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传无弹窗 第十七章 身陷溶洞
郭凤跌跌撞撞中只顾向前飞奔,身上衣物被划得破破烂烂,细长的伤口,渗着鲜红的血液,将落下的花髯吸附,引得混身奇痒。“不行,看那恶人是有备而来,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他抓住,得想个法子躲过追捕,再偷回青城派便才安全。”出得芒草丛,郭凤思虑片刻,撕下一截衣袖,仍向十三峰方向,反身钻回丛中。刚刚过来之时,郭凤险些跌进一个小坑之中,现在想来,确是极好的藏身之地。
匆匆抓了两把枯叶顶在头上,跳进刚刚够容身的小洞之中,便听到两个男声骂骂咧咧响起。
“哎哟!去他个龟儿子的,可被这破草割死了。陶哥,等抓住了那背时娃儿,倒要好好收拾收拾。”
“别出声,这草太密,可好得盯着,被他从眼皮底下溜了,就白挨这些罪啦。”
周围随即安静下来,待脚步声远去。郭凤悄然爬出,蹑手蹑脚回到小道。却未立刻沿路折返,而是背着十三峰,朝更远处跑去。
孙子兵法有云: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按脚力算,郭凤根本跑不过那二人,等他们反应来,一定会沿着回峰方向追寻。这些天古树下的阅读,让其明白不少道理,现在只有往更远处逃,方有脱险之机。
只是郭凤未料到,蜀中棋门按插在青城派外院弟子中的眼线早把谭峭与自己仍在十三峰的消息传了回去。虽说不敢硬闯青城,但第七天元早在十三峰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期待着郭凤受不住清苦无聊,偷偷下山。
如此,哪还能让郭凤轻易逃掉,没跑两步,沿面撞见一郎中模样的高瘦青年。认出郭凤后不由分说,直抓过来。
近在咫尺,郭凤躲避不过,无意识地搭手迎去,在接触到对方瞬间,压住其腕。同时一个划步佝身,钻到青年臂下,肩头上抬,意将他手肘错开。
青年猛然吃痛,肘关节似被木棍击中一般,心中骇然,没料到这么大个娃子,竟还有还手之力。郭凤力气终究过小,否则这一掰,便要他分筋错骨。青年急急忙伸脚抬腿,向郭凤斜踏而去。此时他已呈金鸡独立之势,实是借着郭凤的纠缠拿稳身子。
郭凤一撤手,向外一旋,伏身回踢,正中青年独立之脚。
青年顿失平衡,重重摔在地上。郭凤一征,方才不经意间竟使出了太保功中的腿、脚几式。顾不上兴奋,眼见青年挣扎着爬起,眼里喷发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两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恶狼,郭凤撒腿就跑,身后传来一阵咆哮:”龟儿子,给老子站住。”
郭凤毕竟年小,才冲出几丈,便被身后赶来的汉子追上。这次青年做了防备,诚然不会丁点武功,也不是郭凤能对付过来的,几番纠缠,便被狠狠勒起。
任由郭凤凌空乱蹬,青年恶语相向,手上劲道又加重了几分。先前进到丛中搜寻的两名汉子听到了动静,也折身出来,见了此景,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将郭凤绑个严实。
“格老子的,没想到这瓜娃子还有些小聪明,差点就让他跑了,好在小岳将他截住,这次咱哥三可是立了大功了。”肥胖汉子一摸满头的油汗,笑嘻嘻道。
“哼!这是我抓住的,与你黑字旗二人何干。最多看在这绑绳的份上,让我白字旗主在门主面前,替你们说几句好话。”
蜀中棋门弟子共分黑、白二字旗,黑字旗多是协助门主、执事等处理内事,颇得赏识。白字旗长于外勤,平日里各种刺探、暗杀、追踪等苦累之活,便由他们来做,而且门中指令及犒赏在经黑字旗传递后,总会变味不少,所以二旗向来面合心离。
这次岳姓青年独自抓住了郭凤,见黑字棋二人便要来抢功,终于激起深埋的不满。
“姓岳的,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发的响箭,你能找到这里?”
“哪有什么响箭,我本就负责此路各点的巡视,才从前面崖边转过来,便撞见这小子。”
“陶哥,即他不仁,就不用客气,我俩将娃子抢过来,让他一分功劳都别想得到。”肥胖汉子二话不说,从岳姓青年身后紧紧将之箍住。陶姓汉子一把将郭凤夺过,朝青年腹部狠踹两脚,口中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让你尝点颜色还真当我黑字棋是吃干饭的不成?胖子走。”
丢下因疼痛而换不过气来,几乎昏厥过去的青年,二人得意洋洋拉着郭凤回棋门。却无人注意道,方才内斗之时,药精兽已悄悄窜到郭凤怀中,借着衣服上的破洞,将捆绑的绳子咬断。
郭凤拽着断绳,装作无事一般,配合地跟在二人身后。不时轻瞟四周,寻找逃脱的机会。待来到崖边,身后飞奔来数人。只见岳姓青年,捂着肚子跑在最前。
“怎么,姓岳的,找到帮手啦?我看谁敢乱来,我黑字旗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就连门主也敬他三分,你们几个不过半点功夫都不会的九品守拙弟子,能奈我何!”陶姓汉子毫无惧意。
青年身后三人闻言,面面相觑,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青年一咬牙,发恨道:“弟兄们,他黑字旗欺人太甚,平日里就处处刁难。绑拿追捕本是我们之长,若让门中上下知道此番失了手,更要嘲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青年朝悬崖下一瞥,众人皆是会意。
陶姓汉子顿时无了底气,冷汗涔涔,强作镇定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八品的若愚弟子。以下犯上,可知是什么后果。若你现在离去,我还可以不计较。”
“弟兄们,休要迟疑,以他们睚眦必报作风,放虎归山必遭反噬,动手!”青年率先发难,身后几人已再退路,跟着冲向黑字旗二人。那二人哪还顾得上郭凤,撒开脚步,顾自逃命,一胖一年长,根本跑不过四个青年。随间便被拿住,在尖叫绝望中被推下悬崖。
几人互视一眼,平复了忐忑的心情。“今天的事,只有天知、地知、我们四人知,谁要是说出去半个字,下场大家都知道。”岳姓青年朝崖下啐了泡口水,沉声道:“还想抢我功劳,做梦去吧!弟兄们此地不宜久留,快带着那瓜娃子走。”
“岳哥,人不见了!”一人惊怪道。
“什么?”几人环顾四下,早不见郭凤人影。
“他被捆得结实,跑不远的,快去找。”为首的青年急声道。
郭凤趁其内斗之时,往地上一躺,偷偷滚出数丈,拽开绳索,朝崖下一仍,起身欲跑,却不料崖边杂草湿滑,脚下一溜,还来不急喊叫,便掉落下去。
郭凤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本能向两侧抓扣而去。可光突突的石壁上,根本就无半棵草木,还因如此动作致使其下滑的身型转为横滚之态。好在此处不似岳姓一伙仍人之处那般笔直,而是呈陡坡地势。锋利的石块将郭凤划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天旋地转之间,依稀见到陡坡的终点,就将跌入深渊时,郭凤只觉身下一轻,被一股失重之感包裹,接着尘土飞扬,整个身背心腹激出沉沉的疼痛。
这疼痛使得他不自觉张大了嘴,想要大口唤气,却是不能。随着每一次的胸腔起伏,一股股混浊的空气拼命钻进肺里,却不让来一丝吐出,执意着要将其活活胀开。郭凤手脚并用,费尽全力才翻过身来,或许是受这一转的牵动,体内滞气终于不情愿地泄出。
大力喘了几口,这才发现那沉闷的痛转作火辣辣的疼,全身再无半点力气,眼皮也变得重若千钧,沉沉中,郭凤昏昏然晕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凤徐徐醒来,不知是天已黑了还是睁不开眼,目视一片漆黑。手脚也似被砍去一般,根本感知不到其存在。只腹下觉有东西钻来钻去,一股温热湿润的感觉正随着这东西的移动而沿展着。
“皎云……,是你吗?”郭凤气息奄奄道。
腹下之物听得动静,忽地钻出,郭凤只觉脸上湿热起来,药精兽独特的气味飘进鼻中,确是皎云无疑。
“我还以为摔落下来时,你被我压死了……”话未说话,郭凤再一次昏睡过去。
朦胧中,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孩子,天生便是个废物。为了他,已经连累了许多人,身为其父,我看就随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吧。”郭凤恍然清醒,从地上爬起,在黑暗中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摸索而去,走了许久,前面渐有亮光,眯缝着眼看去,正是郭意。
赵匡颜坐在一旁,泣而不语。郭凤见到母亲欣喜若狂,迈脚便要跑过去,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抓着他,不让前进分毫。欲开口呼唤,才发现嘴也张不开了,如被人点穴一般。
“哭哭哭,一说到郭凤便只知道哭。他娘,不是我不给凤儿机会,叫他站墙,不是跑肚拉稀便是头痛脑热,总有找不完的借口。杜仇汉教他的格斗之术,又见认真练过几次。还有那太保功,这么适合的横练功夫,你见他打过一回吗?若是这一年来,他真真学得些本事,其还用怕那几个功夫全无的莽夫吗!如此弱儿,真是丢尽我郭家的脸。走啦,趁他还在里面睡觉,眼不见为净。”郭意说完,拉起赵匡颜大步而去。
郭凤拼命挣脱无形的束缚,冲了过去,哪里追得上二人,越来越亮的光线中,只留下渐行渐远的两个黑影。
“娘~!”追赶中,郭凤摔倒在地,伸着手搏尽全部力气想要将抓住白茫中消散的那一丝身影。
“娘、娘……”猛然伸出的手,带来一阵钻心的痛,将郭凤疼醒。原来方才不过恶梦一场,郭凤心头稍定。
唏嘘着躺倒,才发现已然天色大亮,距离头顶一丈有余地方灼热的阳光正照进来。原来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天然的溶洞,其约四五丈长宽,除从外面落进的尘土,里面空无一物。
“明明记得要滚落山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难到说,陡坡的边缘还隐藏着这么个山洞?若是如此,到是暂时安全了,那伙歹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摔落于此。”郭凤推测一番,又叹道:“可没水没吃的,能撑多久?而且该怎么出去呢。”
看着高高的洞口,郭凤无奈摇了摇头,却是引动全身,火辣的痛感再度袭来。他这才轻轻坐起,审视起身上来。
全身的伤口触目惊心,特别是右臂上,好几处凹陷进去的地方,明显深及筋骨,若不是结了血痂,肯定是要露出森森白色。腰腹处长长的裂口就像干涸的大地,横七竖八地蔓延开来,所幸没有破到腔内,否则现在躺着的就是一具肝碎肠流的尸体。
“难怪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这右臂大筋肯定也伤得不经,若再乱动,不定就要断了。”郭凤师从韩保升一年有余,虽未独自看过诊,但旁观师父医治了不少受刀砍斧伐、跌打损伤之人。对脏腑、筋脉、骨骼自然熟悉不过,判断了伤势,郭凤明白,仅从这外伤来看,自己便是到了危惙之际。
“按理说,这样多且深的伤,身上的血怕早就流干了,为何我还能清醒过来?嗯,不对!”回过神来的郭凤注意到,血痂颜色似乎有异,并非红黑之色,而是暗绿中,带着几分晶莹。“怎么会有人为我上药呢,难到父母真的来过?”想到此,郭凤生出寒意,如果那便非梦境,难道母亲便真的不要自己了。
两行热泪无声流下,郭凤心灰意冷,万念俱空。心中的寒意渐变为无穷的恨意,他恨父亲的心狠,恨母情的无情,更恨自己的无能。就在他打算不顾一切地将这怨恨咆哮出来时,昨夜那温湿的感觉又出现在脸庞。
原来药精兽不如何时跳到了郭凤肩头,正伸着粉红的舌头舔试着滑落的泪水。郭凤心头一动,颇为尴尬地顾自笑起。掉入这洞中,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怎么可能知道,那无情的离去,真就是个梦。就算母亲真找到此处,也不会仍下自己不管的。
“这些天白看了那么多些调心静气的道家典籍,怎么会生出这么大的戾气!”郭凤自责道:“不过确是我太软弱,能有机会出去,一定要求谭道长允我学太保功。”
药精兽似乎感觉到了郭凤心情的转变,兴奋地吱吱直叫。郭凤忆起昨夜它在腹下钻动,猛然意识到,莫非是其为自己处理的伤口不成。抬起左臂,扯开右肩处的破衣,露出一条浅红的伤口,这里并不像其他地方一样经过处理,芒草割开的伤缝里沾满了花髯,让郭凤奇痒难耐。
“这样就说得通了,昨夜昏迷时一直俯扑着身子压着肩头,皎云没有这么大的力气翻动我。”郭凤恍然大悟,指着肩头,口中呱呱几声。便见药精兽对着那伤口嗅了嗅,伸出舌头将上面的杂物悉数舔舐干净,又似老牛反刍那般吐出一团草绿色的液团,徐徐铺满伤口。郭凤顿觉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尽显和畅。做完一切,药精兽萎靡不少,再无精力嬉闹,蜷缩一团,沉沉睡去。
郭凤将它放在小腹处,轻柔地抚摸着,这次能从鬼门关回来,都是皎云不惜为自己吮伤毒、呕精华。小坐了片刻,口中干涸得紧,郭凤试了试双脚仍是麻木无力,难以站起,只得再次躺下,想以睡眠来暂缓渴意。或许是昏睡过多次的缘故,再难入眠,只觉似着火嗓子越发疼痛,引得全身乏力难受。
“这样下去,还未等到饿死便要先渴死了,流了这么多血出来,最要紧的便是找些水吃,现在烈阳高挂,一时半会不可能下雨,双脚又动弹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唉!皎云消耗太大,不然还可以唤它去寻些果实来吃。”郭凤心急如焚,他清楚知道,这副身体若再得不得补充,不消半日,便要枯竭而死。
溶洞中有着不少的钟乳石与石笋,却不见一滴水,亦听不到暗泉流动的声音。睁目环视,只有洞口正下方长着一株二尺来高的暗绿小苗,其茎粗叶肥,莹莹中透着水润。郭凤将脑海中的植草悉数过了一遍,却也不知此为何物。不见到此苗还好,现在看到了,全身似要炸裂开来,心、肝、脾、肺等五脏六腑都渴望着将那肉叶中的汁液吸个精光。再顾不得许多,也不管它有毒无毒,艰难挪着身体过去,迫不及待地撸下一片叶子捂入口中。
苦涩的汁水对于快要渴死的人,根本不是问题。须臾间,仅有七八片叶子就被撸尽。这点汁液对于郭凤来说虽不过杯水车薪,却已暂时润养了喉咙,让他不似刚才那般难受。
“没想到,这东西汁水还挺多,只是都被我吃完了,虽然熬过了当下,可若双腿仍然无觉,行动不得,怕是也活不过明天。”郭凤嘟囔着,不死心地朝洞里看去,希望在石笋后能有所发现。又是白费功夫一场,一眼看去,仍旧空空如也。
“唉!难道此劫真逃不过了么,太概我真命犯天煞,不过也好,以后他人便不会再受连累。若真要死在此处,只求老天保佑双亲平安,皎云能找到一个对他好的主人,对了,还有保佑谭道长安然出关,都怪我害得他身中奇毒,只能在那狭小的洞中疗伤。”郭凤默默祈求着,忽然灵光一闪,嘟囔道:“记得当日谭道长闭关,所在山洞比我这里还小,他本打算只带几筒清水,就着里面不多的野果充饥,凭这些便要待上几月,那是如何维持生存的?记得他说过其入道后便勤修胎息、辟谷之术,还有什么栖息烟霞,倦卧还阳等话。或许我也可以一试。”
郭凤只从谭峭处学得还鼎胎息之法,若想以此来渡关之难是出绝无可能。好在他在书室中曾得观一帛书,却谷食气篇,其上便记有辟谷食气的方法,只是当时一心求寻外练筋骨之功,对这修养的秘术不感兴趣,也就未做深读,只依稀记得里面几幅引导身心采朝霞、食沆瀣的图画。
“书到用时方恨少,都怪浅尝辄止,事到如今,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记得多少练多少吧!”郭凤挪到凉处,因此时只有左臂尚为完好,做不了僻谷的引导招式,故而轻轻平躺,先借胎息入眠,以求清醒过来后,腿部能有所恢复。
就在沉沉欲睡之时,腹中突然流出滚烫起来。只一瞬间,灼热的气感便化做无数温暖的绢流,分向全身,这让郭凤感觉全身舒畅无比。令其想起冬日里,与郭峰、郭祈安、筠儿一起,裹着厚厚的皮子躺在雪堆中,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惬意。
配合着胎息功法,在幸福的回忆中,郭凤呼吸越发缓慢,半晌胸膛才有一次起伏,就在一切陷入沉寂时,暖暖的气感突然惊变,霎时转为痛麻。
“不好,那叶子有毒?”郭凤马上明白过来,可他已是麻痹之态,连手指也动不了分毫,意识似乎要离体而去,周围一切感知的清楚,却又有昏昏沉睡之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当下无法判断汁液是否有毒,只能想个法子尽力催动血脉运转,耗去药性,或许可以解掉麻痹之效。可我对真气血络从无涉猎,该如何是好。”倦意袭来,险要陷入迷失,郭凤强守着最后一丝清醒,迅速思索起应对之策。
“现在关键一个动字,胎息功与叶子汁液都有镇定之效,其相互加持,最多再能坚持片刻。说到底,万事皆由逆脉而起,若学得最基础的运气之法,就不用这么束手无策。哎!逆脉……逆,反也,我何不反练胎息,或有惊喜。”郭凤茅塞顿开,将胎息冥想倒演起来。
脑海中虚无一物,无光无暗,无远无近,似无尽大,似渺无一物。遽然间思绪中生出无尽的黑暗,一个微不可查的亮点忽闪忽灭,闪动越来越快,直到恒亮不灭,再从由小变成,加速靠近,郭凤全身血液也跟着这辉光的增强而欢腾起来。
“果然有用!”郭凤感觉到周身毛孔正酣畅地释放着叶片中所蕴含的“毒”气,正窃喜之际,那渐渐消退的痛疼之感,以十二万分之势,反噬回来,将他渐渐清明的思绪击个粉碎。“不好,操之过急了,怎就忘了血流越快,药性受纳运化也是越快……”郭凤再无意识,陷入沉沉昏迷。
倒转的胎息功,无了意识引导,又自发朝正常形态转变。此刻的郭凤形如枯尸,完全看不到身上有半点起伏,就连呼吸也同停滞了一般。许久才深深吐呐,一呼一吸间,天地真炁化做先天真气,上入脑海,下达脚踵,遍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润养着受损的筋骨脉络。身上的细微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着,皮下绿光流转,分明就是那不知明的植物汁液化成的精华在游走。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自离开乌障山,陈抟在华山隐休了七载光景,无论修为还是武功皆得再进,也到了出山遍友的时侯。
从华山至青城,两千余里,陈抟一路游历耽搁,用时三月才悠然到达。看着巍峨的青城山脉,想起昔日在十三峰上与杜光庭坐而论道,如今故人早已羽化而去,不禁感慨岁月的亘古如一,求道的艰辛。
“不知诸位道友近况如何,缺席了这些年,想来几人修为都大有精进吧!”陈抟沿着青石大道来到青城派山门外,值守的弟子中,有识得陈抟的,连忙上前相迎,并着人速去通知掌门。
陈抟一摆手止住众人,直言要去十三峰会谭峭,不愿惊扰派中。那弟子也就作罢,却不敢怠慢,定要陪着陈抟上山。一路上,陈抟得知谭峭中毒闭关,师友孙君仿、鹿皮处士也还未到,思及暂无事可做,便打发走了那弟子,改道山路欲到林中闲走一番。
陈抟一路赏着山景,闲庭信步、怡然自得。走了许久,遥遥见青城山脉外围一处半山中,有一供人小憩的凉亭,其间似有游人走动,便动身前往,欲讨碗水吃。
距凉亭尚有百丈,就听到对奕之声,原是当中之人正下象棋。陈抟也精于此道,添了兴趣,脚步不由快上几分。
亭中二人皆做樵夫打扮,其中一人头着帷帽,身穿灰衣,另一人着紧身胡服,腰间别一砍材的斧头,两者甚是机警,听到动静,四处张望一眼,见来了个仙风道骨道士,遂停了手,目视着陈抟缓缓而入。
“福生无量天尊,二位好耳力,贫道出游至此,远远听得这一方天地间车马将卒杀得热闹,故来一观,不想惊扰了二位居士。”
“道长哪里话,今日得遇,也是我俩福缘,快快请坐。”胡服汉子从瓮中倒上一碗凉茶递了过去。
陈抟也不客气,接过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指着桌上棋盘道:“多谢二位居士,贫道对这方尺间的纵横也有些心得,可否在旁一观。”
“道长自便。”胡服汉子恭手道,与那戴帽汉子继续厮杀起来。陈抟笑而不语,静静寓目。
二人棋风迥异,胡衣汉子阴柔诡谲,招招隐有杀机。另一人却是猛打猛进,毫不顾虑一车一卒之得失,现虽处弱势,陈抟却看出,此局的赢家终将是他。
果不其然,棋行二十余步,胡衣汉子不可思议的输掉此局。带帷帽的汉子也不说话,起身向恭了恭手,挑上柴禾,顾自去了。
“道长莫怪,他自小便是阿巴。”胡衣汉子解释道,眉头却是紧皱,显然对刚刚的失局百思不解。
“无妨。”陈抟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笑道:“不知贫道可否与居士对上几局。”
汉子道:“我不过照着棋谱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工夫,怎敢在道长面前献丑。”手上却是复原着方才棋局,饶实想不通为何一片大好的形势,却输得如此干脆利落。
“输赢不过过眼云,居士何需如此执作,待到时机成熟了,自会悟通此间关键。”陈抟道。
汉子闻言,不再纠集,重新摆好了棋盘,与陈抟对弈起来。
陈抟棋艺高超,总能顺着汉子棋势而行,方寸间纠缠反复,较之之前,精彩数倍有余。二人兴致高涨,连战十局,皆以陈抟险胜而止。
此时天色已然渐弱,汉子道:“敢问道长仙姓,可是在这青城山上修行?如此棋力,确是世间少有,改日有缘,颜某倒是想上山救教。”
“贫道陈抟,今日恰好远游致此,有幸得与颜居士对此十局,也是可遇不可求之事。若他日再聚,杀上几局倒是美事。”陈抟一抚胡须,再道:“颜居士棋力高深,并不低于先走的那居士,只是每步都思虑太多,杀机过重,这才失了大利。”
汉子若有所思,笑道:“多谢道长指点,只是棋风早定,再难改了。天色不早,还要赶着送柴回去,告辞!”
“这两人,一个装哑,一个总是警惕着周围,也不知在这蹲守监视什么。”看着汉子离去的背影,陈抟自言道:“哪有农家人手指这般光滑细腻的,按他俩这般玩乐,两担小柴连今日饭钱都不够,且不论那壶上品的好茶。”
注:本书中所有出现的一切武术套路,运气方法、点穴、病状及药材、医治、用药等皆为小说情节需要,都是我瞎编乱造的,读者不可对号入座、不可模仿,不可练习、不可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