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无弹窗 正文 第十章 战战兢兢
老七怒气冲冲地冲到楼下,一下子跟一个高喊他的名字的光头汉子撞在了一起。光头汉子闪到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老七:“胜哥答应帮你了?”
老七捡起一块砖头,猛地砸在他的肩膀上:“老子还需要别人帮忙?妈的,赶紧走,咱们去找常青!”
光头汉子摸着被砖头砍出一条血杠子的肩膀,硬着脖子嚷:“常青是你的孙子?他会听你的?还是等胜哥下来……”“*的,陈广胜已经傻逼啦!”老七转着圈儿找那块不知道蹦到哪里去的砖头,“我*的,连你也不听老子的话,我他妈的砸死你!”那条汉子愣怔片刻,野狗一样扑到老七的身上,两个人一下子滚到了地上:“七哥,我明白了,陈广胜不想帮咱们了……七哥,你别打我了,我这就跟陈广胜理论去……”话音未落,对面街口呼啦啦冲过来几个提溜着棍子的年轻人。老七回头一看,挣开光头汉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光头汉子踉跄着往胡同口跑了几步,似乎是没有力气跑了,歪歪扭扭地贴着墙根蹲下了。
那群年轻人扑过来,光头汉子瞬间被淹没在一阵乱棍当中。
远处的一幢居民楼里,老七惊魂未定地瞅着快速散开的那群年轻人,喃喃自语:“姓陈的,你不够意思……”
海岸广告公司的楼下是一家很大的火锅城,陈广胜踱下来,嗅着门缝里钻出来的涮羊肉味道,脚步有些迟缓。
昨天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我得进去饱餐一顿,养好自己的胃才能更好的奔向新生活。广胜停下脚步,莫名地一笑,掏出手机想要招集几个人过来聚聚,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不行!这样下去财主也会吃穷的,我得学会过日子,我现在是一个凭工资吃饭的人了……
透过火锅城的玻璃门,广胜看到靠门的地方坐着一对小情侣。女孩温情脉脉地给男孩夹菜,幸福像是融化在他们面前沸腾的锅里。脑子里蓦然闪出孙明的影子,广胜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的后脑勺对着那对幸福的人儿。
街道上很平静,路人匆匆,车辆疾行,刚才发生的那场殴斗似乎已经成了一段随风飘过的往事。
手机响了,看号码是健平的。这小子出来了?站在楼梯口想了想,广胜接起了电话:“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我今天一早就出来了,算是提前释放呢。是金警官接我出来的,什么也没说,就一句话,好好跟陈广胜学习……”
“这话你可得记住了,”广胜咳嗽一声,话锋一转,“前几天你说要去‘办’谁?”
“什么脑子啊……”健平一顿,不耐烦地喊,“孙刚,孙刚!这小子不是经常纠缠你吗?我不相信你连孙刚是谁都忘了。”
广胜猛然想起来了,这事儿商量过好几天了呢:“那就办。记着,砸东西,别打人。”
说完,广胜笑了。孙刚是孙明的哥哥,前几天广胜跟健平说过要“加工”他的事儿,对,是应该吓唬吓唬这小子。
“关凯来我家找过我,”健平吭哧两声,迟疑着说,“他好像……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没说出来,只是让我今晚去见他。”
“别理他!”广胜皱紧了眉头,“记住金林对你说的话,咱们以后不跟这样的人掺和了。”
说完,广胜的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关凯在这个当口找健平是什么意思?他根本就瞧不起健平。
“我也是这么想的,”健平说,“我听说他跟常青闹翻了,到处拉人要跟常青火拼呢……”
“你不要去想那么多,俩字,不去!”广胜嚷出这一嗓子,脖子都胀疼了。
挂了电话,推门,出去。弹簧门“啪”地弹回来拍在屁股上,广胜踉踉跄跄地拐上了写字楼旁边的十字路。
站在街口,广胜猛地把手机向天上抛去。手机簌簌地转着圈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急速坠落。广胜嗷嗷叫着来接手机,一下子没接住,“啪”地摔在地下,广胜傻笑着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摆弄着让它转了几圈,然后拣起来,在胸前爱惜地擦着。街上的几个行人驻足看他,广胜板起脸退到了人行道上。装好手机,转身走时,不小心撞在一个电话厅的帽檐上,鼻子阵阵发涩,眼睛又开始疼起来。
没来由地,广胜就有点儿绝望的感觉,看着油亮的十字路口,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从哪个路口走下去。
一个带着一筐羊肉片的骑车人从身边“唰”地掠过,广胜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往后我就吃不起涮羊肉了,带着这个念头,广胜走到一个摊位上买了几个包子。一辆车从广胜的身边超过,车里有个人探出头来大吼大叫,咨询他是不是活腻了,想早点儿死。
晃晃悠悠地走到阿菊美发厅的时候,广胜看见阿德正在发动摩托车——“嗡嗡,嗡!”
广胜稳稳精神,大大咧咧地冲已经发动起摩托车的阿德打招呼:“老德子,又要出去忙生活这是?”
“嗯。我不大在家,麻烦你多照顾照顾阿菊。”阿德的摩托车“吼”的一声贴着广胜蹿了出去。
“放心啊兄弟,你的对象就是我的……”一下子卡壳了,什么话呀这是。
望着摩托车后面扬起的尘土,广胜干笑了一声。呵呵,这小子可能真的知道我跟阿菊的事儿了。
广胜缩起脖子,凑近美发厅的玻璃门,眯起眼睛,悄悄地往里瞅。
阿菊软软地坐在最里边在一张椅子上,盯着对面的镜子发呆,她的轮廓朦胧得像水墨画。
唉,我还是走吧……广胜想,少惹麻烦为妙,这种事情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脸上露出灰烬一般的笑容。
扎煞着头发刚走了两步,手机突然响了,广胜皱着眉头接了起来:“谁?”
一个声音几乎震破了广胜的耳膜:“陈广胜,你到底想要把我妹妹怎么样?她整天不回家,这叫什么事儿?”
又是孙刚!广胜说声“拜拜”,“啪”地关了电话。妈的,我很快就让你“关机”。
院子里蝉鸣聒噪,广胜用一个很动物的姿势趴在床上酣睡,口水小河一样地淌,枕头上湿的那一片像个小孩屁股。
“嘟嘟,嘟嘟……”手机在头顶上叫唤。
“谁呀?”广胜看也没看号码,闭着眼睛问。
“我,孙明,”是孙明的声音,“你是不是还在家里睡觉?”
广胜应了一声,心里空虚得厉害,接到孙明的电话,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悲伤。这种感觉,广胜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回想起孙明刚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一天见不到她,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孙明的电话,广胜一般会大叫起来:我的亲奶奶,你可显像啦!然后会关切地追问她的行踪,细致程度犹如大侦探福尔摩斯。
有一次,孙明一晚上没回来。广胜担心得不得了,直接把房间当成了跑道,练竞走几乎练成了世界冠军王丽萍。
对面楼里的两个夜狐一样的女郎,扭腰摆臀地走出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这番景象如细线般抽紧了广胜脆弱的心。
那夜的月色如水,院里的梧桐树在地下投了斑驳的影子。
朝霞铺满天空的时候,绝望地吊在窗户上的广胜才远远地瞅见孙明打着哈欠过来了。
广胜把心放回肚子,假装刚刚睡醒,问她去了哪里。
孙明懒猫一样伏在广胜的怀里说:“我最要好的朋友贾静刚刚搬家,一个人不敢睡,让我陪她了一晚上。“看着广胜满是狐疑的脸,孙明缩紧肩膀“嘤嘤”地哭了:“广胜,别想那么多,我死了都是你的……”
等孙明走了,广胜跳起来给贾静打电话,证实了此事以后,嘱咐贾静不要告诉孙明,这才酣然睡去。
此后,这姐儿俩就经常住在一起,广胜也就习以为常,不再打听。
贾静是孙明的同事,是一个跟孙明性格差不多的姑娘,经常跟广胜开一些不论男女的玩笑,时常让广胜想入非非。
有时候,贾静会到这儿来睡,广胜便一个人睡沙发,这样竟练就了一个独特的睡姿——弯弓射月。
“你没出去瞎混我就放心了,”孙明似乎没有把前几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嗓音依然甜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快说……”广胜还想睡觉,脑袋一偏,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不说了,”孙明有些恼火,“你不要抽那么多烟,容易得肺癌。”
“那我以后改抽白面得了。”广胜用枕头挡住强烈的阳光,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还以为你不能啊,健平不是恋上摇头丸了?你以为你没摇过头?”
广胜打了一个激灵: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从某个时间起,生活开始大段大段地剥落……我曾经吃过摇头丸?
广胜一激灵,推开枕头,甩了一下脑袋:“别打岔,我在问你呢,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当经理了?”
“好像是吧,回家我跟你说,”孙明又兴奋起来,声音就像喜鹊叫,“我还是告诉你把,你猜对啦!赶紧给我起床!我交给你个任务,下午哪里也不准去,到菜市场买点儿好吃的,回来多做几个菜,我要请张芳和贾静她们到咱们家来吃饭,也好让你显摆显摆手艺。”
“外面不能吃吗?”广胜有些懒意。
“不能,张芳不喜欢在外面吃。”
“张芳来干什么?”广胜皱了一下眉头,听到张芳这个名字他就想到了蝴蝶,心里感觉怪怪的,隐约有些不快。
“别问那么多了。实话告诉你,没有人家芳子劝我,上次我真跟你这个混蛋拉倒。听话,老实在家伺候着我们姐儿几个。”
放下电话,广胜打着哈欠,穿好衣服踱到了窗前。
偏西的太阳轮廓鲜明地吊在天上,晚霞照在广胜的身上,轻飘飘的没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