后咱们排成队,大摇大摆地走。老四,委屈你了,哥哥其实也不想难为你,毕竟咱们兄弟一场。来吧,”说着,一把将我拽到地下,用一根绳子猛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要是敢反动,我立马勒死你。”
我帮他紧了紧绳子,直直地看着他:“辛哥,我理解你,先这么办吧。”
老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片刻,伸手拉灭了电灯:“出发!”
天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水银一样的月光透过树梢将斑驳的光影洒了一地。
我紧紧贴在暗处的墙上,试探着把手伸进脖子上的绳套里想要慢慢摘下来,刚挪动了一下,就觉得绳子一紧,有人在后面拉绳子。我知道现在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只要里面的人一用力,我的脑袋就会被卡在窗棂上,然后窒息或者被大虎捅死在窗下。
我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就势拉了拉绳子,那意思是,哥哥们,别误会,咱们赶紧走,兄弟我等不急啦!里面没有一丝声息,我估计那两个家伙在观察外面的动静呢。我趁机低声探大虎的口风:“兄弟,咱们怎么办?”
大虎的眼睛变成了猫眼,黑暗里放着熠熠的蓝光:“四哥,想开点儿。”
没等我说话,脖子又紧了一下。好嘛,拿我当驴对待了。我“嘘”了一声,慢慢把手伸向大虎拿螺丝刀的手。
大虎“嗖”地把手抽了回去,猫眼登时变成了狼眼:“别动,现在我不听你的。”
老金忽然像条蛇一样,软软地顺墙根出溜到了地下。
大虎用螺丝刀顶在他的脖子上,低声吼道:“起来!想死我马上成全你。”
“兄弟,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我想作最后的一次努力,拉了拉大虎的手,咽一口唾沫,动情地说,“你还剩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你的老父老母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你,你觉得这样冒险值得吗?顺利出去了还好,万一被人发现呢?好兄弟,听哥哥一句,我觉得咱们就这么干不值得,你仔细想想……”
“你不明白,”大虎抽回我捏着他的手,边回头望着黑洞洞的窗口边说,“就我这样的,出去了也没好,我什么也不是啊。四哥,你就别劝我了,辛哥答应我,出去以后他‘罩’着我,我要跟着他闯荡江湖……”
“这样的话你也相信?”我打断他道,“如果这样出去了你是什么身份?逃犯啊。”
“我知道,”大虎猛地攥紧了螺丝刀,冲我一晃,“我佩服辛哥的脑子,他们抓不住我们的。”
“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呢?”我有些着急了,“来不及跟你讲道理了,你这样……”
“别说了!”大虎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窗户里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在盯他:“还不快走?”
“快走!”大虎用螺丝刀把猛戳了我一下,一把将我推离了墙根。
看来这小子是被老辛他们彻底洗了脑子了。我不想再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了,贴紧墙角飞速地转动脑子。怎么办?就这样跟着他们越狱?前面是两条路:一,还没等着出去,“啪啪啪!”武警的子弹就把我打成了蜂窝;二,出去了,不到三天又被抓回来了,下场跟寒露差不多。那么就跟他们展开殊死的搏斗!这时候,我突然就变成了李小龙,“嗷嗷”叫着把老辛和老鹞子踢到了半空。大虎刚要上步,就被从天上掉下来的老辛砸倒在地上。两个人刚想站起来,老鹞子又掉下来了,这下子更狠,把两个人直接砸进了水泥地里面,半天找不着人……
我这里正展开丰富的联想,眼前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老辛站在我的面前,三两下给我解开绳套,很沉稳地说:“老四,麻烦你走在前面,我在你的身后,来,穿上鞋。”
我不得不佩服老辛的沉着,这种时候还顾得上给我拿一双鞋。他肯定知道,万一走在路上遇见队长什么的,我光着脚容易露出马脚。
老鹞子也出来了,四下一打量,回身把翘上去的那根铁棂子扳了回去,冷眼一看,什么异样也没有。
穿上鞋,我们一行五人排好了队伍,走出黑影,步伐整齐地走在了通往车间的路上。
我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老辛,大虎和老金,老鹞子跟在最后。
拐过了一个弯,我轻声问老辛:“辛哥,咱们走墙还是走河?”
老辛回答得很从容:“河。”
我霍然明白,离车间一百米的地方有一条排污用的小河。听说几年前有人从那里潜水,成功越狱了。不过从那以后,小河的尽头就安装了一排很粗的铁栅栏,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从那里能够出去。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我瞅瞅老辛,试探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可是有铁栅栏挡着怎么办?”
“走你的吧!”老辛猛地推了我一把。
听这口气,他早已经有了安排。
我踉跄着走了几步,慢慢放下心来,这样也好,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可以脱离开你们了,你总不会让我先钻出去吧?万一我一出去就给你们把铁栅栏堵上,然后冲天吆喝一声:“越狱啦!”我没事儿,你们全完蛋……别乱想了,这是不可能的,老辛不傻。
离小河越来越近了,老辛拽拽我的衣服,小声说:“靠边靠边。”
我慢慢贴近了墙根。这样,整个队伍就隐入了路边的黑影。
小河就在眼前,散发着刺鼻臭味的河水“哗啦哗啦”地淌着。
老鹞子在后面嘿嘿地笑了:“真他奶奶的顺利啊。老四,你先下。”
坏了,他还真的让我先下!我的心不由得一紧,边脱鞋边问老辛:“我先下?”
老辛一把将我拉到了后面:“我先下!大虎和老金跟在我后面,光明,你和老四最后。”
老鹞子想说句什么,见老辛已经下到了水里,推我一把,不说了。
河水很浅,只有齐腰深,我们五个人手拉着手浸入到河水之中。
刚开始挪了几步,一道刺目的探照灯光“唰”地扫了过来。大家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子。
探照灯光一过去,老辛低吼了一声:“跟上!”自己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我磨磨蹭蹭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水的阻力让我挪动得格外慢。
老辛似乎是来不及了,“滋溜”一下没影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铁棂子跟监舍的一样,早被他们处理过了。
大虎拖着老金也没入了漆黑的阴影里,我隐约听见老金嘶哑着嗓子叫道:“快快,还有胡师傅没出来!”
老鹞子回头骂道:“*的,快跟上!”接着也不见了踪影。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粗气,好了,我总算还活着!来不及多想,我迅速转身,狗刨几下靠近岸边,随即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河沿上。胸口闷得厉害,我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金光乱闪。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大家钻入了墙外的玉米地,旋即鸦雀无声,只有轻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此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蒲公英,随着潮湿的风悠然飘向远方。
撅着屁股趴了几步,我滚到了一条小沟里面,大口地喘息。这时候我不敢贸然出来,万一我一露头,岗楼上的武警以为我要越狱,一梭子扫过来,那我就冤成窦娥了。静静地趴了一阵,我瞅个探照灯掠过的空隙,匍匐着爬到了通往车间的马路上。我不能回监舍,万一走在路上被什么人碰上,我死活不定。我只有抄近路去车间的队部。我知道车间里有上夜班的,队部里有队长,见了队长我就等于彻底脱险了。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不敢放肆地跑,我只有贴着墙根,像竞走运动员那样,扭着屁股直奔车间。
我要立功啦!辛哥,姚哥,胡四对不住你们啦……一时间,我搞不清楚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是谁对谁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抓住机会,我要立功受奖,我要回家!风从我的耳边“嗖嗖”掠过,我感觉此刻的我如同驾了五彩祥云的孙悟空。
一眨眼就看到了亮着耀眼灯光的队部,我猛扑过去大声喊道:“报告政府!”
“谁?”杨队开门出来了,一脸惊诧。
“我!杨队,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汇报……”我筋疲力尽,一下子瘫在了地下,尘土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