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碧海桑田无弹窗 203转转相因
因是过年,所以叶远早几天就已经把孙媛媛父母和李杰父母都接来B市了,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过春节。今早,正当他们乐乐陶陶用早饭其时,孙媛媛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现场的欢乐所感染,开始手舞足蹈,继而,羊水就破了,整个叶家顷刻兵荒马乱。眼下,叶远、柳慧茹、孙媛媛父母、李杰父母、王丽娜以及赵亦菲都守在了产房外面,孟紫怡在胡靖扬的搀扶下匆匆忙忙赶到,两人先是礼貌地问候了下各位长辈。随后,孟紫怡攥过王丽娜的手,怯生生,问,“娜姨,媛媛进去多久了?里面这叫声,呼天抢地的,听着就吓人。”
王丽娜扶着孟紫怡坐到铁椅上,温缓开腔,“怡,你别着急,媛媛才刚进去没多久,里面不止她一个产妇的,再者,生孩子都这样,疼是必然的。”
孟紫怡点了点头,然而,话虽如此,可听着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孟紫怡依旧惊悸不安,她心乱如麻,搭在肚子上的手直哆嗦,忽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覆在了她纤白莹洁的手背上。孟紫怡扭头,秋水惶惶,侧望着胡靖扬,胡靖扬嗓音清醇,大手抚上孟紫怡泛白的脸颊,“别怕,孙媛媛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到时,我会在外面陪着你的。”
听着胡靖扬穿透人心的浑厚声腔,孟紫怡热泪盈眶,忧恐驱散,心满意足地依偎在胡靖扬胸膛,胡靖扬单手揽抱着孟紫怡,清毅的下巴抵于孟紫怡浓密的发顶。随而,视线猝不及防撞上侧旁的赵亦菲,她笑眼沁泪,波光潋滟,清亮如琉璃,胡靖扬心头猛然一扎,黑眸沧茫,凝视着赵亦菲,怅憾开腔,“对不起,亦菲。”
赵亦菲惊愕,瞬间,她眸底积聚良久的眼泪毫无征兆坠落,九年的悲辛无尽,九年的欲哭无泪,九年的悔恨交加,统统在这一刻得以释然。赵亦菲明白,胡靖扬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果果出生时,没有陪着她;对不起,经年来,一无所知,要她独自承受所有苦楚;对不起,无法给果果一个真正的家,往事随风,彼此只能相忘于江湖。
赵亦菲明白的,孟紫怡同样明白,稍许,孟紫怡扶着肚子起身,泪眼盈盈,拉过赵亦菲的手,赵亦菲泪中带笑,摇头,温婉如水,尔后,两人在胡靖扬的笑眼中,相拥在一起。
恰在此时,产房的门倏忽打开,一位女医生手持件从里面跑而出,环视了一圈,“哪位是孙媛媛丈夫?”
“我,我是。”早已等得百爪挠心的叶远,忙不迭惶惶不安上前,其余人等不约而同循声望去,然后,手忙脚乱跟上,一大帮人蜂拥着女医生。
女医生开门见山,“顺产生不下来,情况紧急,需要即刻剖腹产。”话落,女医生把笔和件交到叶远手上,进而,在叶远即将落下签名之时,女医生补充问道,“假如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二取其一,请问您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此话一出,莫叶远了,在场诸人的心无不颠簸一下,不亚于地动山摇,孙媛媛母亲更是当即腿脚发软,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幸好,柳慧茹和李杰母亲眼疾手快,立马一左一右扶住她。
“没事的,没事的,我生杰的时候,医生也问了杰爸爸这么一句,吓得杰爸爸天旋地转,最后,不也母子平安么?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李杰母亲颤抖着声音,安抚孙媛媛母亲。
柳慧茹心神不宁,附和,“对对对,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多么喜庆的日子啊,宝宝既然选择今天出世,那么他们母子笃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叶远,你老婆孩子危在旦夕,你还发什么愣,如此一想,叶远刹那恢复镇定,他当机立断,一边签字,一边嘱咐,“保大人,若有什么事,力保大人。”
叶远临危不乱的声腔,稍稍稳住了孙媛媛父母和李杰父母忐忑不安的心,柳慧茹则欣慰地瞩视着儿子,泪眸浅笑。
“沉严敢当,处变不惊,老叶,我果然没有识错你。”胡靖扬抬手,拍了拍叶远肩膀,“你且放心,你老婆救死扶伤这么多年,好人有好报。”
叶远愁眉不展,忧心忡忡,“承你吉言。”
望着叶远发自内心的担忧,孟紫怡知道孙媛媛没有嫁错人,若非对孙媛媛爱之若命,那么,在妻子和宝宝之间,叶远又岂能不假思索道出保大人呢?孙媛媛命途多舛,情路坎坷,如今,终于收获了一份至真至美的爱情,苦尽甘来,孟紫怡相信天佑善良,孙媛媛这次一定能化险为夷,母子平安。
果不其然,孙媛媛履险如夷,顺利诞下一子,几位长辈自是高兴得无与伦比,直夸这个孩子天庭饱满,很有福相。然而,孙媛媛醒来后,却一个劲地哭嚷孩子长得丑,皱巴巴的。叶远勾唇,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他轻点孙媛媛鼻尖,戏谑,亏你还是医生,难道你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么?过阵子,就白白胖胖啦。
孟紫怡、赵亦菲和孙媛媛三人与正在国外逍遥度假的梁冉视频,姐妹四人围绕着孩子笑笑,随后,为免打扰孙媛媛一家人喜获麟儿的温馨,孟紫怡和胡靖扬便知情识趣地告辞了,赵亦菲的想法与他们不谋而合,于是,也跟着一块离开了。
回程的车上,孟紫怡拖腮,眺望着车窗外载歌载舞的繁华,正值春节,街上门庭若市,鼓乐喧天,看得人眉欢眼笑。片晌,孟紫怡侧身,清眸楚楚,绵视了开车的胡靖扬少许,扁嘴,“哎,要是几个月后,医生拿同一个问题来问你,你怎么选?”
胡靖扬打着向盘,啼笑皆非,“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还上赶着呀?傻丫头。”
“我就想知道嘛……”孟紫怡摇晃着胡靖扬胳膊,故意拖长尾音,发嗲。
胡靖扬掀唇,无可奈何,摇头,“难道还有什么悬念吗?孩子固然重要,但是,没了你,我生不如死。”
话语尾声,胡靖扬收起玩笑,从向盘上分出一只大手,握住孟紫怡的手,车厢内,情愫缱绻,孟紫怡脸颊发烫,颔首低眉,与此同时,男人稳若泰山的沉音继续传来,“别怕,无论是你,还是我们的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孩子知道我们疼他,爱他,他笃定舍不得我们难过。”
孟紫怡梨涡清清,微笑如花,待胡靖扬话落,孟紫怡反握胡靖扬大手,牵至她腹部,柔声细语,“瓜瓜,爸爸妈妈都很爱你的,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喔,若真有什么事,妈妈宁可保瓜瓜,也不保自己。”
转而,孟紫怡偏头,娇瞪着胡靖扬,嘟哝,“胡靖扬,你记清楚我今天所的话,保瓜瓜,不然,我跟你没完。”
“别胡,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届时,我就守在产房外面,寸步不离,陪着你,等着你,与你一起迎接瓜瓜出世,一起带瓜瓜回家。”胡靖扬目光憧憬,唇角弧度轻柔。
奈何,天意弄人,事与愿违,现下,沉浸在幸福期待的胡靖扬和孟紫怡尚未知晓,彼时的胡靖扬,他非但不能等在产房外,守候瓜瓜的降生,而且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无法亲自照顾孟紫怡和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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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赵亦菲与黄家要带黄果韵去陈芝兰那边,同时,又诓骗陈芝兰,黄果韵被杨丽拉去拜年了,要明天才能过来,然后,瞒天过海地把黄果韵送去了白湖别墅区。
玄关处,赵亦菲半蹲着身子,与黄果韵平视,眉目清婉,“果果今天要乖喔,靓阿姨怀了宝宝,你若闹腾,靓阿姨会很累的。”
“嗯,妈妈放心,果果现在又大一岁了,会照顾好靓阿姨的。”黄果韵咧嘴一笑,珊珊可爱,随后,她蹬蹬蹬走到孟紫怡跟前,胖手慢慢贴上孟紫怡圆鼓鼓的腹部,叽叽喳喳,“弟弟,我是姐姐,你要乖乖听我话,不可以调皮喔,等到你出来,姐姐带好多好多糖果给你吃,让你也吃成汤圆,好不好?”
童音未落,旋而,引来几个大人哈哈大笑,孟紫怡摸了摸黄果韵脑袋,杏眼柔婉,意味深长,“对,果果很快就是姐姐了,以后,你和弟弟要和和乐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胡靖扬在听见黄果韵那声“姐姐”其时,便已心头一软,继而,孟紫怡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更是让他欢慰,暖心无以复加。且看胡靖扬疏眉朗目,半揽着孟紫怡肩头,话则是对黄果韵的,“果果,弟弟出来后,一时三刻还吃不了糖喔,所以,汤圆仍旧只有你。”
闻言,黄果韵当即双手叉腰,两颊鼓成包子,她气呼呼,扬脸,“帅叔叔,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女呢?哼,跟妈妈一样讨厌。”
胡靖扬哭笑不得,伸手掐了掐黄果韵的包子脸,孟紫怡则幸灾乐祸掩唇,就连瓜瓜也跟着兴高采烈地在孟紫怡肚子里蹬了一下腿。
赵亦菲却不乐意了,她站起身,着黄果韵叉腰,母女俩神情动作,如出一辙,“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妈妈那是在夸你,珠圆玉润,你懂不?”
随后,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许久,最终,以赵亦菲落败,悻悻而去告终。
孟紫怡叹为观止,她凑近胡靖扬耳畔,瑶音忧戚,“靖扬,你这女儿着实厉害,糟了,她这么泼辣,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胡靖扬侧头,饶有兴味,盯视着孟紫怡,似笑非笑,“不会呀,你不也挺泼辣的吗?”
话毕,胡靖扬一手牵起黄果韵的手,另一手半搂着懵圈的孟紫怡,徐徐走向客厅,须臾,孟紫怡恍悟,她霎时停步,戳着胡靖扬胸膛,嘟嚷,“哎,你什么意思啊?我泼辣,却仍旧嫁得出去,是吗?”
胡靖扬哑然失笑,垂眸,冷不丁瞅见黄果韵仰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打量他们,胡靖扬随即清清嗓子,“那个…胡太太,孩子都看着呢。”
孟紫怡听闻,蓦地低头,从而,撞上黄果韵笑眯眯的眼睛,孟紫怡登时垂下手,腮凝新荔。
王阿姨前几天就放假了,所以,整座别墅当前就只有胡靖扬、孟紫怡和黄果韵三人。现下,胡靖扬在厨房剁馅、搓面团,准备待会儿一起包饺子,孟紫怡和黄果韵则窝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厨房时不时传来刀下砧板的“剁剁”声,充满烟火气息,乐也融融。
转而,一条新闻的突然播放,致使孟紫怡再次见到那张深恶痛绝的旧面孔,猛地,双眼一疼,接着,蔓延至四肢百骸,顷刻,破坏了当下的美好。
“沈强沈教授,您好,听您应您的母校B大邀请,将会在新年于B大医院担任客席讲师,众所周知,您是享负盛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以及……”
新闻尚未播放完毕,孟紫怡旋而攥过遥控器,果断转台,尽管时隔经年,可孟紫怡依旧见不得这张令她家破人亡的脸,只见她眼神冰冷,寸心如割,捏紧遥控器的指尖泛白。黄果韵似是感觉到了孟紫怡的变化,伸过手轻轻地抚了抚孟紫怡圆滚滚的肚子,与此同时,肚子里的瓜瓜像在回应他姐姐似的,欢蹦乱跳。孟紫怡刹那破愁为笑,一手抚扫着灵的宝宝,另一手揽抱着贴心的果果,常言道,知足常乐,何苦记住从前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孟紫怡觉得她得收回自己黄果韵泼辣的话,果果明明就很善解人意嘛,不经意间一个天真烂漫的举动,便已让人倍感温暖,何况,果果要是没有几分长袖善舞的事,哪能在黄家那个尔虞我诈的地生存,唉,从某一层面来,也是她亏欠了这个孩子。
自从认识赵亦菲以后,孟紫怡也曾细思,或许母亲楚言对父亲孟天祥和沈强,估计就跟赵亦菲对黄志轩和胡靖扬差不多吧。目睹赵亦菲的郁结和痛苦后,孟紫怡慢慢觉得其实母亲也没有那么不可饶恕,一切皆因前缘所误,纵使苏珩道貌岸然,可他七年前的话却不假,其时的母亲,必然也是纠结的,只是,最终那个孩子让她势成骑虎,不得不与父亲一刀两断,平心而论,转转相因,这一结果倒是颇有几分历史重演的宿憾。
“肉馅和面团都准备好了,过来包饺子吧。”
胡靖扬神清气朗的一声吆喝自餐厅传来,瞬间,拉回了孟紫怡柔肠百转的思绪,孟紫怡展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宝宝,瓜瓜,爸爸喊我们包饺子啰。”随而,孟紫怡牵起黄果韵的手,兴致勃勃往餐厅去,“来,果果,我们走吧。”
窗外,雪照云光,室内,合家欢乐,偌大的红木餐桌上,只有胡靖扬一人在认认真真地包饺子,孟紫怡和黄果韵则乐乐陶陶地玩面团,她们把的面团捏成各种动物,孟紫怡心灵手巧,兔子、羊、老虎等等捏得维妙维俏,看得果果心花怒放,直拍手掌,胡靖扬瞅着这一大一,唇角止不住上翘,一家人欢声笑语,和乐且湛。